25最後的戰鬥

敵人放棄軍事基地,沿着偷襲的路線逃回去。M等率領的機器人很快收復了整個基地。那些單個的敵方機器人,或是從他們上空飛過的敵偵察機,遇見這支機器人大軍全都遭了殃,一個都沒有逃脫。

此時指揮車也從高地上開下來,跟在追擊的機器人隊伍後面前進,但與之保持一公里的距離。追擊過程中,曾有一顆炮彈朝大翼的指揮車飛來。幸好偵察系統探測到了炮彈的軌跡,及時讓指揮車進入加速狀態,躲過了來襲的炮彈。炮彈在指揮車後僅數米遠的地方爆炸。彈道分析表明,來襲炮彈是前方兩公里遠的敵C型機器人發射的。大翼本來要把這一情況送到上級那裡投訴,但隨即那臺機器人就被摧毀了。他只好把這事放下。

追擊路上,他們還遇到過幾個電池用盡的機器人,身軀完整,倒在地上一動不動,任人擺佈。機器人不同於鐵星人士兵,不存在鼓舞幹勁的問題,在電池用盡後是不可能接着幹活的。他們還俘虜了幾臺彈藥用盡的機器人。它們被追兵包圍後用槍向四周的敵人瞄準,但無濟於事。俘獲這些機器人是讓人非常高興的事。它們的程序經過修改後,可以爲己所用。

M在指揮車裡,一路上不斷地看到被炸燬的工事,巨大的彈坑,大堆大堆的彈殼。大地冒着黑煙,空氣因燃燒而有嗆人的氣味。在敵人的後方也必定是同樣的景象,也許還會被破壞得更厲害些,因爲他們實力不夠,任沙泉國到其後方轟炸。指揮車在彈坑上行駛,十分顛簸。機器人的累累殘骸,讓他想起在星區總部用來做建築物材料的硅基人肢體。

敵方的機器人後衛一部分守在公路上,另有一部分登上前方兩公里處一座坡度比較陡的小矮山,向山下的沙泉國機器人射擊,試圖阻止追擊。它們不存在士氣問題,戰友“陣亡”的事實對它們也構不成心理打擊,只要接到相應的程序,它們就永遠不記得剛剛經歷過失敗。小山後面,敵方的大部隊正沿公路撤回去。

而M這邊的機器人在山下越聚越多。這時敵人四十架短刀戰機也氣勢洶洶地來了。大翼緊急命令前方機器人隊伍原地停下,並釋放煙幕。很快,敵飛機飛臨上空投彈。炮彈,**鋪天蓋地地砸下來,山上的機器人也向它們射擊。這麼多機器人都在山下挨炸,每分鐘都會損失一兩個機器人。大翼立即呼喚後方火力攻擊山頭的敵機器人。

後方反應迅速。一分鐘後,M方的**、炮彈從天空飛過,落向小矮山。雙方的炮兵實力在前幾天的大戰中損失都很大,但沙泉國這邊剩餘更多,因而火力更猛烈。稍後近百架暴龍戰機從後方來了。敵人的短刀戰機停止對機器人的攻擊,紛紛升到高空準備迎戰。暴龍戰機一部分與之對敵,另一部分攻擊山頂上的機器人。據偵察飛機傳回的圖片來看,守在山上的敵機器人是四個組。它們也在上風處施放煙幕保護自己。由於暴龍戰機的攻擊,山頂上硝煙瀰漫,而敵機器人也自顧不暇,減少了對爬山的機器人的攻擊。

大翼讓六個組的機器人往山上爬去,其他機器人在山下全力開火,掩護它們。仰攻對機器人來說是比較困難的事。因身體結構所限,它們不能四肢着地攀爬,因而爬山時行動緩慢,做不了規避動作,成爲對方的好靶子。被擊中的機器人往往會往山下滾落。而當它們找到機會向山上開槍時,又往往會因後座力而往後翻,也會往山下滾落下去。那些滾落到山下的機器人如果沒有損壞的話,它們會堅韌不撥地重新向山頂的敵軍陣地攀爬。在這種戰鬥中,鐵星人士兵雖然爬山速度快,但單兵不能攜帶威力更大的武器,並不能幫上忙。

半山腰有一處像臺階的平地,上面有一個組的敵機器人。爬到臺階的機器人從臺階邊緣一露頭,就受到臺階上的敵人和山頂的敵人兩個方向的射擊,有好幾臺被擊中,往後滾落下來。山下掩護的機器人由於距離很遠,又因爲容易誤傷自己的機器人,因此無法壓制臺階上的敵火力,只好依靠飛機對臺階上的敵機器人攻擊。空中攻擊削弱了敵火力。但在攻擊中,一架戰機被迫作低空飛行,經過平坦地形上空時,地面上一臺頭部被削掉的機器人,擡手只一槍,就把這架飛機打得冒煙,直墜向山腰爆炸。之後終於有機器人站上了這個臺階,接着更多的機器人上去了。經過十五分鐘,付出八臺機器人的代價後,消滅了臺階上的機器人。此時,天上敵人的短刀戰機只剩十二架,終於落荒而逃。

在接近山頂處,坡度又比較緩。敵機器人從山坡上面衝下來。這時爲免誤傷,空中與後方的火力支援都停止了。它們居高臨下地衝鋒,速度比大翼的機器人快得多,戰鬥力因而倍增。它們衝到M這邊的機器人中間,隨意開炮,一臺機器人至少打壞兩三臺機器人。但它們數量很少,而且往下衝之後就不能回頭了,雖然它們造成很大危害,但也迅速被消滅了。

機器人終於佔領了山頂。這時敵人守在公路上的機器人後衛已經被消滅,但敵人大部隊已經撤到三十公里之外的地方了。沙泉國的大部隊早就衝過山口追擊他們。然而大翼發現他們並沒有完全消滅山上的機器人。在敵機器人衝下山頂時,有兩組機器人趁機逃進山頂後面的小樹林了。看來它們是想從樹林裡逃下山去,山腳下敵人士兵的指揮車正等在那裡。大翼奉命徹底消滅這股敵人。

大翼發現,他損失了四分之一的機器人,電腦人也只剩下三臺。M的聯合機器人由於衝在前面,也只剩下四臺機器人。鐵臂在山腰時右肩中了***,掉到山腳下。整個胸腹部已經被炸得變形,扭曲得十分厲害,已經無修復可能,只能拆下零件去修補其他機器人了。

他們重新整合隊伍,把剩下的機器人分爲三組。M又得到二十臺戰鬥機器人。他們給機器人補充彈藥,又換上飛機空投的電池後,讓山頂的機器人直接進入樹林追擊,自己則駕駛指揮車帶着機器人繞過山下,進入山下的樹林裡,攔截從山上下來的敵機器人。指揮車剛進樹林時,屏幕突然顯示,敵機器人正到山腳處,其中有一個大機器人離他們才兩百米遠,正向他們的指揮車瞄準。正在那時間凝固的時刻,一發炮彈擊中了它,它倒在地上掙扎,接着又有一發炮彈擊中了它,使它發生了最後的大爆炸。這是指揮車第二次受攻擊了。稍後查看作戰記錄,原來這是役臣在遠處用火箭筒消滅了這個危險的機器人。

脫險之後,他們在樹林內前進了數百米。在一個轉彎處,指揮車屏幕上機器人符號全部消失。這意味着它們在同一時刻全部被擊中。但這是不可能的,而且人們又沒有聽到爆炸聲。役臣也對他說:“已經失去對坦克和機器人的控制。”M大吃一驚,通過頭盔問其他鐵星人士兵,他們也遇到了相同的情況。大家互相問:“這是怎麼回事?”但都沒有答案。大家都十分着急,因爲逃跑的敵機器人很快就會在前方出現。

大翼帶着大家離開指揮車,向前方的機器人隊伍走去。前行了百餘米,他們發現自己的機器人確實都停了下來。他們用意識通過各自電腦人下達命令,讓機器人各自佔領隱蔽位置,但電腦人仍然無法控制這些機器人。他們又讓各自的電腦人採用系統恢復功能。這次那些電腦人都很乾脆地告訴各自主人:“系統恢復功能無效。”大翼和士兵們辦法用盡了,都沒能讓這些機器人啓動。他們只好聯繫上級,但與上級也聯繫不上。這種情況是以前沒有遇到過的。大家實在是沒有辦法,只好仔細聽樹林裡的聲響。樹林裡非常安靜,前方並沒有傳來敵機器人的聲音,只聽得到遠處戰場的槍炮聲。

此時偵察飛機也無法啓動,大翼建議大家從指揮車裡拿出槍,在樹林裡找個地方隱蔽起來。大家聽從他的話,每人拿一把槍,每個電腦人也各有一把,役臣依舊是那支火箭筒。這些鐵星人士兵用的槍枝其實沒什麼用,因爲它們火力太小了。那些火力更大的槍太重了,士兵們無法使用。大翼自己帶着兩名士兵向前搜索。

等了許久,大翼獨自回來說:“兩個士兵留在前方警戒。我們看到敵人的十臺機器人也不能動了。他們有六個人,就在七百米不遠處。他們的士兵和電腦人正在拿着槍警戒,還問我這是怎麼回事,我說我也想問他們呢。我覺得現在如果趁他們的武器還不能用的時候進攻他們,一定可以俘虜他們。大家覺得怎麼樣?”

但大家在沉默。如果在這種情況下進攻,那就很可能造成雙方士兵的傷亡。他們並不想與對方士兵直接戰鬥。因爲這是這場戰爭之前雙方作出的約定——雙方士兵必須通過機器人進行戰鬥。

看到大家在沉默,大翼說:“既然大家不想直接參加戰鬥,那我們讓三臺電腦人戰鬥吧。”

M勉強答應。雖然電腦人也是機器人,但與其主人非常親密,每個主人對自己的電腦人的感情是很深的,沒有哪個主人喜歡讓自己的電腦人去戰鬥而自己置身事外。

這時,偵察兵說:“敵人的四個電腦人朝這裡過來了!沒有看到敵人士兵。”

大翼說:“太好了。我們準備戰鬥吧。”

M和士兵們向電腦人下了自動戰鬥的命令後,紛紛找指揮車鑽進去,或尋找安全地點隱蔽起來。隨後,電腦人之間的戰鬥就開始了。M在指揮車裡聽這些電腦人激戰。現場先是響起了槍聲,接着還有炮聲,爆炸聲,還有格鬥時碰撞的金屬聲。短暫的兩分鐘後,戰鬥結束,樹林裡恢復了清靜。M等人走出指揮車,只見敵四個電腦人全部被擊毀,己方只剩下役臣。役臣可以在這場戰鬥中“存活”下來是有理由的。一般的電腦人射擊三百米距離內的目標,從測得目標方位、距離,到確定彈道,到射擊,子彈擊中目標,不過0.1秒,但同樣的條件下,如果是役臣,則只需要0.04秒。

於是大翼和士兵們跟在役臣身後,向樹林深處追去。敵人的指揮車停在樹林中間,而機器人站在附近仍然一動不動。敵方的六名士兵知道無法逃脫役臣的追殺,放下槍當了俘虜。但是M他們無法俘獲這些機器人,因爲不能使它們啓動。最後大翼決定先把士兵俘虜帶回去。

他們讓俘虜把武器都丟掉,排隊穿過樹林,回到自己的指揮車這裡。當走到自己的機器人身邊時,四周突然響起清晰的機器人啓動的聲音。役臣也用它那永**靜的語氣說:“對機器人的控制恢復。”他們非常高興,然後通過役臣控制了敵機器人,讓它們都向這裡走來。在戰爭中可以俘獲這麼多敵方的機器人和士兵,是很少見的。大翼滿心歡喜,但M對他說:“這次戰鬥非常反常。我們應該查查機器人的程序出了什麼問題。”大翼進了指揮車,對車外的M說:“看樣了是出了點問題,不過等戰鬥結束以後再調查吧,現在我們要繼續進攻。”M也知道調查必須在戰鬥結束之後,於是拋開此事,也走向指揮車,準備繼續戰鬥。進指揮車前,他回頭望望走過來的敵機器人俘虜,又望望傳來槍炮聲的前線。前線,地平線上黑煙升起。看樣子,那裡的戰鬥一直沒停過,那裡的機器人並沒有出現死機的狀況。

這是他在這場戰爭中最後見到的情景。正在他轉身準備回指揮車時,不知何處來的三發炮彈擊中了這裡。其中一發炮彈直接擊中指揮車,車內大翼和離車很近的M都粉身碎骨,另一發炮彈擊中役臣,將它化作飛散的零件。還有一發炮彈落在士兵和俘虜當中,將他們全部炸死。

一分鐘後,戰場救援隊趕過來,他們驚訝地發現這片樹林裡,敵對雙方的所有人都已經陣亡,但還是儘量把士兵的殘缺不全的肢體收集起來,裝到冷凍箱中帶走了。這些人還把這裡所有的電腦人的碎片也帶回去了。隨他們一起趕來的沙泉國士兵接收了這裡的所有的機器人,繼續戰鬥。

在這一天接下來的戰鬥中,沙泉國並沒有全部消滅他們的敵人,老加國有大批機器人逃回了基地。如果雙方還談不攏的話,沙泉國還需要進行幾次這樣的戰鬥才能徹底消滅老加國的力量,把河流的流向改回來。但對於M來說,這場戰爭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