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音無奈,只能順從他的意思,命人把那個照片擡到樓上去。她卻還是忍不住說兩句,“切維斯,你是不是擔心你的父王和母后反對我們在一起?”
“這只是一個方面,我擔心的是,父王那雙火眼金睛,一眼就能看出我們是在進行一項掩人耳目的計劃。”
切維斯環住她的肩,避開忙碌的女傭和保鏢們,走到不礙事的落地窗前,兩人沉沐在陽光下,那絕美相依的姿態任誰看都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可他們兩人心底所想——足以堪稱是各懷鬼胎了。
“不過,這次能說動父王來島上過生日已經很不容易,這些年,他和母后從來沒有看過我,只有我滿八百歲那天,他們纔來陪我吃了一頓飯而已。”
玖音給他一個安慰的擁抱,捏了捏他神情落寞的臉,“好啦,不要胡思亂想了,好好想一想怎麼迎接他們吧,最重要的是,在你父王的生日宴會上,你要安排什麼節目讓他開心?”
“嗯,你說得對,我準備了一個很特別的生日禮物給他……”
切維斯正興奮地要對玖音秀一下自己費盡心思準備的生日禮物,管家卻又走過來,很不識相的打斷他,“主人,電話,是陛下打過來的,聽口氣……似乎……”他看了眼玖音,才繼續說下去,“似乎心情很不好。”
切維斯和玖音臉上的笑都冷卻下來,兩人皆是眼神凝重的看着管家手上的手機,像是盯着一個隨時都會爆炸的炸彈。
“主人,接電話吧!陛下還在那邊等着呢。”管家催促。
切維斯雖然沒有接電話,卻也已經知曉接過,父王打這個電話來,無非是要告訴他,他的一番心血全都白費了,今天的生日宴會,他還是不會在幻月島上度過。
他的手在顫抖,心更痛如刀絞,此時此刻,他從沒有這樣憎恨過自己是狼王的兒子,他也更憎恨那個害他至此的同父同母的兄長——萊瑞。
廚師們還在廚房裡忙着做生日蛋糕,那款生日蛋糕是他和玖音設計的款式,高高的,宛若層疊的塔,上面裝點用的水果都是他精挑細選的。
而宴會廳裡,女傭們還在佈置宴會桌上的酒杯和花束,樂隊門正在緊張地挑選演奏的舞曲,花園裡的彩燈還沒有完全佈置完……
爲什麼?父王不給他繼承權,他可以諒解,爲什麼卻連這樣一個給他主持生日宴會的資格也不給?他和萊瑞一樣,也是他的親生兒子呀!
玖音從沒有見過他如此悲慼的神情,心底的憐憫又氾濫開來,在他的手碰到管家手上的手機之前,她先一步伸手,拿過手機,“喂,我是梵卓族,玖音,切維斯正在忙,不方便接聽電話,有什麼事,我幫您轉告他吧。”
那邊傳過來的聲音並不蒼老,相反的,磁性,圓融,低沉,無形中卻又透着一股叫人難以抗拒的威嚴霸氣。“原來是玖音公主,看樣子切維斯果真很喜歡你,已經給了你幫他接聽電話的權力了?”
玖音聽出他的話外音,他們父
子之間通話,外人是不可以介入的。不過,既然她已經接了這個電話,就沒有打退堂鼓的打算。
“呵呵,原來是狼王陛下,失敬,也失禮了。”她對擔心瞅着自己的切維斯一笑,繼續對電話那端的狼王從容說道,“我和切維斯相愛至深,不分彼此,正如您和您的王后那般相濡以沫,同甘共苦,因此,我有權利代替自己的丈夫接電話。”
狼王冷笑,“玖音公主貴雅天姿,豈是我兒這等粗野狼人匹配得上的?”
“狼王陛下這是妄自菲薄,還是壓根兒就瞧不起切維斯?”
“你不會不知道,切維斯是綁架你去幻月島的吧?你不會不知道,切維斯接近你的目的是爲了將你腹中骨肉轉變成爲狼人吧?你不會不知道,切維斯的英雄救美中用的苦肉計都是安排好的吧?你不會不知道切維斯揹着自己的情人已經和你行過魚水之歡了吧?”
綁架,玖音知道,切維斯說那是失禮的“邀請”。
把孩子轉變爲狼人,玖音也早已知曉,這是她爲了血族的和平答應切維斯的條件。
苦肉計,玖音不認爲那是事先安排好的,第一,切維斯那天晚上雖然跟蹤她去了孤兒院,卻不知道她離開之後的逃跑路線,第二,那天晚上襲擊她的那八個人根本不知道切維斯是王子,變身之後還與他廝殺,而後來,切維斯傷得悽慘,每一道傷口都深可見骨,那八個人也都被他殺了。
魚水之歡——這幾天在房子內行動自由,她已經從切維斯的藏書室內瞭解了關於狼人的一切知識。那只是把孩子轉變爲狼人的一個過程而已。如果孩子出生之後被咬成爲狼人,力量薄弱,不堪一擊,只有這樣,孩子從一出生就會變成三族混血兒,纔會成爲力量強大的未來王者。切維斯就是因爲不想讓她面對兩人坦誠相對時的尷尬,纔給她注射那些藥品,讓她沉睡過去,完成這個過程。她可以假裝當做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真的可以……如果狼王不提,她完全可以平心靜氣地面對切維斯。
但是,現在……她看到的是切維斯眼中的歉疚和愛意,她知道,他已經聽到了狼王在電話內諷刺的質問。
“怎麼了?玖音公主,怎麼不說話了?”狼王在那邊繼續說道,“玖音公主,難道你忘了你真正的丈夫紀恆晞公爵嗎?別忘了你還有個名叫昭然的兒子!你的父王和母后正在找你,你還是儘快離開幻月島的好,我這都是爲你着想,和切維斯同流合污,沒有任何好處。”
切維斯聽到最後這句話,終於忍無可忍,他看不得玖音受傷的神情,她的眼睛裡已經有淚光閃爍,卻倔強地不肯掉下來。她這樣嬌貴的公主殿下,何曾受過這樣惡毒的譏諷?父王的這些話,與罵她水性楊花並無異樣。
他搶過手機,對那邊咆哮,“父王,你到底想做什麼?如果你不接受我給你安排的生日宴會,你大可以明明白白的直說,我就當自己白忙了一場,你沒有必要對玖音說這些話。”
“呵呵,好兒子,你
終於肯接電話了。”狼王在那邊慈愛的嘆了口氣,“別生我的氣,你的計劃萊瑞都已經知道,我是爲了保護你和玖音,才這樣做。玖音公主是何等尊貴之人,我和她的父王和母后又是多年故友,你有差池我和你母后不過只是擔心些,而她若是發生任何不測,我們無法賠償梵卓族,你明白嗎?”
“不,父王,我不明白!”切維斯怒目灼燃,他轉身背對着玖音,對電話那段嘶吼,“我愛她,你休想將她從我身邊奪走,她腹中還有我的孩子!”
“切維斯,你不會真的已經……”
“是,我們已經做過了,生米煮成了熟飯,容不得任何人插手。”
“好,我不插手,不過,你不要忘了,你也是訂了婚的人!”
“不要跟我提這種不成立的事,那個女人是你們選定的,你們娶吧,與我沒有任何關係!”說完,他直接把手機砸在了牆壁上,牆上剛剛掛上去的一副莫奈油畫摔在地上,砰——一聲巨響,嚇得所有正在忙碌的人都安靜下來。
“都給我滾!”切維斯環顧周遭,他最受不了的就是他們擔心和憐憫的眼神,“滾!滾吶!都聾了嗎?”
管家忙擺手催促,“快點,快點,都下去,不要忙了,陛下不會再來了,都下去……”
於是,所有人等面面相覷,竊竊私語着做鳥獸散。
頃刻間,整個房子像是被清空了似地,寂然無聲,切維斯儼然就是一匹孤獨的狼。
玖音看着他寬闊高大的背影,心裡五味交錯。此刻,她和切維斯已經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一損俱損,一榮俱榮。
見他整個人像是被抽離了魂魄似地頹敗癱軟在地毯上,她忍不住上前,蹲下來環住他的肩,“不要傷心了,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會和你一起面對。”
他懷疑自己聽錯了,“玖音,我這樣對你……”父王說得對,他這樣工於心計的對她,根本沒有資格得到她的愛與關心。
“我不愛你,你也不愛我,我們只是互相利用而已,這是一次雙贏的合作,你要王權,我要和平,我們都必須要贏,不能輸。因爲輸掉,只有死路一條,你會死,我會死,我們的孩子也會死。”
爲什麼她可以這樣理性的看待問題?他清楚地記得,救過她的那天晚上之後,他趁着她睡着,將她抱進了早已安排好的密閉客房,給她注射了幾天的麻醉劑,徹底讓她全身麻痹,然後,他……這才達成了自己的目的。
他也想如她一樣,理性的把那個“過程”僅僅當做一個轉變那孩子的過程,可是,在親吻過她的身體之後,他做不到冷漠,也做不到僅僅把這一切當成一場交易。
“玖音……你真的一點都不恨我?”
“若非你,我根本不知道狼族的存在,我怎麼會恨你?”恨一個人需要耗費心神,這個世界上真正值得她憎恨的人只有紀恆晞,可惜,她對紀恆晞也無力氣憎恨了,和紀恆晞之間的糾葛,彷彿是上輩子發生的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