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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口中的“準備準備”,其意不言自明,指的是讓葉如芸考慮考慮要準備老人的身後事了。
得知母親的病情已經嚴重到這樣的地步,霎那間葉如芸的腦子裡一片空白。目瞪口呆坐在椅子上的她,突然覺得臉上有什麼熱熱的溼溼的東西,用手一摸才知道,原來她的淚水已經不由自主的奪眶而出,一顆一顆,潸然淚下……
自從父親車禍去世之後,家裡只剩下了她和媽媽兩個女人。她們兩個女人相依爲命努力打拼,好不容易讓日子過的舒心了一些,可好日子還沒過上幾年,媽媽又突然查出得了這樣的病。
葉如芸其實知道母親得了這樣的病,最後終究會有這麼一天,可沒想到當這一天來到眼前的時候,她還是懵了……
爲了給母親治病,她努力工作,把所有的薪水都換成一劑一劑能延續母親生命的藥水,希望能創造出一個奇蹟來。
爲了給母親治病,她已經二十六歲了,卻依然不敢和男生談戀愛,因爲她幾乎所有休息的時間都要拿來照顧和陪伴母親,根本無暇再去多愛一個人。
可事到如今,這一切一切的努力終究沒能創造出奇蹟,母親真的快要離自己而去了……
“小葉啊,你也不要太難過,你母親有你這麼個孝順的女兒,已經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了。接下來其實你可以問問老太太,還有什麼心願未了,還有什麼人想見見的,爭取讓老太太走的沒有遺憾,也算是你這個女兒最大的孝心了。”李醫生抽了幾張紙巾遞了過來。
每天在醫院裡目睹着那麼多生老病死的病患,其實他們這些當醫生的看得最開。活着的時候就應該該吃吃該喝喝,該玩玩該樂樂。人活這一輩子下來,最怕的是臨了臨了的時候,躺在病牀上動也不動,卻滿肚子的遺憾。
葉如芸擦去了臉上的淚痕,細細的在心裡想了想,李醫生的話說得很有道理,不能讓母親臨走的時候,心裡還留下什麼遺憾。
想定如此,葉如芸站起了身來,謝過李醫生之後,轉身來到了母親的房間。
母親在牀上睡得正香,絲毫沒有發現有人走進來的樣子。
葉如芸悄悄坐在了母親的牀邊,仔細端詳着母親的樣子。
這幾年母親老了很多,原本最愛燙髮的她,現在頭髮已經花白了一大半。她那消瘦的臉頰蠟黃蠟黃的,不帶一絲紅潤,就連嘴脣也是乾癟灰白的顏色。
老太太不知道是被口水嗆到了還是怎麼,突然劇烈咳嗽了起來!葉如芸趕緊幫忙拍着媽媽的背,順了好大一會,這才緩過來一口氣。
“小芸吶,是你來了嗎?”母親顫顫巍巍地抓住了葉如芸的手,一經摸索便知道,這肯定是自己家的閨女。她從小就不讓自己的這個寶貝閨女幹什麼活,十指不沾陽春水的葉如芸,手上的皮膚細嫩緊緻,她這個當媽的,自然是一摸便能摸出來。
“媽,是我。你咳嗽好點了嘛?”葉如芸依然不放心的爲母親順着後背。
“好多了,乖女兒,媽媽問你件事啊,你一定要老老實實的告訴我。”母親拉着葉如芸的手,緩緩坐直了身子,臉上的表情似乎有些凝重。
“媽,你問吧,什麼事呀?”
“小芸,媽媽的眼睛現在什麼東西都看不見了,是不是已經瞎了?”母親努力的睜了睜眼睛,可看到的還是一片黑暗。
“媽……你說什麼呢,這不是醫院停電了麼……”葉如芸強忍着眼眶中的眼淚,學着李醫生的話撒了個謊。
“小芸吶,你就不要騙我了,就算是停電,也不可能黑成這樣的。媽媽以前聽病友們說過,我這個病到後期的時候,眼睛是會看不見東西的。現在看來,她們說的還真是那麼回事。”葉如芸的母親表現的很平和,並沒有太多悲傷的樣子。因爲她知道,她若是哭出來的話,她的女兒一定會比她哭的還慘。
“媽,你要有信心,李醫生一定會治好你的。”
母親嘆了口氣,娓娓說道:“孩子啊,你就不用安慰媽媽了,我的身體我自己最清楚,眼看着是一天不如一天了,其實媽媽還有一件事情擱在心裡放不下,要不然早就該去找你爸爸團聚了。”
“媽,有什麼事情你儘管說,我一定幫你去完成!”一聽母親果然還有未了的心願,葉如芸連忙應承了下來。
“傻孩子,媽媽還能有什麼事情呀,我心裡最放不下的,其實就是你啊。”母親摟過了葉如芸在懷裡,輕輕撫摸着她的秀髮。
“記得當年你上大學的時候非常的乖,媽媽不許你和其他男孩子走的太近,你就真的一直也沒有找男朋友。後來出社會工作了,我這還沒替你物色到合適的對象呢,又得了這該死的病,生生的把你給耽誤了。媽媽其實現在啊,最希望能有一個靠得住的男人可以保護你、愛護你,把你捧在手心裡當成寶貝,那我可真是死也能瞑目咯。”
“媽,瞧你說的,你真當你女兒這麼多年都沒處對象啊?嘻嘻。”葉如芸輕輕拍着媽媽的背,突然俏皮的一笑,故意賣起了關子。
“啊?乖女兒,你……難不成你已經有男朋友了?”母親聞聽此言甚是高興,一臉期待的追問道:“他是誰家的孩子?父母的人品怎麼樣?在哪工作啊?一個月能賺多少薪水?快給媽說說看。”
“這個我現在不告訴你,等下次我帶他來看你,你自己問吧。”葉如芸許久沒有見母親這麼高興過了,她靈機一動,想出了一個鬼點子!
…………
畫面一轉,再看這邊廂。
此時劉星皓跟着牛老二來到了那家秘密賭場的所在地——紅方小區。
這紅方小區是個有些年頭的老小區了,說是個小區其實只是簡簡單單的六排樓而已,夾在兩條大馬路當間,連個小區圍牆都沒有,下了樓便是四通八達的馬路。
這樣的地形其實是開賭場的人最喜歡的,只要一有個什麼風吹草動,所有的賭客立刻疏散,大家大難臨頭各自飛,總比被警察堵在小區裡來個一鍋端強吧!
“大兄弟,就是中間這棟樓!二樓!”牛老二一馬當先在前面開路,有了這個大兄弟在後面撐腰,他的膽子也稍稍壯了一些。
劉星皓擡頭看了看,這棟樓平平無奇,看上去和普通的住宅樓幾乎沒有什麼不同。可仔細一看便發現了端倪!只見在二樓的單元樓道窗戶下,安裝了兩臺高清晰的紅外線攝像頭!
現在一般的商家店鋪都喜歡在自己店裡面裝個攝像頭啥的,用來防個盜啊什麼的,多少能派上點用場。可這棟樓是居民樓啊,又沒有開什麼買賣,而且在樓道口裝這樣的紅外線攝像頭,防誰?防警察嘛?
劉星皓進了樓道口,拍了拍牛老二的肩膀,伏在他耳邊輕聲道:“你別老一口一個大兄弟的叫了,我叫劉星皓,你就叫我表弟吧,記住咱們的身份,可別搞錯了。”
“明白!表弟!”牛老二使勁點了點頭,暗暗在心裡給記牢了。
上到二樓,牛老二敲了敲二零五室的房門。
那扇厚實的防盜門裡依稀能聽到人們喧鬧的聲音,似乎在場的人還不少呢。
防盜門上的窺視孔被人從裡面打開了,那人看了看是牛老二這個熟客,立馬打開了大門。
“喲,牛老闆今天怎麼得閒來玩啦?這是準備來翻本嘛?”開門的是一位胖乎乎的傢伙,三十多歲的樣子,一臉的笑容可掬。牛老二之前在來的路上和劉星皓說過,這個胖子叫阿旺,是個標準的笑面虎!
阿旺瞧見牛老二身後還跟着一個劉星皓,疑惑的眼神不停的在他身上打量着。
“哦,這位是我表弟,今天剛到的魏良,我特意帶他來見識見識的。”牛老二看出阿旺眼神中的戒備,立馬出言解釋道。
“哦,原來是牛老闆的表弟啊,那都是自己人,來來來,進來一起玩!”阿旺跟誰都是自來熟,笑眯眯的閃身讓開了大門。他其實心裡想的是:“牛老二啊牛老二,你他麼真是個大傻逼!自己輸的個精光還不過癮,還把自己家表弟給拉進火坑。行,只要你敢帶他來,胖爺我大小通殺!看我回頭怎麼收拾你!”
一踏進門,屋裡面的煙燻氣味“忽”的一下便鑽進了人的鼻腔。這裡的窗戶上都掛着厚厚的窗簾,通風換氣全靠一臺小小的排氣扇,想把這滿屋污穢的髒空氣排個乾淨,基本上是癡心妄想。劉星皓強忍着想打噴嚏的衝動,環顧四周先看了看。
這不過是一間一百多平方的普通民宅,三室兩廳的房子被這夥人充分的利用了起來。一進門的大廳裡,擺了幾張賭撲克牌和骰子的賭桌。
賭桌旁圍滿了形形色·色的賭客,有衣着光鮮手握鉅款的老闆,也有普普通通三瓜兩棗的老百姓,此時他們的臉上都掛着同樣的一副表情——瘋狂!徹底的瘋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