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程寄北沒有想到的是，向來以善解人意著稱的學生們在平安夜揭竿起義，居然義正詞嚴地拒絕了寄北老師在平安夜給大家“加餐”的提議。
@蒹葭蒼蒼：要過節沒時間，不聽，下一個。
@浙江建設很行：要過節沒時間，不聽，下一個。
@姜誠的女友芽妹：要過節沒時間，不聽，下一個。
@線代漢語吃碘：沒時間，不聽，下一個。PS：我北我今天是真的沒時間……萬惡的老師晚上又安排了週考TAT
平時風裡雨裡雷打不動守直播的學生們在這樣一個特殊的日子居然都紛紛現充了，打死謝知禮程寄北也不信這些傢伙都一下子速配成功了。更可恨的是還有幾個學生在評論裡安慰自己“老師這個日子沒人陪一定很孤獨吧”。
@今天史記發糖了嗎：心疼寄北老師，雖然平日裡老嗑二位的糖，但總覺得這個日子我們男神應該出去過節了[蠟燭][蠟燭]
@應確司廳後援團團長_木更回覆 @今天史記發糖了嗎：是的你猜得沒錯男神現在正在我的懷裡o(*///▽///*)q
@今天史記發糖了嗎回覆 @應確司廳後援團團長_木更：現在小粉絲碰瓷爲什麼都這麼熟練→_→我還說我們老師正在男神牀上呢[害羞]
等程寄北刷到這一層回覆的時候，回覆裡已經有一羣人莫名其妙地搞起了故事接龍，甚至連孩子都已經出場了，程寄北被粉絲們突破天際的腦洞震驚到了。
@墨色直播-寄北老師V：你們不是要過節沒時間嗎[微笑][微笑]
才發出去幾秒，素來神出鬼沒的應確司廳居然也出現在了同一層回覆下，一本正經地回答最早先層主的疑問。
@應確司廳回覆 @今天史記發糖了嗎：沒有出去過節，不過收了一個很不錯的禮物
接着底下的回覆便開始從故事接龍又歪回了心疼程寄北，不但沒能出去過節，連聖誕禮物都沒有收到一件。
一想到自己不但沒有收到禮物，反倒還貼出去一件，空巢老程覺得自己的心像是一朵枯萎的花，感覺不會再愛。
連粉絲都不能給自己溫暖，程寄北憂傷地退出微博，打算隨便找部電影打發這漫漫長夜。正在這時手機震動了一下，顯示屏提示有一條來自應確司廳的微信。
Y：要不你隨便開個直播我給你刷點禮物？
程寄北被如此直截了當的財大氣粗給嚇了一跳，連發三個尼克楊表情包以示自己內心的惶恐之情。
錢超多：土豪你錢多也不是這麼燒的吧……
應確司廳沒有證明回答這個問題，發過來三張截圖，分別是網友回覆“老師這個日子沒人陪一定很孤獨吧”，網友回覆“心疼老師連禮物都沒收到一件”，網友回覆“老師別難過今年的聖誕節過了明年你依然還是一個人”。
錢超多：你發這個三連擊是來二次傷害我嗎[憤怒]
Y：給你發點禮物你可以反駁他們，你也是收到過聖誕禮物的人了。
程寄北腦海中莫名閃出一張寫着“在這物慾橫流的社會只有應確司廳能給我溫暖”的表情包，沒想到今日最佳還是要發給應確司廳。
錢超多：今晚不開直播，你禮物還是留着自己花吧，反正下週二我就要去聽音樂會了，到時候我一定要發一條真誠無比的請假通知氣死他們[大笑][大笑]
應確司廳發了個微笑過來，打了句“Merry Christmas”，程寄北悽風苦雨地回了個“Me too”，應確司廳就再沒了下文。
看來人家的確是紅塵作伴去過聖誕節了。
才關了對話界面，悲傷依舊無法排遣的程寄北意外發現常年安靜如雞的研究生大羣居然有人在說話。看着一片歡聲笑語的微信羣，程寄北總覺得自己走錯了片場。
YING：大家都在過節嗎？
敢問路在何方：唉沒辦法，女朋友老嫌我不陪她，今天就出來和她看人民廣場那個表演
配圖是何方同志偷拍的小姐姐。程寄北心裡瘋狂飄過一排彈幕：你居然敢不P圖就發女朋友的照片看來你也是不想和她過了。
謝霆鋒：[耶]爲了部落
配圖是兩個寬大的電腦顯示屏。程寄北心中又飄過一排彈幕：明明你在寢室的電腦更好居然還要跑去網吧和別人搶機子。
邵亦鳴：這家店還挺不錯的，推薦你們下次來吃
配圖是一桌配色豐富的大餐。程寄北心中的彈幕再一次飄過：你昨天剛和我說了再吃薯條就自殺你倒是言出必行啊。
看着朋友們紛紛展現出了多姿多彩的節日生活，程寄北無端想起了朱自清那句著名的“熱鬧是他們的，而我什麼也沒有”。
還沒等他自怨自艾完，屏幕上突然閃過一排“恭喜發財，大吉大利”——金主爸爸是才和自己道別不久的應恪，他一連發了六個1/1的200元大包。
YING：那就祝大家平安夜快樂吧。
手速和空餘時間兼備的程寄北一口氣搶了其中四個，心中的鬱結之氣頓時消去不少。
謝霆鋒：不是吧有錢，你這單身24年的手速也太可怕了點
龔澤：我去，我剛吃了口豆腐打開微信就全搶光了？
錢超多：先到先得，手慢者無:)
又開心了的程寄北高高興興地把搶紅包的截圖打好馬賽克PO到了微博上。
@墨色直播-寄北老師V：你們過節吧，我有聖誕禮物了[微笑][微笑]
方纔突然失蹤的應確司廳倒是第一時間秒讚了微博，還真情實感地回覆了一句“恭喜”，程寄北神清氣爽地回了句“客氣”又退出了微博。
錢超多：多謝老大！
YING：跟師兄客氣什麼，應該的。
看着應恪無比端莊穩重的回覆，程寄北再一次感嘆起人與人之間的差距來，順便好奇地多嘴了一句“老大你在幹什麼”。
YING：剛見完教授，難得工作室也放假，打算回家早點睡。
散財爸爸居然也是個沒有狂歡計劃的人。程寄北腦海中頓時浮現出“同病相憐”四個金光閃閃的大字，同情地發了個哥倆好的擁抱表情給應恪。
錢超多：老大，天才總是孤獨的。
應恪沒有回覆，選擇簡單粗暴地打了個電話回來。
“小程師弟，”應恪原本的聲音便略有些低沉，經由手機傳聲變得愈發具有磁性，“你要不要考慮拯救一下天才？”
程寄北看了眼窗外，似乎感覺凜冽的寒風已經刺入了自己的骨髓，狠了狠心拒絕道：“外面天寒地凍的……老大我還是不出來了吧？”
電話那頭的男人似乎是被自己逗笑了，說話的尾音不經意泄露出一點笑：“就電話裡隨便聊聊，我公寓也沒收拾客房，下次有機會再帶你來。”
隨便聊聊是聊些什麼呢？程寄北一時語塞，但又轉念想到兩人同是天涯淪落人，還是含含糊糊地應下了。
許是感覺到了程寄北的不自在，應恪自然地轉移話題道：“小程師弟之前過聖誕節嗎？”
程寄北仰躺在牀上，右手握着電話放在耳側，左手撐着腦門看向天花板：“我又不是小姑娘，哪有過這種洋節的習慣，不過前幾年還玩遊戲的時候還挺期待聖誕節活動的。”
手機裡傳來幾聲公交喇叭，程寄北的腦海裡浮現出應恪站在公寓的陽臺上邊打電話邊眺望遠處，小區外末班公交忙着交接疾馳而過的場景。
“之前聽謝知禮說你本科的時候喜歡玩劍網三，中國風遊戲也搞聖誕活動嗎？”
沒想到謝知禮連這些都和應恪說了。程寄北無奈地說道：“不是劍三，我初高中的時候玩的輝煌紀年，西方背景的。”
“輝煌紀年啊，”應恪的語氣中帶了一點懷念，“五六年前應該是在創世文明一區吧？”
“老大你也玩過啊？”程寄北感覺有些意外。
“本科的時候室友在玩，偶爾幫他打過幾場2V2。”
有了共同話題，程寄北頓時打開了話匣子：“這遊戲的競技場設計特不合理，連語音系統都禁止開，再加上術士職業妹子玩男號的多，我跟我那22隊友打了快3年我都不知道那人是男是女。”
“你們沒有在線下聯繫過嗎？”
“好像有加過□□吧，”程寄北努力地回憶道，“不過我們沒在□□上聊過天，基本都靠遊戲密聊。我賣號A遊戲那天遇到個騙子，□□被他盜了不說還把我好友列表給清了，後來我忙着高考就沒下文了。”
“這樣啊……”應恪的聲音被風扯得有些模糊不清，“網絡帳號安全還是很重要的。”
“是啊，”程寄北深有感觸地點點頭，也不管電話那頭的人看不看得見，“後來我玩遊戲賣號都走熟人了，省得其他賬號遭殃。”
電話那頭的應恪突然沉默了下來，一時氣氛陷入了靜謐的尷尬中。程寄北爲了打破僵局，只好生硬地扭轉話題：“不過輝煌紀年聖誕活動的主題曲還挺好聽的。”
程寄北聽到了極輕的門閂滑動聲，猜想應恪是從陽臺走回了室內。
聽筒裡傳來一聲沉悶的弦響，緊接着應恪的聲音再度響起：“Silent Night？我也挺喜歡的，你要不要聽？”
“嗯？老大你要唱歌啊？”程寄北下意識地回問。
應恪的聲音好似帶着一種無形的蠱惑：“是啊，今晚限定做一回點歌臺。”
哦豁，老大居然要唱歌了！程寄北瘋狂點頭：“要要要！”
然後程寄北聽到手機被擱置在桌子上的一聲悶響，隨意卻熟練的掃絃聲響起。
“Silent night，holy night，all is calm， all is bright……”
程寄北開了免提，應恪的聲音在狹小的室內被擴大了數倍，上了一天課的應恪聲音聽起來有點沙啞，意外平添幾分性感。
如果去聽的音樂會全程也有老大伴唱就好了。程寄北抱着這樣的念頭在吉他聲裡陷入了睡眠……
一曲畢，應恪見對面久久沒有迴應，試探性了叫了幾聲程寄北，只依稀聽到淺淺的鼾聲。他收起吉他，手指撫過桌上的兩張音樂會門票。
“小程師弟，平安夜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