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李追遠掛了電話,對老闆問道:“多少錢?”
老闆有些艱難地嚥了口唾沫,他還是覺得這孩子是在頑皮淘氣裝樣子,但保險起見,他還是按了免提,又按了回撥。
短暫的回撥音讓老闆眉毛抖了抖,等接通後,裡面傳來接警員的聲音:
“你好,這裡是通州公安局……”
“啪!”
老闆立刻掛斷電話,他不敢置信地看着李追遠,他沒料到,這孩子居然真的打電話報警了!
“細那康子,你到底在做什麼!”
老闆瘋了似地離開櫃檯跑向隔壁,他要去通風報信,千萬別等警察到了後給抓了個現行。
李追遠看了一眼電話機,他原本以爲老闆回撥過去是要說“剛剛是小孩玩鬧當不得真,給你們添麻煩了”。
結果,老闆確認自己打的是報警電話後就嚇得直接掛掉了,根本就沒想到這一茬。
不過,李追遠還是將電話費放在了櫃檯上,自己從櫃檯罐子裡拿了兩顆糖當找零。
這個時候的糖剝開外包裝後,裡面往往還有一層糖衣,是可以放進嘴裡含化的,不過李追遠還是習慣將它摳掉。
等糖衣清理乾淨,糖都被丟入嘴裡吃了好一會兒了,也沒見小賣部老闆從錄像廳裡出來。
李追遠知道,老闆估計在裡頭出事了。
默默嘆了口氣,李追遠決定自己還是走遠點。
等馬路上的車過去後,他穿過馬路來到對面,可依舊覺得直線距離還是太近,就又往西側走了挺長一段,在一家自行車修理鋪前停下。
在這裡,可以隔着馬路遙看錄像廳的情況,同時警察出警過來時,也會先從自己這邊過去。
沒等多久,李追遠看見一輛警用摩托車開了過來,後頭還跟着一輛警車。
兩輛車在錄像廳前停下,下來了六位穿着制服的警察,四位從正門進去,兩位繞去鋪後。
警用車輛的到來,吸引了附近不少人的注意,一些晚上來逛街的和周圍店鋪老闆,紛紛湊了過來看熱鬧。
李追遠沒有往前靠,依舊站在原地,靜靜地等待結果。
兩分鐘不到,一名警察很是慌亂地從錄像廳裡跑了出來,一臉不敢置信的神色。
李追遠心裡一驚:難道,連警察叔叔也出問題了?
不過,在看見那位警察是去警車上拿起對講機開始說話,且後面又有一位警察從錄像廳裡走出來後……
李追遠清楚,這瘴破了。
《正道伏魔錄》裡,關於“瘴”是單開一卷重點講的,泛指死倒在某處盤踞後所形成的特殊環境。
那一卷裡,講述了很多探查、分析和破局的方法。
不過很顯然,魏正道那個年代沒電話機,也沒有人民警察。
很快,增援的警力一撥接着一撥來了,其中有一個穿便衣的中年警察,下巴滿是青胡茬,他下車後目光快速掃過四周。
雖然用這樣的詞彙來形容警察叔叔很不合適,但這位,卻給李追遠以鷹隼注視的感覺,因爲他的目光,太鋒銳了。
更讓李追遠感到詫異的是,對方居然沒去錄像廳,而是撥開身前人羣,似乎要朝自己這邊走來。
但他的這一行爲,被後方的同事們喊話聲阻斷了,他不得不回過頭。
這時,錄像廳的人被一個接着一個帶出來。
他們一個個身體看起來軟綿綿的樣子,走起路時都隨時會崴腳摔倒,可臉上卻都面色潮紅且搖頭晃腦得厲害。
那名中年警察走上前,抓住一個人的胳膊,手指在對方小臂上往上一推,很像是按摩推拿裡推小臂的一個經典動作。
隨即,他甩開這條胳膊,抓住第二個第三個,做一樣的動作。
“譚隊,怎麼了?”
譚雲龍搖頭道:“不像是吸了。”
這話一出,讓周圍不少警察都露出錯愕的神情。
說實話,起初只是一起比較簡單的掃黃和傳播淫穢,可等出警的同事到現場查看後,立刻激動地做了彙報。
然後,整個所都沸騰了。
誰能想到,在這個鄉鎮地區,居然能冷不丁地抓獲一個聚衆吸的窩點。
譚雲龍知道同事們在想什麼,當下也只能說道:“這只是我個人判斷而已,先帶回所裡,然後請鎮衛生院派醫護過來檢查。”
“是,譚隊。”
其實,譚雲龍自己也不太確定,因爲這幫人的表現,實在是太像了。
很快,錄像廳裡的所有人都被帶到外面。
李追遠在其中看見了雷子和潘子,他們倆居然沒害怕警察,而是自顧自地說着話,不時擊掌。
在錄像廳從事兼職的那兩個女的也是一樣,竟還主動地對身邊警察說說笑笑。
這種表現,瞎子都能瞧出不對勁。
另外,李追遠注意到,那個女人身後的豹哥,不見了。
可豹哥到底去了哪裡,李追遠並不知道,也找不出來。
接下來,他們被一個一個地帶上警車,錄像廳以及錄像廳隔壁的小賣部,則被警察進行了封鎖。
本來,舉報電話是從小賣部打進來的,這個一查就知道,可小賣部老闆本人現在卻扭得最厲害,上了警車後,還貼着車窗不停做着鬼臉。
可能是因爲他是最後一個進去的,現在正在最興頭上。
李追遠看了看四周,他有些疑惑,潤生哥怎麼還沒回來?
正好前面有個黃包三輪車停在那兒看熱鬧,李追遠走過去,上了車,報出鎮衛生院的位置,問了下價錢。
等三輪車師傅報了價後,李追遠忽然意識到自己因先前打電話的緣故,自然而然切去了普通話還沒切回方言,就用南通話又問了一遍價格。
三輪車師傅訕訕一笑,報出了一個先前五折價。
到了鎮衛生院,走了進去,還沒等李追遠詢問梅姐潤生他們在哪兒,就看見兩個警察已經走在了前面。
他跟了上去,很快找到了一處安靜的病房,病房外的長椅上,潤生安靜地坐在那裡。
警察推門進去,李追遠則走到潤生面前,輕輕推了推他,問道:
“潤生哥,你坐在這裡做什麼?”
潤生擡起頭:“小遠啊……”
經過交流,李追遠才知道送去醫院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首先,是豹哥搶救失敗,被宣佈了死亡。
聽到這個消息後,梅姐當即昏厥了過去。
三輪車老人到醫院後,就直接走了。
因此,潤生被衛生院工作人員要求留下來繳費,可潤生兜裡又沒錢,就只能坐在這裡當“人質”。
他想着,等梅姐醒了,把話說清楚,他就可以走了,就是梅姐昏迷的時間有點長。
李追遠主動推門進去找警察,病房裡,梅姐躺在病牀上,周圍有兩個穿制服的警察和一個便衣。
這個便衣是先來的,李追遠事先並不知道,如果知道的話,他進來前可能還得猶豫一下,因爲對方就是那個在人羣中似乎一眼就注意到自己的那位。
李追遠先找那兩位警察,說明了一下情況,表示自己的朋友只是做好人好事,不應該沾惹到後續這種麻煩。
警察聽清楚來龍去脈後,主動去和衛生院工作人員交流,很快,潤生就被衛生院告知可以離開了。
“太好了,終於可以回家吃飯了!”
潤生是餓狠了,恨不得把李追遠背起來飛奔回家。
但身後的一道聲音卻在此時傳來:“小朋友,你等一下。”
譚雲龍走到李追遠面前,彎下腰,認真看着男孩。
“小朋友,是你報的警吧?”
接警員那邊給出的反饋,報警人是一個男孩,譚雲龍到現場後,立刻就捕捉到了李追遠的存在。
怎麼說呢,在大傢伙都在往前湊想要看熱鬧時,孤零零安靜站在外圍且是極佳視角的人,反而更顯突兀,再加上男孩的朋友還把錄像廳老闆老闆娘送醫院來了,種種聯繫在一起,就不是巧合了。
“嗯,對,警察叔叔,是我報的警。”
李追遠沒否認,在這樣一位資深警察面前,謊話實在是沒性價比。
“你爲什麼要報警啊?”
“可是,我不該報警嗎?”
譚雲龍一時有些被噎住,最後也只能笑笑道:“應該的,你做得很好。”
“叔叔,我們現在可以回家了麼?”
“當然可以。”錄像廳的事,具體檢測結果還沒出來,可不管怎樣,都應該對報警人進行保護,“來,你們家在哪裡,叔叔開車送你們回家,小孩子走夜路不安全。”
“謝謝叔叔。”
譚雲龍讓李追遠和潤生上了車,開車前,他先將車頂的警笛摘了下來。
他也沒把李追遠直接送回家裡,而是將車開到村道上就停下。
李追遠和譚雲龍告了別,然後就和潤生下車往太爺家走去,在即將拐入小道的岔路口那兒,看見李維漢騎着二八大槓急趕,後頭跟着四位大伯,風風火火地正欲出村。
李維漢滿臉嚴肅,四位大伯,倆憂心忡忡,另外倆鐵青着臉嘴裡還在罵罵咧咧。
“爺爺,伯伯。”
“小遠侯,你快家去,爺爺和你伯伯們有事要去鎮上一趟。”
李維漢這會兒連最疼愛的孫子也顧不上細看招呼了,實在是傳話人傳的話實在是太讓人震驚了:
說雷子和潘子在鎮上吸那個,被警察抓走了!
這消息,簡直就是晴天霹靂!
他們此刻正急着往鎮上派出所趕呢,那兩位嘴裡嘟囔着“打死這個孽障”的伯伯,就是潘子和雷子的爹。
潤生好奇地問道:“小遠,是發生什麼事了麼?”
“先回家吧,我餓了,潤生哥。”
“對,我也是!”
回到家,劉姨有些嗔怪道:“你們出去玩怎就忘記了時間呢,我們早就吃好了,你太爺也吃完出去遛彎了。”
不過,劉姨還是很快將預留好的飯菜端上來,就是賣相上沒那麼好看了。
李追遠面前就一個碗,下面是米飯上面是飯菜;潤生面前是一個盆。
潤生趕忙點起香,先連續啃了好幾大口,一邊咀嚼一邊面露陶醉享受,像是終於緩過勁來。
他這個模樣,比錄像廳前那幫被懷疑的人,更像是吸了。
秦璃在李追遠面前坐下,看着李追遠吃飯。
正吃着呢,太爺遛食回來了,感慨道:
“他孃的,村裡怎麼都在傳潘子和雷子加入販大煙的幫派了,地位還不低哦。”
李追遠差點嗆到飯,正在咳嗽時,感知到一隻溫柔的小手在自己後背上輕拍着。
李三江坐下來,點起一根菸,繼續道:“真瞧不出來啊,這倆伢兒平日在村裡看起來都挺老實的,還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太爺,應該是村裡人傳瞎話的,怎麼可能呢。”
“這可說不準哦,你爺和你伯伯他們這會兒都去派出所了。
小遠侯啊,太爺可要警告你,其它事兒都好說,但這個東西,你可千萬不能碰,但凡碰了,這輩子基本就算完了。”
“我知道的,太爺。”
“對了,你下午跟誰出去玩來着,玩到這麼晚纔回來?”
“跟潘子哥和雷子哥。”
李三江的臉褶皺了一下,隨即邊舒展邊點頭道:“那應該是村裡人聽風就是雨的傳瞎話呢。”
吃了晚飯,李三江上樓洗洗睡了,明兒他得早起去老趙家坐齋。
潤生去井口那裡衝了澡,也不擦乾淨,就迫不及待地打開電視坐着看了起來。
他這個溼漉漉不停滴水的樣子,再搭配電視機投射出的白光,如同一個剛上岸的死倒。
李追遠則在壩子上,紮起了馬步。
阿璃站在旁邊,陪着他。
練夠時間後,李追遠站直身子,長舒一口氣,身上起了一層細密的汗,同時白天積攢的疲憊也被舒緩了許多。
柳玉梅一直坐在壩子上磕着瓜子享受着晚風,見李追遠練好了,不由笑話道:
“練這個有什麼用呢,瞧你這副認真的樣子。”
“就當做廣播體操了。”
這個回答,讓柳玉梅神情一滯,不知不覺間把瓜子肉吐出,咀嚼起了瓜子殼。
李追遠似乎也察覺到自己說錯話了,找補道:“我是覺得練了這個後,身體舒服多了,精神也好多了,很神奇。”
“你還小,骨頭架子還沒長開,不適合現在練硬功夫。”
“好的,柳奶奶。”李追遠目光看向阿璃腰間的腰帶,“奶奶,阿璃這腰帶,會不會有些不合適?”
阿璃遇到陌生人或刺激,本就很容易暴走,再給她配一把軟劍在身上……那可就要砍人了。
“奶奶我覺得挺合適的,只有這條腰帶,才能配得上我們家阿璃這身衣服。”
柳玉梅話剛說完,就見阿璃馬上將腰帶解開,丟在了地上,因爲小遠說不合適。
這下子,老太太的嘴角都不由得開始輕抽。
李追遠彎下腰,將腰帶小心翼翼撿起,雖然這東西很薄很軟,但如果施加巧勁在上頭,是很危險的。
“好了,天色不早了,阿璃,你該睡覺了,我們明早再一起玩。”
阿璃聽話地回了屋。
李追遠道歉道:“柳奶奶,對不起,我不該當着阿璃面說這個。”
“奶奶就是有點下不來臺,還不至於分不清好賴,曉得你也是好心。
不過有件事你想錯了,應該是你太爺對你說過阿璃的事,阿璃真的發病起來,身邊有沒有武器,都無所謂。”
“什麼?”
“你回屋吧,聽阿婷說,你今天託她買了不少東西。”
“是請劉姨幫我買了些作業材料。”
“那你好好去做作業吧,老婆子我就先睡了。”
“柳奶奶晚安。”
李追遠上了二樓,打開自己臥室,就看見一屋子的各種材料,原本空蕩的房間,一下子變得充實緊湊。
“劉姨的辦事效率,可真高啊。”
李追遠走到一個籠子面前,裡面有一條黑色的小奶狗,籠子裡有水碗還有食碗。
先前在樓下時,劉姨一個字都沒提,顯然,她只負責幫自己採買,至於後續如何和太爺解釋,那是自己的事。
包括,養一條小黑狗。
按理說,這個年紀的小狗應該最活潑最會鬧騰,可這隻小狗卻斜趴在籠子邊,呼呼大睡。
哪怕自己都走到跟前了,它連眼皮都沒睜一下。
確認過了,這條狗不適合看大門,讓它看大門,它會比主人家歇得早起得晚睡得還更死。
不過,李追遠要它,也不是爲了做這個的,而是需要它的血。
這個聽起來有些殘忍,實則不然,童子黑狗血在《正道伏魔錄》裡出現頻率很高,是很多器具激發使用的必需品之一。
但這東西,只取一個精氣,也就是一點點血抹上去,當個催化劑用。
像太爺撈屍前做法事,動輒以盆來潑灑黑狗血……其實是錯的。
李追遠翻遍《江湖志怪錄》和《正道伏魔錄》,就沒見過哪種死倒是被黑狗血給淋死的。
而且太爺潑的,好像也不是狗血,是他自己事先加顏料調的,具體用什麼血,取決於前幾日家裡的肉菜是雞肉還是豬肉。
正常來說,爲了保證血氣旺盛,最適宜用一月內取出的黑狗血,超出時間效果就會大打折扣。
每次取個啤酒瓶蓋的量就可以了,然後加上其它東西搗和製成類似紅色印泥,需要用時,打開印泥蓋子,指尖一按,然後再往需要的地方塗抹。
這點量和這種頻率,對狗的健康影響微乎其微,大不了每次取完血再給它個大雞腿補補。
至於童子狗養成法,書中也有記載,並不複雜,就是喂藥。
書裡有一副藥方,哪怕是給老中醫看,都會認爲只是一副給人的補藥,但狗要是吃了,除了補了狗子身體外,會帶一個針對狗的副作用,那就是會極大降低那方面的慾望。
將狗關黑屋子裡與外界隔絕,這狗容易精神失常,狗血裡帶上煞氣,效果就不好。
而單純看管狗,又太費精力,而且一不小心給它找到機會出去瀟灑破了身,你也無法查證,到時候拿着沒用的黑狗血去面對死倒,倒黴的還是自己,代價太大。
至於把狗騸了一勞永逸就更不可取了,去了勢的狗,其狗血就沒精氣了,一點用都沒有。
因此,給狗喂這種補藥最合適,只要按療程餵養,它哪怕是在發情期也會做個正狗君子。
魏正道是個心善的人,還在書裡提到等狗到三四歲時,可以停止喂藥,賜予它自由,然後重新物色條新狗繼續取血。
至於吃過藥的狗,往往身體更強壯更健康,缺憾也就是那幾年不能去行狗道。
但等解放它後,它依舊可以去擁有廣闊的天空和精彩的未來,就當先苦後甜了。
見小奶狗還是不搭理自己,李追遠也就沒再去關注他,拿着自己的清單,開始一件件“入庫”。
得虧亮亮哥之前給了自己一筆錢,要不然單靠自己之前的零花錢,買這麼多東西還真不夠。
再加上這還只是第一批原材料,還沒算接下來的實驗損耗和加工費用。
這一刻,李追遠終於感受到了來自經濟上的壓力。
他有些後悔,當初推辭掉柳玉梅送給自己的那枚玉扳指。
清點完確認沒有遺漏後,李追遠坐回書桌前,開始畫起設計圖。
書上的圖比較潦草,且多輔以文字描述,自己得把它翻譯過來,才能方便在現實裡找人去製作。
這種手工書,是真的難啃。
忙活到凌晨一點,李追遠離開書桌,洗了個澡後上牀睡覺。
第二天醒來,側頭一看,一身紅裙的阿璃坐在椅子上。
李追遠有些擔心,要是自己回了京,以後醒來看不見她時,會不會失落落的不習慣?
籠子裡的小奶狗似乎對阿璃很是感興趣,面朝着阿璃小爪子不停扒拉着籠子。
只是阿璃和其她女孩不同,對這些可愛的小動物,提不起什麼興趣,否則,柳玉梅估計早就給她辦個小動物園了。
洗漱時,聽到下面壩子上有人在說話,是李維漢和李三江。
李追遠在樓上安靜地聽了一會兒。
警察昨天抓了人回派出所,檢查後,發現沒一個人吸了那個,倒是先前走了的那四個混混裡,有個帶頭的穿西服的,和這種東西有牽扯。
那傢伙原本在家躺着呢,警察上門要求他去派出所協助調查,直接被嚇得全交代了,他也只是個小嘍囉,剛找着一個上線打算分銷這個賺快錢呢,這下直接被順蔓摸瓜了。
至於錄像廳裡那些人是怎麼回事,警察給出的理由錄像廳夾角小竈裡煤氣閥門沒關好,大傢伙煤氣中毒了,導致不少人產生了幻覺。
李三江詫異道:“煤氣中毒是這個反應?”
李維漢迴應道:“警察是這麼說的,潘侯雷侯他們掛了水,回到家後,人就正常了。”
李三江心有餘悸:“乖乖,城裡人用煤氣冒着這麼大的險吶,還是咱們的土竈好。”
李追遠下了樓,和李維漢打招呼,李維漢撫摸着李追遠的腦袋,順便把潘子雷子當作典型又罵了一頓。
雖然沒去吸那個,但跑去錄像廳看那種錄像,還被警察掃黃抓進去了,也是夠丟人了的。
潘子雷子掛完水回家,爲了幫他們提高睡眠質量,被兩位伯父拿藤條狠狠鼓勵了一番。
不過,李追遠也聽出來了,潘子哥雷子哥很講義氣,自己出了事捱了打,硬是沒把自己也去錄像廳的事給說出來。
李維漢離開後,李三江喊上潤生,一起推着扎紙送去今日辦喪事的老趙家。
李三江讓李追遠跟着自己一塊兒去可以吃席,被李追遠拒絕了,用的是自己“需要在家安心學習”這個理由。
接下來這一整個白天,李追遠都在房間裡做着手工,主要是一些材料的基礎準備工作。
小奶狗也被李追遠放出籠子讓它跑一跑,不過它在企圖靠近阿璃被阿璃身上忽然散發出的冷冽給嚇到後,也就懶得再去探索,居然自己回到籠子裡睡起了覺。
而且,從昨晚到現在,它除了上午“嗯嗯”幾下提醒自己碗裡沒水外,就沒再叫過。
李追遠甚至懷疑,就算不給它喂那個藥,它可能再長大一點具備那個功能後,也不會去外頭廝混,因爲它懶得動。
原本,李追遠只是嘗試讓阿璃幫自己做一些簡單的活兒,但在發現阿璃上手很快,做得也很精細後,他就將阿璃當作自己的正式合作者。
一定程度上,李追遠甚至不得不承認,阿璃的手工能力更在自己之上。
倆人就在這種氛圍中,度過了一整個白天,互動感比一起看書時更強,就是把阿璃給弄得髒兮兮的。
吃晚飯前,李追遠拿毛巾幫阿璃擦手擦臉,衣服上那些髒的,就不好處理了。
柳玉梅剛拿起筷子準備吃飯,就看見渾身髒兮兮的男孩牽着自己同樣渾身髒兮兮的孫女下了樓,驚得差點把筷子給捏斷。
她孫女可是有潔癖的,身上需要一直保持潔淨,可跟這小子在一起後,居然連這些都不在意了。
雖然理性上知道這一切都正在向好的方面快速發展,但感性上,當奶奶的她,還是有些接受不了。
眼前這場景,不就是自己錦衣玉食養大的閨女,忽然有一天說願意和一個窮小子出去打工一起吃苦嘛?
而且,她已經不是說說而已了。
柳玉梅快速平復好自己的情緒,吃飯時,她還觀察到,孫女今天不再是純粹低頭進食,她會吃幾口,再擡頭,看看面前的男孩,然後出現一點細微的肢體搖擺。
這讓柳玉梅好不容易平復好的情緒又出現了波動……天殺的,這打工居然有用啊。
晚飯後,李追遠不打算晚上再繼續趕工了,也擔心累到阿璃,晚上就自己一個人畫畫新圖紙就好了。
將阿璃送回東屋後,就上樓,先在露臺上蹲馬步,結束後回房間開始畫圖。
夜深了,李追遠走出屋想去洗把臉,途中發現太爺臥室是空的,聽到樓下傳來電視聲後,他走下樓梯,看見潤生一個人邊啃着香邊看着電視。
“潤生哥,我太爺呢?”
“還在席上喝酒吧。”
潤生不適合上桌吃席,李三江就給他單獨打包,讓他一個人坐角落裡就着香吃,吃了飯,他就打了個招呼早早回來看電視了。
“哦,這樣啊。”
“小遠,你來看電視不?”
“不了,潤生哥你自己看吧,我上去了。”
回到二樓臥室,李追遠又畫了幾張圖,感覺今天已經到極限了,一看過零點了,可以洗洗睡了。
拿着臉盆準備去淋浴間,特意看了一眼太爺臥室,發現太爺居然還沒回來。
下樓一看,潤生正在邊調臺邊擺弄着天線。
“潤生哥,太爺還沒回來,不會是醉在人家家了吧。”
李追遠是知道的,太爺喜歡喝酒,坐齋吃席時,必然得好好喝一頓的。
“我不知道啊。”
“潤生哥,你陪我一起去看看吧,要是太爺醉了,咱們就把他揹回來。”
“好嘞。”
李追遠拿出手電筒,裝配好電池,老趙家距離這裡並不遠,但夜路不好走。
走在鄉間小路上,快到老趙家時,見那面雖然還搭着棚子,卻已基本熄了燈火,顯然席面早就散了。
只是,剛走到壩子上,就看見大棚子下面有一盞燈還亮着,燈下面有三個人,還在那裡喝着呢,其中一個就是李三江。
李追遠心中不由感嘆,看來太爺今晚是遇到酒友了,居然不顧主人家收席,硬是和人家喝着聊着直到現在。
這時,潤生趕不及靠前,隔着老遠就先舉起手揮舞喊道:“大爺,人家都收席了,咱也回家吧!”
李三江聽到潤生喊話,醉醺醺的眼看了過來,擺手迴應道:“沒事的,我跟主家說怕他家伢兒晚上歸家找不到路,就給他多坐會兒齋,主家高興得很哩,給咱添了冷菜和多預留了酒。”
緊接着,李三江開始對自己那兩個一起喝酒的人介紹道:“瞧見沒,那是我曾孫,我曾孫長得又俊腦子又聰明,討喜得很吶。可別看錯了,不是那個傻大個,那是山炮家的。”
李追遠走到桌邊,想給太爺的兩位酒友道個歉,然後把明顯已經喝上頭的太爺接回家去休息。
先前走過來時,以爲是燈光昏暗的緣故,那倆酒友上半身尤其是臉,隱沒在黑暗中。
可現在已經就在邊上了,卻依舊看不清楚他們的臉,只覺得太爺這倆酒友似乎比較年輕,難道是忘年交?
李追遠拿起手中的手電筒,假裝無意間擺動,掃過他們的臉。
瞬間,
李追遠心神一顫。
因爲其中一個坐在酒桌上喝酒的,正是豹哥!
另一個人,有些眼熟卻想不起來在哪見過,只覺得年輕得過分,也就比潤生大一點。
不過,很快答案就給出來了,因爲手電筒燈光掃過二人臉上後,正好停在了靈堂中央,那張黑白遺照上。
今天這裡的喪事,就是爲他辦的。
而他現在上桌了,
吃上了自己的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