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青格葬禮的第一天,杜枷辰沒有出現,第二天還是見不到他的身影,直到第三天,他緊閉的房門被“咚咚”的敲門聲驚醒。
喬推開門,房間裡一片昏暗,讓人莫名的感到死一般的壓抑,他感受不到杜枷辰的呼吸,房間裡靜悄悄的,幾乎讓他覺得這種壓抑的氣氛,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這是他回來後第一次見到杜枷辰,整個人瘦了一大圈,眼睛深深凹進眼眶,眼神渙散,鬍子拉碴的,從未有過的狼狽。喬內心一陣掙扎,他甚至懷疑自己這樣從杜枷辰身邊帶走夏青格,會不會對他太殘忍了,是不是自己做錯了?
可是不帶走她,他怕她真的會在這個地方香消玉殞,想那些前幾天還開得旺盛的彼岸花,只不過才幾天的勢頭,竟然枯敗得滿地,零落成泥雲,再也不見那火紅的花海,讓人微微的心酸,就像再也見不到花海中的那抹白色的身影一樣。
一切的一切,總是那麼措手不及,明明自己以爲這次能抓住點什麼,卻還是空歡喜一場,夏青格,一路平安,不管你身在何方,都一定要忘記那些傷痛,快樂起來!
喬的思緒似乎有被眼前的人影吸引,他漸漸靠近黑暗中的人影,他驚了一下,黑暗中他竟然能夠聽到那個高高在上的男人壓抑良久的嗚咽聲,像一記記悶雷,打在他的心坎兒上,難受,沉痛,悲鳴......他竟然不知道此刻該和他說些什麼
是該說對不起,他最終讓自己的自私背叛了他們的友情。還是說,她的葬禮已經辦完了,掙扎之後,他還是決定告訴他後者,他說:“她的葬禮辦完了......”一句話,讓原本壓抑的房間更加的昏暗,有一種叫做哀痛的思緒蔓延開來。
杜枷辰蹲在角落裡,一動不動,聽到喬的話,他的嘴脣竟然都在微微打顫,他只不過是想騙自己夏青格還活着,她沒有死沒有離開他,怎麼只是這麼簡單的願望,他也要狠心的來拆穿,就不能讓他好好的騙騙自己嗎?他是真的接受不了夏青格的離開,也不想相信。
她那麼善良,怎麼會忍心扔下他,一個人走得那麼遠,怎麼忍心......
“她好像從來不知道我有多愛她......。”杜枷辰傷痛的帶着哽咽的聲音傳來,在這樣的氣氛之下,讓人莫名的哀傷,好像他說的不過是平常的一句算不上甜蜜的情話,從杜枷辰的嘴裡說出,聽在喬的耳朵裡,卻好像萬丈驚雷,直擊心臟。
在喬的印象中,此時這個狼狽的男人,是從來不會把愛,情,掛在嘴邊的,他的世界裡彷彿早已沒有了這些奢侈的東西,好像他也不懂什麼是情,什麼是愛,所以他一直玩世不恭的對待着身邊的女人,因此也不會受到什麼傷害,可是,夏青格不一樣。
在夏青格出現以後,他的整個世界就翻山倒海,夏青格就像是平地激起的旋風,刮在杜枷辰的世界裡,所到之處,風起雲涌,難以平靜......
他們之間已經不能簡單的說是誰對不起誰,誰不小心傷害了誰,也已經不是說一句對不起,一句沒關係,一句原諒,不原諒就能回到當初。他們之間夾雜的除了他們本身的糾結和傷害,還有,一個無辜的小生命,以及夏青格所認爲的被他害死的沈亞柯。
這樣的他們,怎麼可能回到從前,失去了孩子的夏青格他是見過的,整個人就好像失去了所有支撐的力量似的,近乎瘋癲,她是抱着以死相逼的決心離去的......
所以,夏青格是死了,不管是生離,還是死別,她都已經死了,真的死了,不管是誰說起提及,他也只能說她真的死了,就算此刻痛到骨血裡的杜枷辰,他能說的也只有一句“她已經不在了”別無其他。這也是他能爲她做的最後的一點事情。
“你就不去送送她?”他的口氣裡,似乎也不在平靜,想到杜枷辰對她所做的一切,想到她的以死相逼,究竟要怎樣的傷痛才能那麼決絕的離去?杜枷辰,你到底對她做了什麼,讓她只有這一條路可以選擇。
“她應該不會想看見我。”杜枷辰苦笑,淒涼的話語隨即出口,這樣軟弱的他,讓喬的內心一陣輕嘆,他真的不忍心去責怪,可是想到夏青格悽楚的眼神,他就忍不住。
“你答應過我什麼,杜枷辰?你答應過我什麼?”喬突然咆哮着開口,衝到杜枷辰的面前,拎起他的領子,一記拳頭重重的打上去,杜枷辰原本就搖搖欲墜的身體,失去平衡,狼狽的摔倒在地上,嘴角的鮮紅氤氳開來。
他卻絲毫不覺得疼痛,從地上爬起來,兩個同樣是一米八幾的,驕傲的男人,面對面對峙着,看到杜枷辰竟然還能若無其事的站在他面前,喬就氣不打一處來,他憑什麼把人害的那麼慘,當初他是怎麼答應他的?
杜枷辰來不及站穩,便又被他一拳打在左臉頰,狠狠的摔了下去,這一次杜枷辰顫顫巍巍的掙扎了幾下,再加上已經連續三天沒有吃過一點東西兒,他的身體最終承受不住,倒在地上,爬不起來了。
“杜枷辰,你回答我?當初你是怎麼保證的,你是怎麼向我保證的,你是怎麼對待她的?是誰當初信誓旦旦的向我保證,不會在傷害她的,是誰跟我說,會讓她做個幸福的小女人的,是誰說想讓她生個孩子給他的,這些鬼話都是誰說的?”喬氣急敗壞的開口,一向優雅溫潤的男子竟然也有此時咄咄逼人的時候。
“她懷了孩子,你就親手命人打掉,那是她的命啊,你就不怕她也死在手術檯上,你就不想想你親口說出打掉孩子的時候,她承受不承受得了,你就不想想被自己深愛的男子,自己的丈夫親手打掉孩子的時候,她有多麼的絕望,哪怕只是想想,你也不能扔下情緒不穩的她獨自跑到美國開什麼混蛋會議,杜枷辰你簡直就是不折不扣的混蛋。”
杜枷辰的臉色突然變的震驚和難堪,他顫抖的開口:“你說,她愛我?”他喃喃自語,像是極力說服自己,又好像只是無力的辯解:“怎麼可能?她怎麼會愛我?她說她恨我,她說她恨不得我下地獄,恨不得我去死,她怎麼可能愛我,怎麼可能?”
“她從來沒有愛過我,她說孩子也不是我的,她不可能爲自己恨的男人生下孩子.......這些,都是她親口說的,那個孩子,根本就不是我的,而我除了那個孩子竟然沒有任何的理由可以請求她的原諒,哪怕只是一個小小的藉口,她都不吝給我,她根本就不會原諒我......”他一個大男人,說到最後,把臉埋進膝蓋裡,嗚咽的說不出話了:“如果連孩子都不是我的,我該那什麼理由請她原諒,把她留在身邊......”
“她不會原諒我,不會的......再也不會了。”
“枉你杜枷辰一世英名,叱吒風雲,孩子不是你的是誰的,你以爲她是怎樣的女人,如果她真的跟沈亞柯有什麼的話早就有了,你以爲她還會被你帶回來冠上杜太太的名義,憑沈亞柯對她的癡心,恐怕她早就成爲了沈家少奶奶了,他們生活在一起一年多都沒有發生的事情,就那麼好巧不巧的在她已經成爲杜太太的時候發生了,你不覺得這裡面的事情太巧了嗎?僅僅就憑着那個狗屁醫生的鬼話,你就認定她對你不忠,她背叛了你,你不覺得這太荒謬了嗎?只要你換家醫院查查,不就什麼都清楚了,偏偏什麼都沒有弄清楚之前就輕易的給她下了背叛的定義,給她的孩子孽種的稱號。”
“你只是嫉妒沈亞柯在她心裡的位置,你只不過接受不了沈亞柯在她心裡還有空間,你只是不自信而已,你以爲她不愛你,你不會愛上你,說白了,你只是害怕她不愛你而已。杜枷辰,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的懦弱和膽小了?她如果真的不愛你會在你身邊留這麼久,她如果不愛你會因爲你的傷害而獨自流淚,卻倔強的不肯告訴你她難過,她如果不愛你會在看到你和蘇湄在一起的時候,哭得站不起身來,她如果不愛你,在慕慄煦,她找到她的煦哥哥之後,還會留在你的身邊,讓你不要丟下她一個人。”
“如果她不愛你,會那麼拼命,那麼那麼拼命的保護你們的孩子,可是你都做了什麼,你對她除了給了她傷害,不安和仇恨外,還給了她什麼,杜枷辰,你捫心自問,你們在一起的這麼多年,如果,她不愛你,她會這麼的傷心和絕望,如果她不愛你,你跟她在一起的時候會感覺到甜蜜?會那麼確定的在她不知道的時候就給她冠上杜太太的名號?”
喬憤憤不平的說道,她的傷心,她的難過他都看在眼裡,難道杜枷辰他就一點看不到嗎?
“你就沒有過真心的感到過,她的愛,她的付出,她的真,她的幸福,你口口聲聲的說着她說的,她不愛你,其實,你不過是在找藉口,讓自己好受一點,讓她更加難過而已,可是,你這種自欺欺人的做法,卻纔是真正的愚蠢,只會證明你更加的離不開她,更加的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