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門在外,老婆們有交代,外面的野花不能採。
金秋十月間,陽光和煦,以夕陽狀態照射在人身上,乾淨而涼爽。嘈雜的公交車中,某個男人胳肢窩裡夾着傻模傻樣的皮包。身上掛着一套皺巴巴,不知道從哪裡淘換來的灰色西服。這套用料廉價,裁剪拙劣,幾處明顯地兒沾着油漬與灰塵的傑作。可是俞曼珊幾乎花了一整天的時間,纔將一套不足百元的地攤貨費盡心思艱難的折騰成這模樣。皮鞋倒是擦得很亮,只是難看的皺褶佈滿了鞋面,鞋間處更是張開了兩道醒目的口子。明顯不合身的西褲,一長一短的褲管吊到了襪跟處,那顏色很是悽慘的醬紫色尼龍襪有些觸目驚心。花裡胡俏的襯衣不是不能穿,只是在配上了一條白色領帶和老土的黑框眼鏡後,顯得是那般不倫不類。臉色發黃,劣質啫水讓他的頭髮賊光錚亮的同時,散發着難聞的味道。再配合着漫不經心散的瞳孔,看上去有些傻愣愣的。構成了一個再沒品味的女人也不會對他感興趣的嶄新形象。
整套行頭加起來價值不足兩百塊,也難爲那兩個女人淘了半天。再加上半天的精心設計與化妝,總算可以讓她們很放心的將這向來不吃素食的主送去參加同學聚會。也虧得劉青拼死抵抗,她們纔在最後關頭勉爲其難的讓劉青把那塊價值人民幣八元,奧特曼圖像的卡通表給摘了下來。
也別小看這區區兩百塊。按照那兩個小心眼女人所計算,以她們兩人上班的產出,曠工一天造成地損失打進成本。夠得上幾套範思哲阿曼尼之類了。有此可見,劉青不是穿着劣質西裝出門,而是在身上掛了一輛寶馬赴約。至於別人能不能認出這是‘寶馬’,這個,難度恐怕不低。當然。爲了某人有路費來去,兩個女人通過網絡。電話查詢了好半天,終於給他確定了來回路線。並且很嚴謹計算出十二個鋼鏰的精確路費,再三數過後,才鄭重其事的塞進了他那個散發着異味的人造革皮包中。瞧那模樣,好似塞的不是十二塊,而是十二億。當然。爲了某人面子問題,俞曼珊還是很溫柔。很貼心地將一些廢紙裁剪成人民幣大小,將他的包包整得看起來有些兒鼓脹。
下班點兒,道路上格外擁塞。劉青從俞曼珊那溫馨小窩裡出發,直在路上倒了一班地鐵,兩班公交。花了一個半鐘頭。纔在那輛擁擠地公交車中硬擠下了車,到達了同學聚會的地點,某個新開。裝飾頗爲豪華的五星酒店門口。當然,付出的代價是出了一身臭汗,與啫水粒子形成了絕妙的滋味兒。
慢悠悠的東瞟西瞄了一番後,劉青才夾着包包,很頹廢地向那酒店大門走去。很快,保安兩道凌厲而懷疑的眼神向他射去。估摸是在琢磨着,應不應該讓這傢伙進去。換作早些年,定是不讓進地。但是隨着人越來越有錢了,某些吃飽了撐着無所事事的有錢人就愛幹些稀奇古怪的勾當,例如先讓你狗眼看人低一番,然後再露出本來面目,以王霸之氣震撼您一把。以涌來展現他們獨特的品味。一時之間,保安倒也拿捏不定主意。只是有些警惕的看着他。
楚蕾蕾脾氣並不見多好,只是當年很天真地以爲某個陽光帥哥喜歡文靜柔弱的女孩子,遂違本性一裝乖巧可愛三年有餘。那段朦朦朧朧,默默而來,默默而終的暗戀。足以讓任何一個女人,會把她珍藏在內心地最深處,直到老死也不一定會忘記。
一身火紅色旗袍,容光豔麗,嫵媚而成熟。幾乎也是用了一天的時間打扮,將自己整得就像只皮薄汁甜的水蜜桃,誰見了都會想入非非。然而這隻水蜜桃,此時卻是跺着腳在低聲嗔罵,這個死劉青,分明兩個小時前就已經出門。竟然到這個時候還沒有抵達酒店。由於某人的號召力極強,以至於本天南海北的同學們,竟然來了七七八八。當然,在華海市這個經濟中心發展的八九人,則是全然到場。就等劉青一個了。
楚蕾蕾站在酒店門口,邊是嘟囓的罵着劉青,邊是有些厭惡的皺了皺鼻子。旁邊那個打扮邋遢的男人身上的味道,可真是難聞。不止如此,那男人竟然還很猥瑣的朝自己貼來,似是想和她搭腔。直把她氣得是回頭惡狠狠地瞪了一眼,總算將那男人瞪的是摸着鼻子退了幾步。
邊是拿着手機撥通了某個讓她念叨不已的傢伙。讓楚蕾蕾有些兒驚喜的是,剛纔小半天一直提示不在服務區的語音,竟然被嘟嘟的長音取代。總算撥通了那個被楚蕾蕾咒罵半天的信號極差的破手機。但好心情卻是沒有維持多久,那個隔着兩三米都能嗅到他難聞啫水味道的男人手機也響了起來,一陣刺耳的嘈雜音樂響起。
好半天后,對面的劉青總算是接通了電話。楚蕾蕾又喜又惱的嬌嗔:“死劉青,你總算肯接我手機了。該來的人不該來的人都已經到齊了,就差你一個。你這死人,到哪裡了?真是慢吞吞的。”
“到你身後了。”劉青的慵懶的聲音響起。
啥?信號和通話質量極差,直讓楚蕾蕾差點沒聽明白。但卻是在電話外頭,同時聽到了那句話。愕然回頭,卻是目瞪口呆的看見剛纔遭自己白眼的邋遢男人,正拿着個不知道啥年代產的破手機,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直花了七八秒鐘的時間,楚蕾蕾才總算辨認出了這個邋遢男人。就是令她暗戀多年,並一直念念不忘到現在。眼珠子定洋洋的,差點暈厥過去,又是好笑又是去擰他耳朵:“你這死人,怎麼打扮成這副鬼樣子?”湊得近去。敏感地鼻子又是連皺,頓足道:“劉青,你用的是什麼香水?味道怎麼這麼難聞。”
“野花勿近牌啫水。”劉青呵呵笑着,將那隻被俞曼珊用他新款手機換來的古董貨手機慢悠悠的放進包包裡。很是不易覺察的往後倒了倒身子,躲開了楚蕾蕾那兇悍地小手:“喂喂。注意點形象啊?我可不是周磊。”
“野花勿近?”楚蕾蕾直是暈乎乎的,但腦海裡卻馬上浮現出了昨天見到地那兩朵絕色美人兒。女人特有的敏銳。讓她早已經發覺她們和劉青的關係絕對不僅僅是同事關係。一瞬間,楚蕾蕾就明白了劉青怎麼會做這種打扮,恐怕應該是昨晚那兩個女人中的一個搞的鬼。
“真是有創意的傑作啊!”楚蕾蕾饒有興致地順着劉青轉了幾個圈,用很是欣賞的目光打量着他這身打扮,嘖嘖稱奇,驚歎不已道:“我怎麼就會沒有想到呢?回頭我把周磊也折騰成這個樣子去。這樣別說是野花野草了。就連女鬼都要繞道走了。”很自然而然地,楚蕾蕾對把劉青折騰成這形象的女人。有了心有慼慼焉的同類感覺。
呃,女人的心思果然都很詭異。劉青託了下難受的黑框眼鏡,嘴角抽搐着。
“不過呢,有些野花是防不住地。”楚蕾蕾見得劉青那付難堪的形象,很是霸道的挽住了他胳膊。紅着臉挺着胸膛嫵媚地嬌笑着:“今兒個,我就要當一次狐狸精,你這野花我當定了。”
被楚蕾蕾半強迫的往裡面走時。劉青有些哭笑不得:“喂喂,老同學,有點品味好不好?大街上隨便找個都比我強吧?你看看周圍那些眼神兒,姑奶奶您也不嫌丟人?”
楚蕾蕾四出一望,果然那些門童啊,保安啊,進進出出的客人啊,都很驚奇的看着他們。一個豔光四射,粉嫩的就像只成熟的水蜜桃般的女人,竟然親親熱熱強挽着一個邋里邋遢的男人。更讓人驚歎莫名的是,貌似那個男人還一副心不甘,情不願,很是欠揍的模樣。
楚蕾蕾本能一尷尬,但那種感覺只是一閃而逝。反而將酥胸挺得更高,故意很是嫵媚的對劉青勾着水汪汪的媚眼兒,妖嬈嗲滴滴道:“他們吶,那是沒有眼光。看人只知道看表面。像你劉青這種人,放哪裡不是一號人物啊?在我心中啊,你就像是一顆明珠,再掩飾也藏不住你的光芒。”
劉青被着露骨的馬屁拍的是冷得一陣顫抖,渾身起了雞皮疙瘩:“我說楚蕾蕾,你在社會上瞎白混了這麼些年了。連拍馬屁應該含而不露都不懂,就不能含蓄矜持些?”
“含蓄,含蓄你個頭。”楚蕾蕾倒是很想給他那散發着噁心味道,油光賊亮的腦袋上來那麼下子。嬌哼不止:“姑奶奶我又不是沒矜持過,可結果是某個人三年正眼都沒瞧我幾次。後來打擊的我明白了,做人嘛,還是做自己的本色好。”
劉青跟着她一道跨入了電梯,點上了一支菸,輕笑不迭:“我不喜歡吃黃豆芽。”
“黃,黃豆,黃豆芽?!”楚蕾蕾在錯愕過後,開始很激動了起來。馬上開始表示這同學會也甭開了,想拽着他立即找個房間讓他看看什麼叫黃豆芽的憤怒?
也虧得電梯在二樓停了下來,又進來幾個陌生人。這才讓楚蕾蕾強行把激動神色壓了下去。但目光閃爍,很是爲劉青的那句黃豆芽而惱羞成怒。
電梯一路到了頂樓餐廳層。到了這裡,劉青才輕笑着要讓楚蕾蕾把他放開。
“怎麼?怕卓大班長吃醋啊?”楚蕾蕾哪裡肯放。
“就我這樣,大班長見了我不跑已經是奇蹟了。”劉青苦笑着打量了下自己:“我是怕給你帶來負面影響,回頭謠言傳到周磊耳朵裡去,他還不把我生吞了?”
“他敢?”楚蕾蕾一瞪杏眼,直又半拽半脫的把劉青往她們事先準備好的大包廂走去。到了門口後,才肯將他鬆開。轉頭很是神秘的對他笑了下:“待會兒,你可別嚇一跳。”
說罷,先是推門而入,立即很是興奮的叫了一聲:“劉青來了。”
劉青也是跟着進入,雖然有了心理準備。卻還是有些愕然。只見不知道誰很誇張的弄來聚光燈,嗖地照在了他身上,冷焰火璀璨暴起。啪啪聲中,手持碎紙禮炮被拉動,一大片五顏六色的紙屑從天而降飄下。
鼓掌聲才響了一半。卻是漸漸稀落了起來。劉青今天地形象本來就很慘淡,但在冷白聚光燈下。卻是顯得更加悽慘。紙屑飄到了他頭上,與黏糊糊的頭髮粘在了一起,形成了令人發寒的誇張視覺效果。大部分人,俱是張大了嘴巴,盯着剛剛進來的這位學校曾經的風雲人物。要知道那主不止是男同學們地偶像,更是讓許多女生至今牽掛惦記着。
一時間。現場鴉雀無聲了起來。偶像形象破滅的感覺,說起來也是複雜之極。或許是失望。或許是慶幸,也許是幸災樂禍。如今劉青地形象,哪有當年那英姿勃發的半點風采?活脫脫的就是一推銷劣質滯銷產品的主。
看着衆同學的表情各異,楚蕾蕾在劉青身邊很不滿意的低聲嘟囓了一句:“真是好多人狗眼看人低啊。”
“切,你剛纔在樓下不也是……”劉青輕笑了一聲。
“喂喂。當時不我不是沒認出你來麼?”楚蕾蕾臉一紅,很尷尬地回頭俏瞪了他
“你平常都幹了些什麼事情?怎麼讓你女朋友這麼不
呃……劉青無奈的摸着鼻子苦笑了起來,反正自己地人品。在自家老婆和俞曼珊眼裡,已經無限趨近於零了。好似自己就是頭種豬,逮誰弄誰般。
愣神過後,卻還是有許多人湊了上來,笑着與劉青噓寒問暖的寒暄着。不過那表情笑容之間,也的確假了些。一別十年,劉青當年所讀的中學又是省重點。多數人倒也某了個不錯的大學,六七年地發展下來,多多少少有些成就。一個班的人,除了極個別運道極差,搞得有些倒外,其餘至少也是個白領階層。至於那些混得實在太差的,很少會來參加同學聚會。
所謂地同學會,不外乎是有錢人炫耀有錢,有權人炫耀權力。即便是個別搞學術比較窘困的,也會故意輕描淡寫的說道些在某某學術上的成就,這類人還會裝得比較清高,以示和大多數人不同。當然,也有懷着彌補當年感情上缺憾而來。
本來按照劉青的意思,也沒有非要穿成這樣搞得自己潦倒異常來裝逼的意思,也就表現的平常些,弄箇中不溜就成。只是家裡的兩隻母老虎,一來是故意報復他昨夜乾的好事。二來,也是對於其人品有着極度懷疑,最後竟然弄得這般不倫不類。
毫無疑問,當年的劉青是明顯的壓了大多數人一頭的。就算是一直爲之頭疼的老師,也不得承認這傢伙雖然有時候的確很可惡,但將來有出息的機率還是比較高的。但他現在這般模樣,怎麼也稱不上有出息。一時間,當年在他面前比較自卑,如今卻混得比他好的,更是喜歡粘着劉青不放。表面上噓寒問暖着,卻是不動聲色有意無意介紹着他現在的成就來。
劉青當年在學校的時候,雖然還是個熱血的毛頭小夥子。但在思維上已經比他們成熟了許多。接下來的這十年,發生的事情,經歷的挫折與輝煌,幾起幾落,生死徘徊。甚至可以說,比在場所有人加起來還要複雜與跌宕。對於他們想在自己面前揚眉吐氣的想法,也是充分理解與考量。畢竟都是老同學了,給點面子也是應該。是以,劉青總是會恰到好處的露出驚訝,或者佩服的表情與眼神。
如此一來,倒是使得那些暗暗炫耀的同學們,更加來勁。有幾個混的還算不錯的,自己在做事業的,紛紛邀請劉青到他那裡去混。
事實上,劉青的這幫子同學,大多數還是不錯的。那些炫耀的攀比的心理,不過是人之常情而已。不過,以劉青當年的傲氣與秉性,又怎麼會沒有人嫉妒與記恨?就在劉青有些感嘆,自己這幫同學們倒也算是不錯,雖然如今社會風氣不好,卻還能多多少少保留了些當年的純真時。
不和諧的聲音響了起來。
一個幾乎與劉青齊高的衣冠楚楚男子,手中很優雅地端着個高腳杯,身旁還偎依着一個長相不錯的妖嬈女子。正嘴角掛着虛僞的微笑,慢悠悠的踱步到了劉青身邊。忽而。像是發現了新大陸般,表情很是驚異:“喲,這不是劉霸王麼?”
劉青看這個長相不錯,還算有些成功男士味道的傢伙,只是覺得有些眼熟。一時想不起來他叫什麼名字。事實上,這一個班級地人。劉青能完整記起來的人還真是不多。若非昨天楚蕾蕾辦事極快,加上劉青心情也是不錯,否則地話,絕對是懶得參加這個勞什子同學聚會。
見得劉青似是凝眉在想他倒底是誰,那男子聲調更是怪異了,嘿嘿怪腔怪調的笑着:“劉霸王就是劉霸王。像我這種小人物,你又怎麼會記在心裡呢。既然你已經想不起來了。那我就自我介紹一下。鄙人王俊臣,目前在華海市發展,目前在董氏基金會擔任CEO。聽說劉霸王你也在華海市?不知道劉霸王目前在什麼單位高就?”
薰氏基金會?呃,劉青想來想去也是沒有聽說過。事實上,除了有數幾個和自己有關係的企業外。劉青對大多數什麼著名企業連了解的興趣也沒有。只是,他一報名字,劉青就想起了這個人。王俊臣。當年還算是個蠻厲害的人,只是和自己並沒有多少交集,但今天看來卻像是有些針對自己。莫非自己當年曾經得罪過他?
當然,以劉青現在的心境。對於這種人物和事情也懶得計較,只是淡然一笑:“沒什麼高就不高就地,目前在茂遠集團做事。”
“茂遠集團?”王俊臣倒是被嚇了一跳,茂遠可不是個小單位?最近貌似風頭正勁。但又是瞥到了劉青那一身行頭,不免臉上只是戲謔:“記得劉霸王你後來沒有唸書,當兵去了。目前莫非在茂遠當保安麼?要不,就是後勤人員。”
“王俊臣,你別太過分了。”一旁的楚蕾蕾,早就被王俊臣地態度激怒了。聽得他如此說劉青,不免怒火中燒,一時控制不住。擋在了劉青面前,對王俊臣叱怒道:“劉青可是茂遠集團正正經經的員工。”
“我可沒說他不是,清潔工也是正正經經的員工。”王俊臣似是看劉青極度不爽,陰笑不迭:“楚蕾蕾你這麼幫着劉霸王,不會是自以爲是想當他的虞姬吧?嘿嘿,劉霸王當年打架是牛。不過現在可是經濟至上的社會,打架厲害有屁用?現在不還是窮途末路了?劉青,看在老同學地情分上,我可以把你安排進董氏基金會。別的不敢說,一年讓你撈個十幾二十萬的混個溫飽不成問題。”在他想象中,這劉青雖然可恨,但在某些方面還是有。留在身邊,也能當個槍來使。
“俊臣,我看你這些同學們都還混得馬馬虎虎。你怎麼還會有這麼個窮酸潦倒同學啊?”王俊臣身旁的妖嬈小妞兒,瞄着劉青,很是不屑,皺着鼻子嬌滴滴道:“他身上的味道真怪,我們別理他了。”
“楚楚,皇帝還有三門窮親戚呢。”王俊臣回頭捏了捏女人的臉蛋,裝模作樣道:“做人嘛,不能太瞧不起人了。這劉霸王,當年也是一號人物。說不定哪天,就能混起來了。對不對啊,劉青。只要你跟着我,三年之內讓你出頭。”
“王俊臣,劉青的事情不用你管。現在,請你滾開。”一個絲毫不賣他帳,冷然而嚴厲的聲音響了起來。與此同時,一小縷清香淡雅的味道飄到了劉青的鼻子裡。是他喜歡聞的香水兒味,不免不動聲色的吸了一口,順着聲音望去。
卻見得一個身材高高窕窕,苗條娉婷,一身清純脫俗白色晚禮服的二十七八的女子。那女人,清妍的就好像是一朵潔白蓮花,可遠觀而不可近褻。正款步走至,神情之中,絲毫不掩飾對王俊臣的厭惡。劉青呆了好半晌,也沒想出此人是誰來。當年那個班上,多是衣着樸素,土裡土氣的女孩兒。
“喲,原來是卓大班長啊。既然是卓大班長開口了,那在下先告辭了。”王俊臣對眼前的女子閃過一抹異樣的神色,但表情看似依舊溫文爾雅。
原來是卓穎?劉青真是有些目瞪口呆了,原本楚蕾蕾那顆豆芽菜變成了水蜜桃,已經很令人驚訝了。但是卓穎這個一直被自己冠以巫婆綽號的女孩兒。變化竟然還要大……
剛纔王俊臣來地時候,許多老同學們都不願意過來了。此時卓穎一出現,劉青身旁的人,也就剩下楚蕾蕾和卓穎兩人了。
卓穎神色有些複雜的看着劉青,自己本不願意主動來找劉青。準備等他與其他人續完舊後。再單獨找他聊聊。只是,沒想到王俊臣主動找上了他。她就知道劉青可能要給王俊臣羞辱了。遂只好硬着頭皮,主動上來把王俊臣趕走。免得劉青遭到難堪而令她難受。
“看什麼看?有什麼好看的?”卓穎見劉青如呆子一般,傻愣愣的看着自己。表面上一冷着喝罵。事實上,卓穎對劉青這種驚訝到極點地反應也是很滿意的。昨夜一聽到有了他消息,連夜趕了過來。之所以不肯立即見他,自然是想以自己最好地一面呈現給他。今兒個一大早。就拽着楚蕾蕾逛遍了幾個高檔購物商場,幾乎把一整天的時間都花在了打扮上。其目的。本就是想讓劉青震撼一把。果然把劉青震撼到了,又怎麼可能心中真的着鬧?
“太不可思議了,賣蘋果的巫婆也會變成白雪公主了?”劉青裝模作樣,隔着眼鏡揉了揉眼皮子,誇張的驚呼了哀嘆了起來:“這世道倒底怎麼了?”
“你果然還是像以前一樣可惡。”卓穎被那巫婆兩字氣得不輕。當時可沒少爲這倆字兒生氣。時隔多年,沒想到又能讓她聽到。但此時地心情,卻又和當年不同。恍若隔世般遙遠。
“就是,劉青這傢伙可惡極了。”楚蕾蕾也是忍不住低聲笑着嬌嗔:“這傢伙竟然說我當年長得像黃豆芽……”
“你當年的確很像黃豆芽。”卓穎多看了她一眼:“劉青這點沒有說錯。”
“卓穎,你當年也像是個巫婆。”楚蕾蕾差點暈厥,挺了挺她引以爲傲地酥胸,不滿冷哼着反脣相譏。
“呃,坐了將近兩小時公交車了,肚子餓死了。你們回頭再吵行不行?”劉青裝出了一臉飢餓,摸着肚子道。
卓穎微微一愣,靜靜的看着劉青,不知怎麼着,心頭總有揮之不去的酸楚感覺。不知道是爲劉青的落魄,還是爲了其他什麼。良久之後,才輕輕嘆了口氣:“你跟我來。”
整個包廂宴會之處,並沒有用中國傳統的圍坐。而是分成了一小塊一小塊卡座,以自助形式用餐。
卓穎將劉青領到一個幽靜地角落裡,這個座位比較偏僻,不宜引起人的注意。但卻可以縱觀整個宴會廳。劉青看這卡座,上面只有兩套餐具。很是顯然,剛纔她一直坐在這裡注視整個過程。不知道她第一眼見到自己時,是個什麼樣的感覺?劉青不由得摸着鼻子,心下輕笑了起來。一時間,倒也有些感謝俞曼珊和慕晚晴,至少她們硬給自己地裝扮,讓他能夠從另外一個角度去品嚐人情冷暖。
“劉青你坐,蕾蕾你幫劉青去取點吃喝來。”卓穎淡淡的吩咐着。
“爲什麼要我去,你不去?”楚蕾蕾剛準備坐下來時,卻忍不住嘟嘴了起來。但見得卓穎面無表情,知道再爭論也是無效。只好向劉青問道:“喂,呆子。你喜歡吃什麼?”
“今天誰請客?”劉青突然問了一句沒頭沒腦的話,讓兩個女人微微有些奇怪。
“喏,就是那個王俊臣咯。”楚蕾蕾雖然提到這個王俊臣有很多不滿,卻還是回答着劉青的話:“他知道你也會來後,自動提出了要在這裡請客。據說,這家酒店也是他同一個單位的產業。價格質量什麼的,都要好些。”
“既然不是你們請就好,你去挑貴的給我上。另外,告訴值班經理,有虎鞭熊掌的什麼都來些。”劉青的最大愛好就是吃大戶,尤其是那種喜歡炫耀囂張的大戶。剛纔還有些萎靡的精神頭頓時來了,當下對着楚蕾蕾報出了一連串稀奇古怪,她想都沒有想過的菜名。
只把兩個女人唬得
當場,尤其是楚蕾蕾,吃驚而有些結巴道:“這,這吧?”
“有什麼不好的?那個叫王什麼的。不是說是什麼基金會的CEO麼?想來應該有錢地很,吃不窮他的。再說,這酒店也是他們單位的。就算真付不起帳,也不會抓他去坐牢。”劉青嘿嘿賊笑着:“頂多就是白給公司多幹幾年活而已,蕾蕾。那些東西你也沒吃過吧?難道就不想嚐嚐?就算你不想吃,回頭還能打包回去給周磊那傢伙嚐嚐。”
楚蕾蕾的嘴角有些抽搐。暗忖這傢伙果然壞的很。也沒等卓穎有什麼表示,就應聲出去,偷偷摸摸找那個什麼值班經理去了。
待得楚蕾蕾走後,卓穎先是給劉青取了個杯子,神色平靜地給他斟上一杯紅酒。隨後輕輕靠在了卡座沙發上,很安靜的看着劉青。似乎想從他身上看出以前地影子。但是無論她怎麼看,都沒有辦法找到以前的他。光潔玉瑩的臉色。不由得漸漸黯淡了起來,失落的抿了一口紅酒,低聲道:“你的變化很大。”
呃,的確變化很大。劉青待得俞曼珊與慕晚晴幾乎以惡作劇地方式把自己化妝完畢後,對着鏡子竟然把自己也嚇了一大跳。這丫的還是自己麼?當然,對於卓穎地話,劉青卻只能抱以微笑。聳了聳肩膀:“你變化更大,以前的你,嚴厲的就像呃,哈。現在卻很性感。”
“你就直說小巫婆好了,我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麼小氣。”卓穎望着劉青,似是有些惋惜和心酸:“你當年雖然淘氣了些,但學習成績卻是頂尖。不應該去當兵,而是應該考一所好些的大學。”
劉青默然會兒,隨後舉了舉紅酒杯,又輕笑了起來:“也許你說地對。但人生是沒有重新選擇機會的,錯過了就是錯過了。還有,別用淘氣來形容我,那個詞不適合我。”
卓穎本想問一句這些年來你過得怎麼樣,但話到嘴邊,卻是又咽了回去。看他現在的樣子,就知道這些年應該混地不如意。咬着嘴脣,嘆息的搖了搖頭:“劉青,在我心目中,你應該是個有本事的男孩。我不知道你現在怎麼會這麼落魄,但是,我希望你能夠振作起來,重新做回你自己。我說一句話你別介意,如果可以的話,你可以和我一起去廣州。我在那家金融公司裡,還算有些話語權……”
雖然和那個王俊臣一個打算,但是劉青卻是從兩人的言語中聽出了不同的東西。卓大班長與他不同,是真心想幫助於他。劉青聽着卓穎的話,把玩着紅酒杯子,一口飲盡,呵呵笑了起來,眼神落在了形象和以前大不相同了的班長身上:“怎麼?難不成我在卓大班長眼裡,真的就這麼沒出息?還要靠一個女人來對我施捨麼?放心,我是餓不死的。”
卓穎本想發怒,但卻是強行按捺了下來。怔怔的看着劉青,良久之後才低語道:“劉青,我知道你是個驕傲的人。但是,這個社會是殘酷的,驕傲也不能當飯來吃。我不是在可憐你,因爲我知道,許多有本事的人,只是缺少了一個機會。我相信你,所以……”
“卓大班長,我們現在已經不是學生時代了。”劉青搖頭打斷了她的話,露出了個搞怪的表情:“你別總像那個時候一樣,整天給我講大道理吧?”
“劉青,你爲什麼總死不聽勸告?”卓穎氣得輕顫,坐直了身子,惱怒的嗔道:“那個時候是這樣,現在還是這樣。你,你就不能聽我一次?”
“那你爲什麼總是要干涉我呢?”劉青眨着眼睛望着她,輕笑:“;
“你……”卓穎激動的幾乎要站了起來,但旋兒卻又失卻了勇氣,緩緩坐了下去。低着頭,一口一口的喝着酒。沉默了好長一會兒時間後,才放緩了語氣:“劉青,我希望我們都能互相讓下步,控制些情緒。我不想我們隔了十年的見面,到最後鬧得不愉快。”頓了一下,見劉青點頭後,才放柔了聲音低語道:“劉青,你能告訴我這些年,你一直在哪裡,在做些什麼麼?爲什麼,你一直不和我們聯繫?”
“因爲打架,被部隊開除了後,就一直東遊西蕩。至於爲什麼不聯繫,呵,以我那時候的狀態,是不會去聯繫任何以前認識的人。”劉青模棱兩可的解釋着,至於卓穎會理解成什麼樣子,就不是他關心的範圍了。總不能告訴她,這些年來,一直在國外打仗,殺人,甚至還爲了錢客串綁架與刺客吧?
果然,卓穎理解成了因爲劉青混的不如意,所以不願意和老同學聯繫,面色又有些黯然,兩人之間又是一陣沉默。
驀然,宴會廳的門猛然被人踹開。嘭得一聲,驚醒了所有人。劉青和卓穎一齊向門口望去,只見得數十個手持棍棒的黑西服氣勢洶洶的衝了進來。幾乎將這間本身不算很大的宴會廳塞滿。爲首的那個,手裡還揪着個女人,衆人一看,赫然是楚蕾蕾。
“混蛋,放開我。”楚蕾蕾奮力掙扎着,遠遠的見到了劉青,臉色一喜:“劉青,救我。”
劉青面無表情的站起身來,緩緩向那些手持兇器的黑西服走去。
“劉青。”卓穎輕呼了一聲,待得他身子頓了下後,才無奈的搖頭:“小心點,我先報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