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辯論賽醞釀了很久，早在籃球比賽還沒結束的時候，學校就安排高一幾個班級輪流去報告廳進行小組辯論。
由各班的班主任三人一組輪流當裁判。
在五一之前兩個學校才敲定最後的陣容。
雲中隊：徐妍、柯妮、王倩倩、李垚垚
雁羽：楊陽、龔力、陳欣欣、秦雪。
除了楊和徐妍兩個人沒有參加過小組辯論，其餘六個人都是經過比拼後篩選出來。
這一天，八個人在報告廳一起站在臺上時候，楊陽忽然有些不好意思。
“龔力，要不我們認輸吧，多好的一隊娘子軍，讓我們兩粒老鼠屎杵在這裡多煞風景。”楊陽在比賽開始前，壓低聲音和龔力說道。
龔力臉上有些尷尬。
之前籃球比賽時候，楊陽動不動就打退堂鼓。
雖然知道他是開玩笑，但這玩笑一點都不好笑。
“你不是說你準備辯論稿嗎？這樣放棄，之前的努力不就白費了。”
“是嗎？但是辯論稿我忘記帶了。”楊陽攤攤手。
龔力抓着桌子的邊緣，真想將桌子掀起來砸在這個不正經傢伙的頭上。
“兩邊的選手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徐妍代表雲中隊回答道。
楊陽也準備說話，被龔力捂住了嘴巴，替他回答道：“我們也準備好了。”
“那好，請雙方一辯，進行開篇陳詞。”
“你不行的話，我們位置換一下。”龔力已經做好打算，楊陽如果摸魚到底的話，就自己頂上。
“開玩笑的，你還當真了。”
看老婆已經拿起稿子準備開篇陳詞，楊陽拋下一句話道。
“感性是指人情感豐富，多愁善感，能對別人的遭遇感同身受，感受力很強，能體會到任何事物情感的變化。”
“我方認爲人應該有感性爲，這是人於動物最大的不同。”
“羚羊因爲缺乏感性，不能一致對外，被數量遠遠少於他們的獅子屠戮。”
“人因爲有感性，才能在大自然的優勝劣汰中，佔據了金字塔頂端。”
“感性讓我們奮進，知恥後勇，在國難的當頭，實力懸殊的時候，咬牙堅持到最後勝利一刻。”
“如果沒了感性，人便沒了禮義廉恥，沒有了感性，社會將倒退百萬年，血腥和黑暗將再次降臨……”
“所以我方認爲，人因爲以感性爲主。”
徐妍念着開場陳詞，本來好好地，快唸完的時候，一擡頭看到楊陽wink了她一眼。
眼神說不出是讚許，還是調戲。
徐妍被自己老公撩了這一下，心裡說不出什麼滋味。
緊張刺激？
放下草稿，徐妍手偷偷地握拳，最後決定瞪楊陽一眼。
然而楊陽已經將頭轉向觀衆席的老師和到場的同學們。
開始他的開場陳詞。
“理性是指人在正常思維狀態下時爲了獲得預期結果，有自信與勇氣冷靜地面對現狀，並快速全面瞭解現實分析出多種可行性方案，再判斷出最佳方案且對其有效執行的能力。”
“所以理性纔是人類進化百萬年來的精華成果。”
“人應該理性，這樣才能讓社會進步，保證人類的進程正常有序推進。”
“若是沒有了理性，人類會倒退百萬年，生活變的混亂，每天如同動物一樣漫無目的遊蕩……”
“所以我方認爲人類應該以感性爲主。”
楊陽把開場陳詞說完，龔力總算鬆了一口氣，楊陽總算沒有敷衍了事。
在開場陳詞後，正式進入攻辯階段。
從二辯開始一直到三辯，每人發言10秒，攻擊對方的論點。
王倩倩（二辯）：“人本來就是感性動物，說什麼自信勇氣冷靜，不自信勇氣冷靜的人，就不是人了？”
龔力（二辯）：“人的成長就是將百萬年的演化短時間走完，從猿類走到人，最後都會是理性的。”
柯妮（三辯）：“人的成長是閱歷的積澱，是從混亂的感性，走到積極向上的感性，怎麼就變成理性的機器人了。”
陳欣欣（四辯）：“對方辯友，正因爲感性會使人換亂，所以成長過程中，才變的理性，這是人本能的摒棄原始遺留的糟粕。”
作爲雲中四辯李垚垚，嬰兒肥的小臉蛋上不禁有些慌亂。
這幫人怎麼都不安準備好的辯論稿來說，讓她怎麼總結。
雁羽的秦雪偷偷地拽了一下龔力的衣角，她的總結稿也恐怕要作廢。
“讓這個混蛋接，他沒按我們的稿子來。”龔力果斷地把鍋甩給楊陽。
楊陽也沒有拒絕，在桌子上拍了一下，對文靜地秦雪勾勾手。
秦雪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默默地將總結稿推給楊陽。
李垚垚正發愁，徐妍也走過來，和她換了位置。
總結陳詞前的間隙，觀衆席上的同學們，看到這一幕後，紛紛開始竊竊私語。
“搞什麼啊，四辯不是最後壓軸嗎？”
“四辯都那麼可愛，你們憑什麼不讓人家說話。”
“開始我就奇怪，這麼可愛的小女生，文文靜靜的不太適合辯論比賽，原來是花瓶啊。”
“你們太欺負了人，小心等會人家嚶嚶嚶。”
主持的老師也有點拿不定主意，這一場只是學本部和分校之間的熱身賽，沒有太嚴格的規定。
一共八個人，四個辯手，等到最後正式比賽的時候，會有四個人作爲智能團，在後面出謀劃策。
主持的老師，轉頭在校長的耳邊耳語了幾句，想讓校長拿主意。
校長本來就不大的眼睛微微一眯，轉頭小聲在老師的耳邊回了一句。
頓時老師眼睛閃爍出驚疑的神色，但是不敢不聽校長的話。
“稍等一下，規則稍微變更一下。”
“第五輪觀衆提問取消，併到第四輪中。”
“雙方負責總結陳詞的選手，交換總結稿，站在對方的立做最終終結。”
“剩餘各方辯手，準備一份新的終結稿。”
主持的老師這麼一說，在場其他人都傻眼了。
只有楊陽無所謂地攤攤手。
就算校長不搞事情，他也打算在比賽結束的時候，推翻他之前的言論。
王倩倩有些擔心地看着徐妍，“妍妍，你能行嗎？”
“我可以試試。”徐妍猶豫了一下，給了班長一個安心的眼神。
“加油。”
事已至此，王倩倩只能精神上鼓勵徐妍。
“雙方辯手交換總結稿。”
主持老師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在場的一個同學忽然站起起鬨。
“別交換稿子了，還是換戒指吧！”
“坐下！”
老師回頭瞪這這個學生一眼，轉頭楊陽和徐妍已經換完總結稿。
徐妍回到雲中的這邊時候，眼神有些愣。
因爲楊陽剛纔在她的耳邊說了一句：等會給你一個驚喜。
都結婚兩次的老夫老妻了，還給什麼驚喜嘛。
雖然這麼想着，但徐妍的心臟還是不爭氣的亂跳。
貌似在五一前，楊陽就在準備着什麼東西。
要冷靜……冷靜個鬼啊。
徐妍有些幽怨地偷偷看了楊陽一眼。
都是套路，這個冤家就是不想讓她好好的比賽。
“老師，我準備好了。”
“那你先開始吧，另一隊請快點準備。”
楊陽看到都沒看手上的稿子一眼，將稿子拍在桌子上，張口就來。
“理性是指人在正常思維狀態下時爲了獲得預期結果，有自信與勇氣冷靜地面對……”
一張口又是理性，臺下的同學們都紛紛懷疑，楊陽稿子有沒換過來。
直到他話風一轉：
“但人真的要以理性爲主嗎？”
“理性說白了套路，就是基於現有的理論，通過合理的邏輯推導得到確定的結果。”
“泰戈爾曾經說過理性是一把無柄的刀，會傷了別人，也會傷了自己。”
“今天你可以套路我，明天我一樣可以套路你。”
“有人可能認爲只要自己夠聰明，就不會被人套路，卻只不知道一句話叫作聰明反被聰明誤。”
“從理性角度這就是規則，優勝劣汰，趨利避害。”
“那麼我們可以認爲動物也是人，它們只是比較笨的一類人。”
“顯然這個結論一旦成立，人存在的意義就被抹去了。”
“人本就是感性動物，因爲我們感性，所以我們認爲我們是人。”
“因爲我們感性，能團結起來戰勝強大的理性，也許一個人的感性是脆弱的，但一羣的感性，強大無比的人。”
“人之所以爲人，因爲我們是一個社會，一個羣體。”
“所以人應該以感性爲主。”
楊陽四分鐘的總結講完，觀衆席上的同學們不禁舉起手，奮力地鼓掌。
報告廳裡的掌聲震耳欲聾。
同學們心裡都不由生：
去他孃的理性，老子現在就是感性的人。
連校長也露出滿意的笑容。
“校長，這樣下去雁羽隊要輸了。”主持人也在鼓掌，但他少數冷靜的人之一。
“我不這麼覺得。”校長穩如泰山，絲毫不慌。
他從楊陽的終結裡聽出更多的東西。
楊陽的終結完了，徐妍還是沒有看到所謂的驚喜，忽然有些失望。
她冷着臉直接讀起雁羽的辯論終結稿。
“趨利避害是人的天性，這說明人根本就該理性。”
“如果人要是感性，就會受騙上當，社會上多少的詐騙犯和傳銷組織，是受害者不夠感性嗎？”
“不是，正是他們太過於感性了，這感性中有同情、有貪婪、有害怕孤獨……所以纔會遭受精神和財產上的損失。”
“在這裡我們要討論不是人是不是感性，而是應不應該。”
“只有足夠理性，我們才能明辨是非，做出正確判斷，這是一種社會進步的表現。”
“所以人應該理性。”
同樣的四分鐘，徐妍所讀的稿子給觀衆席上的同學澆了一盆冷水。
所有人冷靜下來後，思考他們有沒有因爲感性而受到傷害。
現在沒有，以後真的不會有嗎？
雖然讀稿子的人是徐妍，大家都知道寫稿子的人雁羽的秦雪。
不敬對她投來佩服的目光。
一個可可愛愛的小女生寫出這樣總結稿，能力還是有的，並不是一個無用的花瓶。
那麼問題來了。
現在大家都將第一版總結說出來了，第二版總結該怎麼寫。
這也是龔力此時心情。
秦雪的稿子一出，再寫總結想要繞開她的這些內容顯然是很艱難的事情。
如果不是熱身賽，這點臨場應變的能力都沒有。
就算他們贏了也很難服衆。
龔力抓破腦袋是一個字都寫不下去。
楊陽偷偷地伸手排了他肩膀一下，“稿子撕了吧，第二輪還是我來。”
龔力：？？
把稿子撕了？
龔力一副看神仙的表情看着楊陽。
後者已經舉手示意。
“老師，最後的總結可以開始了嗎？還是先等你們一會兒。”
“額，你先等一下……可以開始了。”
主持老師都有點沒反應過來，在校長點頭後，才宣佈比賽進入最後階段。
“那好，我開始，說完這次總結，我就不說了，嗓子都要啞了。”
楊陽在開始前，還裝了一下可憐，他身後的龔力都恨不得踢他屁股。
“在開始前，我要先道歉，剛纔我偷換了概念，接下來我還要繼續偷換概念。”
這樣這一句話，讓在場的師生都傻眼。
人怎麼可以無恥到這種地步。
“對面最漂亮的辯手，你能到臺中央來嗎……別看了，說就是你。”
楊陽手指着自己老婆，外面青天白日，調戲老婆都能說的這麼正氣凜然。
所有人不禁感嘆：無恥到了剛纔那種地步，居然還能更加無恥，真是活見鬼。
老師想站起來阻止，但看校長一聲不坑，他也不好說什麼。
徐妍感覺自己的臉已經紅透了，在大庭廣衆下，被自己老公這樣叫到臺中央。
站在原地被其他人看着，更加尷尬。
既然老師沒有阻止，徐妍還是按照楊陽說的走到舞臺中央。
就在所以人以爲楊陽再無恥，總該正經起來了我吧。
楊陽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心形的盒子，從裡面拿出一條項鍊掛在徐妍脖子上。
項鍊吊墜不是一個，而是分子母。
在報告廳的燈光下，閃耀着迷人的銀光。
徐妍下意識，抓起鏤空的星形吊墜上看到了她和小雨的浮雕，非常精緻，似乎連母女之間的愛憐和依賴的眼神呈現在上面。
“老婆，母親節快樂，這是我替小雨送你的禮物。”
“喜歡嗎？”
“喜歡。”
徐妍激動的眼淚都從眼眶裡打轉，情不自禁地迴應道。
“喜歡的話，你就認輸啊，人不應該感性嗎？”
徐妍：……
看着楊陽鬆開捂着麥的手，徐妍臉上還帶着感動的淚水，一臉見鬼地看着她。
在場地男同學對楊陽手段佩服的五體投地，並在心裡補上一句：
這男人的無恥真是沒有下限。
“好了回去吧，就是簡單的做個試驗。”
楊陽將一臉怨氣的老婆送回去，回到雁羽隊的桌子前。
“剛纔的情況，大家都已經看到了。”
“人若是應該感性，剛纔她就應該認輸。”
“沒有馬上認輸的，原因只不過是理性告訴她，我這樣爲了比賽所付出的愛，不值得她愛。”
“拉回辯題，人應該感性還是應該理性。”
“我認爲人一出生就有感性，從嬰兒開始就有，否者嬰兒爲什麼要哭鬧，難道是他自己生理反應，那恐怕眼睛進沙子。”
“現在我們辯論的是應不應該。”
“人是應該理性的，但是有一個前提，你理性的目的是什麼？”
“如果是取得進步，保護家人和朋友，那你的理性就是正確的。”
“這裡面的理性說深就是爲長遠的規劃打算，將其他人的感性考慮進去，這很難，但不是不可以。”
“理性是套路，說起來簡單，實際上卻很複雜，其中包括心理學，社會學、物理生物化學等等”
“理性是一把刀，傷害了自己，也傷害了別人，但是並不代表了我們不可以給這把刀裝上刀柄，對它不斷的打磨，去守護我們與生俱來的感性。”
“所以人應該理性，去守護我們與生俱來的感性，這樣哪怕一個人也將不再脆弱，一羣人就能天下之大，大有可爲。”
“對方辯友，剩下的時間交給你們了。”
楊陽話音落下，報告廳安靜異常。
校長帶頭開始鼓掌，後掌聲就綿綿不絕。
只是所有人心裡總感覺有哪裡不對勁。
……
雲中隊認輸，最後雁羽隊三人再次躺贏。
龔力走出報告廳的時候，看着楊陽屁顛屁顛地去哄老婆去了。
忽然一跺腳，恍然大悟道：
“哎呀，被楊陽這傢伙給框了。”
“怎麼了？”跟在他身後的秦雪不解的問道。
“這傢伙哪是正經在比賽，根本全程撒狗糧。”
“嗯？”
“什麼理性保護感性，他丫的就是隱晦地表白自己老婆。”
“哦。”
秦雪仔細一想，的確是這樣，再看楊陽和徐妍在一起的背影，眼神中抑制不住的嚮往。
若是有一個人這樣對待她，輸一時有什麼，她只想輸一輩子。
只是真的能在高中畢業前找到這樣的人嗎？
秦雪偷偷地將目光投向天空。
忽然有人在她肩膀上拍了一下，她以爲是龔力，心臟不爭氣地開始狂跳。
一轉頭髮現是本部的李垚垚，龔力已經不知道什麼朝另一邊走了。
“你好認識一下，我叫李垚垚，你寫的終結真不錯。”李垚垚笑着說道。
“還好了”秦雪點頭回道。
兩人一邊聊着，一邊一起慢慢走遠。
“你怎麼看上去不怎麼開心的樣子，你們分校比賽贏了不好嗎？。”
“沒不開心，你看錯了，你們也很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