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軟軟的筆芯拿在手裡,要用三個指頭用力夾住筆頭,才能歪歪扭扭的寫出一個完整的漢字。這一張《服刑人員家庭基本情況調查表》,劉星皓足足寫了好一會兒,才把它給寫完。
“報告越管教!我寫完了,請指示。”劉星皓滿懷期待的雙手呈上了那張表格,終於可以和家裡人通電話了,他的心裡非常的激動。
“嗯。”越管教接過了那張表來,仔細這麼一看,眉頭漸漸又皺了起來,心裡暗嗔道:“這個叫劉星皓的家裡就一對已經退了休的父母,也沒老婆對象啥的,看這住的地方還是老平房,我去,一點油水都沒有啊!”
越管教這種人是出了名的看人下菜碟!囚犯家裡要是有些家底的,他自然會想方設法的給你弄點能消費的項目,你比如說:用礦泉水瓶子給你帶點白酒進來啊,隔三差五的給你帶點小炒滷味什麼的外賣來呀。反正只要你有錢肯消費,那看到越管教的臉,肯定是一副笑模樣。
可如果你家境一般,沒能力消費的話,那對不起了,別說給你笑臉了,能不能讓你看見他的臉都不好說。
“你父母都這麼大年紀了,他們還會管你?”越管教擡眼瞟了瞟劉星皓,對這個身上沒油水的小子瞬間沒了興趣。
“會的,我爸媽就我這麼一個兒子,他們肯定會管我的!”
“好吧,好吧。”越管教把一旁的電話機提溜了過來,開始撥起了號碼。“幺三三這個號是吧?給你三分鐘的時間啊!跟他們說清楚了,這個號碼他們只能接,不能往我這裡打,聽明白了沒?”
劉星皓點頭如搗蒜一般,只要能讓他打電話回家,三分鐘就三分鐘吧。
打給老媽的電話接連響了好幾聲,可卻一直沒有人接。
越管教的臉色隨着那無人接聽的提示音漸漸有些陰了下來,開口問道:“號碼沒寫錯吧?”
“沒錯沒錯,我媽的號我肯定不會弄錯的。”劉星皓聽着那嘟嘟的忙音一樣是心急如焚。
“那再打你爸的試試。”越管教又撥打了另一個號碼,這次倒是沒響幾聲便被接了起來。
“喂?哪位啊?”電話那頭傳來父親的聲音,聽上去似乎蒼老了不少。
“爸!是我啊,我是星皓!我在越管教這裡給你打的電話!”劉星皓連忙拿起了話筒,許久沒和家人說過話,這一時間百感交集,大腦一片空白,竟不知道要說些什麼是好了。
“啊?星皓?!”劉天明一聽是兒子打來的電話,也是愣了一愣神,他沒想到兒子在裡面竟然還能打電話回來。他連忙問道:“你在裡面怎麼樣?飯夠不夠吃?有沒有人嚴刑拷打你?”
這次劉星皓被關進監獄,對老爺子的打擊無疑是巨大的,他的頭髮一夜之間幾乎全白了,腰桿也直不起來了,腿腳由於還沒有完全好透,走路全都需要藉助柺杖才行,只能窩在家裡慢慢的靜養。
“爸,我在裡面挺好的,一天三頓飯有蛋有肉,也沒人打我,這裡的管教對我也不錯,還給了我打電話的機會。”劉星皓特意恭維了越管教兩句,看他臉上的表情似乎還挺受用的。
聽兒子這麼一說,劉天明的心裡稍微寬慰了那麼一些些。在老一輩人的腦海裡,對監獄的固有印象就是電影電視劇裡那些日本鬼子折磨人的地方。什麼辣椒水、老虎凳、燒紅的烙鐵、蘸水的皮鞭等等等等……想起來就不免叫人心驚肉跳。
“爸,家裡面還好嗎?我媽幹嘛去了?怎麼沒接電話啊?”劉星皓聽着電話裡沒有老媽的聲音,隱隱覺得有些奇怪。
“啊,你媽啊……她……她出去買菜去了,興許是手機沒帶吧。”劉天明說話突然吞吞吐吐了起來,似乎想隱瞞些什麼。
這時一旁的越管教指了指自己腕上的手錶,衝劉星皓催促道:“注意時間啊!已經一分多鐘了!”
總共只給了三分鐘的時間,劉星皓可不敢浪費在家庭瑣事上,連忙對老爸說起了重點:“爸!我在第七監獄的第三監區,這裡每個月的第三個星期天給探視機會。你和我媽能來看看我嗎?我好想你們。”
“好好好!每個月的第三個星期天是吧?到時候我一定和你媽去看你!孩子,你在裡面要好好的,千萬不要再捅什麼簍子了。要積極配合**,爭取早日能出來。知道嗎?”劉天明語重心長的對兒子交代着。
劉星皓被監獄收押後,他託人打聽了是被關押在第七監獄。可第七監獄到底什麼時候讓家屬探視,他還是一頭霧水。好在有了這個電話,終於知道具體的時間了。
“爸,你們來的時候,能不能……能不能給我帶點錢來?這裡的日用品什麼的需要自己花錢買……”劉星皓想想自己一個堂堂二十多歲的七尺男兒還要向父親伸手要錢,一時間臉上羞紅不已。
“兒子,錢方面的事你不用擔心,家裡的房子已經賣給拆遷辦了,過幾天餘款就能打到我們家的賬上。”
“什麼?家裡的房子賣給拆遷辦了?那你們現在是住在哪呢?”劉星皓怎麼也沒想到,家裡的老宅終究是沒有保住。
這件事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坐在一旁的越管教一聽到“拆遷”那兩個字,立馬耳朵支棱了起來,眼珠子咕嚕咕嚕的直打轉!心裡想着:“嘿嘿,沒想到這小子貌不驚人,竟然還是個拆遷戶啊!這下油水可算是有的颳了!”他擡眼瞧了瞧專心致志在那裡打電話的劉星皓,就像是看到了一尊財神爺!
三分鐘到了,劉星皓意猶未盡的放下了電話。心裡想說的話其實還有很多,他想把自己在這裡經歷的一切一切都告訴父親,還想知道外面的世界這麼多天都發生了什麼,可時間很明顯是不允許的。
“嗯,電話打完了,回倉吧。”越管教抓起桌上的帽子扣在了自己的腦袋上,自顧自的打開了辦公室的門,示意劉星皓跟上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