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人民醫院十一樓,泌尿科病房內沒有了往日的沉悶,還到處瀰漫着一股紅燒肉的香味,十六牀的夏天正嗨皮的大快朵頤着。
“夏天,你慢點吃,別噎着了,沒人跟你搶。”夏雨辰笑眯眯的看着弟弟吃的正香,煞白的小臉似乎也恢復了幾分血色。
隔壁牀的王阿婆見小天吃的那麼香,自然也是替他高興,樂呵呵的說道:“前幾天就聽小天唸叨着說要吃紅燒肉了,這小子胃口真好,能吃就是福呀。”
夏天一張小嘴裡塞的滿滿的,還客氣道:“阿婆,你也來嘗一塊吧,味道可好了!”
“謝謝你,阿婆不吃啦,阿婆的牙口不好,你自己多吃一點吧,吃飽了身體就好得快了。”王阿婆的身體眼見是一天不如一天了,她乾瘦的臉頰上皮膚蠟黃蠟黃的,一頭白髮更顯得蒼老了許多。
十四牀的謝大姐是個熱心腸包打聽,她遞了個蘋果給夏雨辰,順便也拉開了話匣子。“唉,你們聽說了嗎?咱隔壁二十牀的那個小馬配型成功找到腎源了,聽說明天就能做移植手術。”
這些年我國腎病患者在逐年的增加,腎病發展到了晚期也就是尿毒症。僅靠藥物治療或血液透析都是治標不治本沒辦法的辦法,對他們這些尿毒症患者來說,能找到一顆健康的腎換上,纔是一顆續命的仙丹。治療方法雖然已經擺在了眼前,可每年能有幸獲得腎源成功移植的案例卻不到百分之一。並非是我國器官移植技術不行,而是想找一顆腎源難於上青天。
聽到這個消息,病房內的衆人無不是羨慕嫉妒,眼神紛紛瞧向謝大姐,期待着她能再說出些什麼細節。
“小謝啊,他這個腎是人家捐的?還是花錢買的?”十三牀的鄧阿姨是這間病房內最早住進來的患者,已經排隊等了一年多了,還是沒有配型成功。
“捐?誰會好好的沒事捐個腎啊,肯定是買的呀。”謝大姐左右張望了張望,小聲說道:“我聽說花了這個數呢。”她伸出三支手指在衆人眼前晃了晃,天知道她的消息是從哪打聽來的,說的和當場看見的一樣。
“三十萬?我的老天爺,快趕上一套房子的首付了。”鄧阿姨心疼的咬了咬牙。
“老鄧姐啊,不是我說你,有錢不花死了白搭!現在要是有人肯捐個腎給我,別說三十萬了,五十萬我都立馬拍給他!我不給花了,還留着錢給我家男人找小三啊。”謝大姐家境優渥,這個數字對她來說並不是什麼問題。可三十萬對一般的家庭來說,那可就真是一個天文數字了。
“真要是有三十萬啊,我就給我家兒子留着,我都一把年紀了,早死早託生,不能給他再添什麼負擔了。”王阿婆一臉的慈祥,都到了這時候了,心裡最放不下的,還是自己的兒子。
夏雨辰聽在耳裡,心中也泛起了漣漪:“要是真有一個機會給弟弟換上一個健康的腎,三十萬塊我也願意出。弟弟才十四歲,這個世界的美好他還沒有來得及看到。如果父母親還在的話,我想他們也會答應這麼做的。”她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查房了。”護士推門而入,夾帶着一股走廊裡消毒水的氣味,緊跟在她身後走進來的,是分管泌尿科的龔副院長和他帶的幾位研究生醫師。
夏雨辰看見走進來的龔院長,眼神慌亂了一下,瞬即恢復了平靜,站起身來退在一旁微微點了下頭。
那龔院長瞧了夏雨辰一眼,嘴角含着一抹微笑,邁步走向十六牀的夏天笑着說道:“小夏天,紅燒肉這麼香啊,給我吃一塊好不好?”
“嘿嘿嘿,你要是讓護士姐姐不給我打針了,我就給你吃一塊。”夏天仰着笑臉,一副天真可愛的模樣,若不是有了這個病,他現在應該在學校裡和同學們玩的正瘋吧。
“不打針啊,那可不行,等你病好了啊,自然就不用打字了。”龔院長看了看夏天的體溫和血項記錄表,微微點了點頭。
查房只是例行公事的看一看病人的情況,龔院長陪各位病患聊了聊天,還要再趕去下一間病房。他前腳剛走,後腳謝大姐就開始八卦上了。
“唉,我給你們說,想找腎源的話,就私下裡找這個龔院長,聽說他有路子!對外面可千萬別說是我說的昂!”
…………
劉星皓回到金城花園小區,已經是夜幕降臨,華燈初上的時分。
晚歸的人兒在小區裡三三兩兩的結伴而行,沒人關注到形單影隻的劉星皓已經幾天沒有出現在這個小區裡。鋼筋水泥築就的都市叢林裡,人情淡漠的冷如冰水,一道道緊閉森嚴的大門除了把盜賊關在了門外,同時關在了門外的,還有左鄰右里。
踏進樓道口,瞥見電梯的門剛剛開始關閉,劉星皓快步搶上前去,輕喝了一聲:“請等等。”
電梯裡的人及時按了下開門鍵,電梯的門再次打開,一看原來還是這棟樓裡唯一認識的鄰居。
“劉大哥!”電梯裡的美女穿着一身淡黃素雅的長裙,烏黑靚麗的披肩發垂在胸前,一張玉潔冰清的俏臉正笑盈盈的望着劉星皓。
“夏雨辰!”劉星皓對眼前這位美女鄰居的印象還是挺深的,擡眼再看旁邊還站着一位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正是那日在病房內見過的夏雨辰的老公。只是這大叔配美女的畫風實在是太過不搭了,劉星皓對那男人還是友好的點了點頭。
“小劉你好啊,我姓龔。”那男人笑了笑伸出了手。
“龔大哥,你好。”劉星皓禮貌的握住了他的手,從對方手上的觸感來看,龔大哥的手細皮嫩肉的,一定不是做什麼需要勞力的工作。
想想也是,做勞力工作的都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平民老百姓,指望那微薄的收入,憑什麼能追得到校花?
轉眼到了八樓,劉星皓點了點頭以示再見,他剛剛步出了電梯間,門還未關上就聽見身後夏雨辰的一聲輕吟:“別,等回家再……”那酥酥的聲音就好像撓在心房上的一隻小貓爪子,令人奇癢難耐卻又無比輕柔的撩撥着心絃。
“有這麼猴急嗎?”劉星皓聽在耳裡,邊走邊嬉笑着搖了搖頭:“這年頭啊,好白菜都叫豬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