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牀上的人像是聽不到他的期望似的,睫毛一動不動,毫無生氣的躺在那裡……
杜枷辰低頭,握住她沒打着吊瓶的右手,緊緊的握住,彷彿那就是他的整個世界般。
“夏青格,睜開眼睛看看吧,我知道你怨我,恨我,可是你不能以這樣的方式懲罰我啊!”
“有了寶寶爲什麼不告訴我,如果知道,我一定不會那樣對你的,爲什麼不告訴我……”他的眼睛變得晦暗,原來,她不告訴他,是怕他傷害她的寶寶,可是,這也是他的孩子,她怎麼能把他想得如此冷血。
現在他也想明白了爲什麼她一再的要離開他,原來,她早就知道自己懷了寶寶,纔會更加不顧一切的逃離他,難道在她的心中,他杜枷辰真的如此冷血無情,殘忍不堪嗎?
他也是男人,也希望自己心愛的女子能給他帶來一個可愛的孩子。那種身爲人父的喜悅,他還來不及細細品來就已經失去了,那是他們的第一個孩子,在她不知不覺中就走了,只有他自己和立知道,而她到現在爲止也不知道,她曾經有過一個死去的孩子。
不是他狠心,那個孩子在她的肚中已經死了,他只是不想她悲痛,不想她面對骨肉分離之痛,纔會到現在爲止還瞞着她,就當那個孩子從來也沒有存在過好了。現在,他們又有了寶寶,一股喜悅感充斥着他的心房。
幸好,她和孩子都安然無事,想到剛剛那一刻,他差點兒就失去她,他的心泛起一陣酸楚,那種酸楚是莫名的,難以言喻的。
整顆心像是被絞碎了般……
杜枷辰將一束鮮花插在花瓶中後,走到夏青格身邊,看着她安靜的睡顏。我買了你最喜歡的紅玫瑰,只要你一睜開就能看到,而且每天都會是新鮮的,他走至她的牀邊,在發跡旁邊落下一個蜻蜓點水般的淺吻:“乖,快點醒過來吧,你想睡到什麼時候?”
淡淡的花香沖走了醫藥水的味道,這是豪華的私人病房現在,他算是明白了詹院長所說的只要是醒過來就沒事了,這句話的含義。原本以爲手術過後她很快就會醒過來,當天晚上他害怕她醒過來發燒,一整夜連眼睛都沒閉一下。現在,整整三天了,她靠打營養液維持着身體的各項機能,而他在她病牀前守了三天。
這裡簡直就成了杜枷辰的辦公室,連書桌都被阿邦搬了來,幾天來他就是在這裡一邊工作,一邊照顧着她。不親眼看着她醒來,他不放心。
想到三天前的那個早上,他還心有餘悸,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夏青格安靜的睡顏不放,生怕,他一個不留神,就真的會失去她了。
當他站起身後,夏青格漸漸恢復意識,然後,一道好聽的嗓音也跟著響起:“張嫂,我現在要回公司處理一些事情,你在這兒守着,少奶奶醒了馬上給我打電話!”
“是,少爺!”張嫂站在病牀邊恭恭敬敬的回答。
看了看仍舊閉着雙眼的夏青格,再次俯下身,吻了一下她光潔的額頭,走出了房間。
夏青格緩緩地睜開了雙眼,淚水滑下她的臉龐,她好恨他!但她更恨自已……他將她推下樓梯,差點要了她和孩子的命,可是她還拒絕不了他!
她覺得自己是天底下最悲哀也最無恥的女人!
夏青格深深的眸光中滿是悲哀,渾身更是痠痛,她感到頭好暈。她該怎麼辦?該怎麼辦才能管住自己的心不要向惡魔的那一傾斜?
夏青格恍恍惚惚地躺在牀上,她感覺自己輕飄飄的,像朵雲彩似的。
“怎麼樣了?”他還沒走出醫院的大門,就被張嫂的電話叫了回來,說是少奶奶醒了,內心一陣狂喜,公司的事簡單的向阿邦交代了一下,就回來了。
杜枷辰的大手輕輕撫過夏青格發燙的小臉,聲音中含着慍怒,但目光卻流露出萬般心疼和憐惜。“張嫂,馬上去請劉醫生過來,她在發燒。”
杜枷辰輕輕扶起昏昏欲睡的夏青格,眼中一陣心疼,自己爲什麼沒有好好照顧她呢?
他將夏青格依靠在自己身上,俊冷的臉頰緊緊貼住夏青格發燙的額頭,當他看見她細細的汗珠滲出時,連忙拿起乾淨的手絹,細心地爲她拭去薄汗……
待張嫂和一干醫務人員退下後,病房裡又恢復了往日的寧靜,打了退燒針後,夏青格恢復了正常的呼吸,氣息開始變得平緩,但,仍舊是毫無意識地躺在雪白的病牀上。
杜枷辰望着夏青格蒼白的小臉,目光復雜而深凝。
他細心地爲她蓋好被子,待看她沒有任何異常的時候,然後隨手將桌上的文件拿起,一邊觀察夏青格的狀況,一邊有些心神不寧地處理着公事。
夜裡,夏青格的狀況也不見好轉,而體溫也是忽高忽低的。杜枷辰也是不眠不休地看護着夏青格,不斷地爲她擦拭汗珠,測量體溫,或者轉換吊瓶。
經過醫生的治療,夏青格的病情有了緩解。這四天,她昏昏噩噩的處於半昏迷狀態,體溫也忽高忽低的不穩定,就靠着打幾瓶營養液維持着,原本就尖尖的小臉,現在變得更加削瘦了,巴掌大都沒有了!
不過,值得慶幸的是,大人孩子,都是安全的,都保住了。
他凝望着她,深深的凝望着,忘了自己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如此地關心她的健康、她的一舉一動……將她強制留在自己身邊,真的只是爲了報復她,爲了折磨她嗎?
她病了許多天,他的心就跟着懸了許多天。
他忘了她是如何欺騙自己?忘了她與沈亞柯的曖昧不清?忘了她和慕慄煦之間的不明不白?但如今,他一心一意只希望她的病情儘快好轉,他不想再看她病奄奄的模樣……
他甚至以爲,有了孩子,而她現在是他名正言順的妻子,他和她可以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忘掉那些不愉快,忘掉彼此帶來的那些傷,重新生活在一起。
他們有了寶寶,也有了希望,不是嗎?可以拋卻一切苦難重新開始,對嗎?夏青格,你說,對不對?
夏青格微微睜開雙眼,難聞的消毒水的味道令她想吐。她沒有預料到自己醒來後的第一件事,就是,突然,胃部開始一陣翻攪,酸水涌上喉間,她忍不住掩嘴乾嘔。
“想吐就吐出來。”杜枷辰一雙有力的雙臂緊緊支撐著她虛弱的身體,稍一用力就把她抱起,來到了浴室:“彆強忍着,吐出來會舒服點兒。”夏青格勉強擡起頭,一雙美眸也因爲胃部的酸意變得淚光漣漣的,她詫異地望着杜枷辰,他好像有些不一樣?
他爲什麼?爲什麼要對她這般體貼呢?
還來不及思索。“哇”又是一陣酸水直涌,夏青格實在無法忍受了,吐了出來!
幾乎要將膽汁都吐出來了之後,夏青格的胃部才慢慢變得舒服。
待她吐過後,他又將她的身子抱起,戀戀不捨的把她平放在牀上,親自走到浴室裡擰了溫毛巾出來,細細地爲她拭淨嘴角,再讓她舒服地躺下。
“先喝點水兒,漱漱口。”杜枷辰拿起張嫂一早準備好的葡萄糖水,試了一下溫度,將湯匙送到夏青格嘴邊,一瞬間的不自在。
“我……自己可以的”。夏青格微弱的聲音響起,她的眼神中充滿着對杜枷辰的疑惑。
“乖,乖聽話,你現在是病人。”杜枷辰輕輕呵斥。
夏青格微微怔了一下,然後,順從的艱難地喝了幾口葡萄糖水。
她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手不自覺的撫上自己略微有些豐滿的小腹,一雙眼慌亂的看向杜枷辰。通過她的眼神,他就知道她在想什麼?難道他就令她這麼害怕自己?
拳頭在牀下不自覺的握緊,臉色也變得難堪起來,當看向夏青格驚恐的目光時:“你放心,寶寶很好。”他極力的壓制住自己的火氣,說出的話雖然有幾分生硬卻並沒有顯得太過冰冷。天知道,他用了多大的努力,壓制住了自己騰騰直冒的怒火,使自己看起來不那麼令她害怕。
醫生來診治說並無大礙,只是因爲病人體質虛弱,再加上懷孕初期反應比較強烈。
醫生的到來正好打破了兩個人之間寧靜的氣氛,彷彿都舒了一口氣般,夏青格乖乖的躺在牀上接受檢查,杜枷辰則拿着電話走到走廊裡……
漸漸地,夏青格的病情開始好轉,蒼白的臉色也漸漸有了紅暈,只是依舊削瘦。
清晨的一縷陽光透過落地紗簾懶懶地灑在地板上,折射出一道美麗的光暈。許是感覺到沁人心脾的暖意,夏青格驀然轉醒,幽幽睜開雙眸,清冷眸色微微柔和,修長墨睫輕微顫抖。
夏青格有些失神地看着身邊的這個男人,他的頭微微側在朝她的方向,側臉勾勒出優美冷峻的弧線,冷清的俊眉蹙緊,而在靠近他的牀頭,則是攤開的厚厚的文件。
這幾天杜枷辰所表現出的溫柔是她從沒見過的,他的溫柔能持續多長時間呢?會不會隨着她病情的好轉而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