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格好像是個局外人般的從沈亞柯身後站出來,沈亞柯欲開口卻被凌美緊緊拉住手臂。好像除了讓她來當這個outsider,已經別無選擇。
“少爺,恭喜你了,這個你收下吧,我沒有什麼貴重的東西可以送給你。”她伸出手幾道紅痕明顯突兀。可能是攥的太緊的緣故,手心裡咯出明顯的棱角,在她白皙的手心裡特別鮮明,讓人震驚和心疼。
她強裝鎮定的把手裡的東西塞到沈亞柯緊緊握拳的手裡。“淩小姐,少爺是個好人,你一定是最幸福的新娘!”她的話是對凌美說的,至始至終看的卻是沈亞柯。
她的眼角至始至終掛着淡淡的祝福的笑容,只是在轉身的一瞬間,杜枷辰看到了她傷心欲絕的臉和滾燙的淚珠,大滴大滴的落進了她身上穿着的毛呢外套上。她自顧自的朝門外走去,不理會旁邊的杜枷辰也不去理會身後沈亞柯叫她的聲音。
她走的艱難卻是異常的堅定。她早該知道從她被杜枷辰帶走的那一刻起,從她像個玩偶似的被杜枷辰牢牢掌握在手裡的時候,她和她的少爺之間就再也不會有什麼了,再也不會有什麼了,以前的一切只是她的幻想,現在夢醒了,她卻不肯醒來。
是她太傻了,竟然會以爲杜枷辰是真的給她機會放她走,原來又是在自取其辱,他怎麼會那麼好心,會放她一條生路,到頭來,她還是要成爲她的籠中鳥。
是她太傻,太傻了!有一種疼痛讓她恨不得抓花杜枷辰那張俾睨衆生的容顏,撕掉他僞善的面具。好像只有這樣她才能解氣,才能讓自己不再那麼疼!可她不知道杜枷辰的心此刻跟她一樣疼,疼的無以復加,異常艱難。
“青格?”只一句似有千言萬語哽在胸口,說不出的莫名悲痛,青格卻假裝自己沒聽到,從來都沒聽到,在她的身後一道門隔開了她和沈亞柯的視線。
嘭的一聲,門扉緊合,她在外,他在內,一牆之隔彷彿隔了一個世紀那麼遙遠。
從今以後,她真的不能在見他了,對誰都是好的。杜枷辰默默的跟在她的身後,幾次想要過去把她單薄削瘦的身體拉進自己的懷裡,卻在看到她悲傷的背影的時候忍住了。他只是想讓她死心,想讓她不要心存幻想,想她心無旁騖的留在自己的身邊,難道這也有錯嗎?
他又傷害到她了嗎?他又害她傷心,害她哭泣了嗎?上帝作證,我是多麼的不想看到她的眼淚,可是卻一次次的把她推入悲傷的漩渦,哭泣,絕望,無法自拔!
難道真的又是錯的嗎?他只是不知道給一個人明明不可能是希望的希望遠比永遠不要給她希望來得傷人,來得更加讓人難受,絕望!
他只是從來沒對她說過愛,以前是不懂,現在是不敢,而以後,誰知道了,他們都是隻談喜歡而不輕易說愛的小孩。明明天真唯一的要死卻又固執的要命。真是固執的小孩,害怕那一點點的傷害。
悲傷的情緒鋪天蓋地席捲而來,不知是她的心,還是他的心被這樣傷感的情緒渲染着,以至於整個視線所及的地方都瀰漫在一種白茫茫的傷感的世界中。
杜枷辰你真是該死,知道她對什麼敏感,對什麼在意,你就這樣肆無忌憚的利用這些傷害她。知道她根本不是你的對手,根本逃不出你的視線,你就一次次的在她心裡橫添一道道傷口,難道這就是你所謂的對她好?所謂的愛?那麼我連自己都開始瞧不起自己了。
真是可悲可笑!
“夏青格,你不要走了。”他的手拉住她在雪裡凍得發抖的肩膀,一個箭步停在她的面前。
那是種什麼表情,怨恨,不屑,厭惡,決絕,悲慼,她那眼神是在告訴他,她恨他嗎?天啊,他的視線被她的目光灼傷,猛地一驚,她竟然恨他?
“你那是什麼表情,不准你這麼看着我。”杜枷辰猛地搖晃着她的肩膀,她的身體如同風中飄零的落葉,搖搖欲墜。“聽到沒有,你聽到沒有,不准你用那該死的眼神看着我。”在他猛烈的搖晃中,青格絕望的閉上眼睛,卻突然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壓抑了許久的感情一發不可收拾,閉着眼睛,哇哇大哭。
她從來沒有在他面前這般哭過,記憶中的她哭得時候永遠那麼小心翼翼,睜着大眼睛默默的流着淚,不管受了什麼多大的委屈。從沒見她這樣,哭得像個無助的孩子。
他的心一緊,怔怔的定在那裡,不知作何反應,手上的力道鬆開,她的身體就像無所依的浮萍,直直的跌在雪地中。
她的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一顆一顆的打在雪裡,融了一小片,雪水夾雜着淚水匯聚成一條小小的溝壑,在他腳邊淌過。
“杜枷辰,爲什麼你就不肯放過我,爲什麼你要一次次的逼我?”她聲嘶力竭的對他喊着,聲音嘶啞,嘴脣顫抖。“只要你鉤鉤手指就會有大把大把的女人投懷送抱,爲什麼你偏偏就不肯放一個心不在你身上的人離開,爲什麼?你說啊,爲什麼不肯放過我?
欠你的應該都已經還清了,我感謝過你的奮不顧身,感謝過你的捨身相救,可是這麼長時間我留在你的身邊,應該都已經還清了吧?如果還不可以,那麼我的命你要嗎?要不我把命也一併還給你吧,這樣總可以了吧,這樣我就真的不欠你什麼了吧?那一刀,你爲了我挨的那一刀,也應該還清了吧?
“心不在我身上,呵呵,心不在我身上”杜枷辰一遍遍的唸叨着青格說出的話,幾近癲狂。“呵呵,心不在我身上,我爲你做了那麼多,你就從來沒有感動過,從來沒有嗎?你的心難道是冰冷堅硬的石頭嗎,在我的身邊你就一點兒,一點點兒都沒有感到過溫暖?”
一種挫敗感在心中隱忍積蓄,我做了這麼多,換來的只是你一句,心不在我身上,這樣的話語嗎。那我們曾有過的那麼多的回憶,我認爲是美好回憶的東西,在你的眼裡難道就是一文不值的垃圾嗎?一起許願的教堂,我捱了刀卻滿含幸福的慶幸着你安然無恙的小巷,你還戴在手腕上的手鍊,雪夜裡漫天煙花的大年夜,連夜趕製的玻璃花房,一切的一切,對你來說,難道都是敷衍,都是我在逼你,都是當不得真的嗎?
“溫暖,呵呵,溫暖”青格癡癡的笑着,手捂着臉,埋進膝蓋裡,“溫暖?你相不相信,我恨你。”
一句**裸的恨你,就像一道驚雷,把杜枷辰劈得愣在原地,僵硬的說不出話來。
“我恨你一次又一次的溫暖過我,打動過我,可是我更恨我自己,竟然被你一次次的溫暖,一次次的溫柔,一次次的,感動着,期許着,捨不得着,我恨死自己了。”
他沒聽錯吧,她說她被他感動,捨不得,這是真的嗎?如果剛剛他還徘徊在地獄的邊緣,那麼此刻他一定是在最美好最仁慈的天堂牧場。要不怎麼有種飄飄然的感覺?
他不可置信的低下身體,小心翼翼的捧起她哭得蒼白的小臉,四目相對,他們眼中的映像只有彼此,在容不下其它。
“你是說你對我是有感覺的,對嗎?天啊,我不是在做夢吧,這是真的吧?”杜枷辰像個孩子似的歡欣雀躍,更像是一個孩子得到了心愛的糖果。直到舌尖觸碰到那略顯冰涼的脣瓣,他才能夠相信,這真的不是夢,這,是真的!
他的吻不似以往的激烈不羈,而是小心翼翼的,溫柔繾綣的,帶着些許憐惜。時間彷彿定格在一瞬間,青格的心,砰地一聲炸開了一朵花,不斷地沉醉,沉醉。她的心因爲他的話而顫抖不已,他說,我是那麼努力的想要彌補對你的傷害,可是我是個不會愛,不懂愛的人,以爲把你留在身邊,你就不會離開。
可不可以告訴我,我要怎麼做,你纔不會離開,纔會把我放在心上?
她是感動的,是沉迷其中的,驕傲如他,自負如他,竟然也能低聲下氣的對她說出請求的話,他竟然在請求她不要離開,不要把他拒之心門之外。
有些人,不是不想離開,而是捨不得,杜枷辰你明白嗎,早在很久很久以前,在你對我說,青格,我們回家的時候,我就已經捨不得了。那個時候我甚至還可以騙騙自己說,這只是你溫柔的謊話,現在,我卻連自己都不忍心在欺騙下去了,我真的是,越來越捨不得了。
不管我是怎樣竭盡心力的逃避,可是午夜夢迴我總會想起你的好,你的溫柔,你看我是那種專注的眼神,每當想到這些我的心又是怎樣的掙扎,不安,你一定不知道吧?你是高高在上的人物,這一點,我從未忘記!
那麼現在,蒼天爲證,白雪爲證,杜枷辰,你說的是真的嗎?
你想愛夏青格這樣的情話是真實存在過的吧?夏青格的頭緊緊的貼在他胸口的位置,那裡,一顆炙熱的心臟,無比堅定,無比熱烈的怦怦直跳!
夏青格笑了,笑靨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