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安大廈五樓棋社——
顧正雄放下一子,睿沉的雙目淡然的看着姬月珩,看着他手中的白子,“還不認輸?”
已到夾縫中難道還想死裡逃生?
放下一子,姬月珩這才擡眸看向顧正雄,“不到最後又怎麼會知道沒有轉機?”
看着那瞬間將自己逼入絕境的白子,顧正雄輕擰了下眉頭,隨即朗聲大笑,“秒,秒!難怪她在你那裡處處吃癟。”
意有所指,雖沒點明但彼此明白這她是誰。
姬月珩聞言,依然含笑,恍若沒聽到,看着那黑子落下,再次轉變了立場。
你來我往,猶如上陣殺敵,兩人都沒有手下留情,那其中棋藝的精湛讓一旁的熬玖夜都忍不住暗贊。
這樣沉得住氣,這樣驚心動魄的一局棋恐怕也只有在這裡可以看到。
看着棋盤上的棋子越來越多,看着黑白兩色不分上下,不分伯仲,那旗鼓相當的實力,赫然讓人覺得彷彿有刀光劍影在面前真實的廝殺。精彩紛呈令人目不暇接。
棋室的門不知何時被人推開,望着快步走來的炎渃墨,又看了看好似什麼都不知道的兩人,熬玖夜選擇沉默的坐到了一邊。
看着還在與顧正雄對弈的老大,炎渃墨斂去嘴角那絲興味。不知道當大哥知道顧琉璃還是去當了月明軒的“女朋友”這局棋會是什麼結果?
對於炎渃墨的出現,顧正雄看都不曾去看一眼,兀自盯着棋盤,等着那執起的白子落下,又好像沒有在等,只是單純的看着。
俯身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只見那執着白子的手一頓,很快又恢復如初的放下之前就決定的位置,彷彿什麼也沒聽到,如詩如畫的爾雅俊顏仍舊是淡然清雋的神色。
“顧爺爺該你了?”
一直注視着他的顧正雄,瞧着那波瀾不驚的俊顏,有些不甘心的又狠狠的看了幾秒,可對方仍舊沒什麼反應,眸色慵懶清雅的對上他探究的眸光。
“是月珩的臉上有什麼讓顧爺爺這麼一直盯着看?”
有些挫敗他的雲淡風輕,顧正雄有些不服輸的道:“這盤棋可以留着以後下。”
“月珩沒有下半局的習慣,如果顧爺爺累了的話月珩倒是可以破例。”
聽着那狀似無意的揶揄,顧正雄忽然繃着臉,滿目的不爽,“老頭子我還精神得很,小小的一盤棋算了什麼。”
話落,執起黑子快速落下,更是刻意加了力道,棋子與棋盤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瞧着都忘了自己初衷的顧老爺子,熬玖夜嘴角抽了抽,很快又再次垂下頭去,當做什麼也沒看到。
老大真黑!
炎渃墨還以爲老大會草草結束離開,哪知道會這麼淡定的繼續下棋。
微擰着眉頭,忽然,他覺得自己一點都不懂老大了!
他還以爲顧琉璃在老大的心中是特別的存在了。
畢竟老大對她的特殊大家都看在眼裡,一再的破例,怎麼今天竟然會容許她在那麼多人面前承認自己是月明軒的女朋友?
難道這中間還有什麼是自己沒參透的。
不斷的搖頭,來到熬玖夜的身邊,撞了撞他,“你說老大在想什麼?”
躲開他的胳膊,熬玖夜往裡移了移,繼續玩着遊戲。
“老大想什麼只有他自己知道。如果你想知道可以去問問。”
冷漠的聲音沒有半點起伏,平淡的讓炎渃墨覺得他完全就是在敷衍自己。
去問,他也想啊!可問題是隻要問得出啊。
老大不想說得事,你就算是磨破了嘴皮也休想得到半個字。
“顧爺爺,承讓了。”
在炎渃墨還在考究姬月珩在想什麼的時候,最後一枚白子落地,看着完全被困死在裡面的黑子,顧正雄微眯了下眸子,而後爽朗大笑,“好小子!別以爲爺爺老的真的不知道你在放水。這盤棋你早在半個小時前就可以結束的。”
雖然輸了,可聽着老爺子這話,心情似乎還是不錯的。
拿過柺杖站了起來,“安平,我們回去。”
屋外,安平打開棋室的門,安靜的站在外面,誰也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來的,除了顧正雄。
看着兩位年齡加起來超過一百三十歲的老人精神抖擻的離開,炎渃墨皺了皺眉,硬是思不透老大在想什麼?
而在誰也沒注意到的地方,姬月珩的掌心還躺在一枚白子,仔細看去會發現那枚白子上竟然出現了一絲裂痕。
……
臨安大廈十四樓,在月明軒推開房門的那一瞬間,顧琉璃明顯感覺到了裡面的人全都看了過來。
裡面的人不多,只有三個。
一個是月明霧,在他的對面是一對母女,年紀大一些的一臉的憤慨,尤其是在看到自己後,瞬間扭曲了那張經過精心打扮的高貴容顏,
在她的身旁——
顧琉璃總算知道爲什麼他要把自己弄成那樣子了。
這個女人不同於她之前看到的六大家族的女孩,六大家族的女孩再柔弱都有着強勢不服輸的一面,而這個女人一眼看去你就會覺得她是水做得。
皮膚柔嫩似水,瞳眸柔靜似水,就連那粉嫩粉嫩的脣都像是沾染着一層水珠清透亮澤。
此刻,這樣恍若水做成的女人,正淚眼朦朧的看着他們,嬌嫩的脣因爲委屈緊抿着,那無聲的控訴好像他們做了什麼對不起她的事情。
這樣的女人,別說是男人,就算是女人怕也有些受不了。
看到他出現月明霧舒了口氣,可一看到他的打扮以及他身旁的顧琉璃眉頭就忍不住擰了起來。
他就知道小軒不會那麼乖乖的聽話!
爸媽可真好,一大早留下封信就離開了,將這麼個爛攤子交給了自己。
無奈的輕嘆,衝着站在門外的兩人招手,“快進來。李夫人和李小姐已經等了你快一個小時了。”
兩人交換了個彼此才懂得眼神,顧琉璃忽然挽着月明軒,舉止並沒有很親密,可看着兩人就有着無形的默契,那種默契讓人嫉妒。
李母瞧着兩人那旁若無人的親密,質問的眼神看向月明霧,顯然是讓他給個交代。
小軒做事從來都是出其不意,他不說很少有人可以猜出他的心思,今天這一出都在他的意料之外,現在又如何知道他要做什麼?就算知道一點怕也不能說。
只能在一旁陪着笑臉。
“李阿姨,抱歉小軒不懂事,明霧在這裡跟你道歉。”
顯然,李夫人並不滿意月明霧的道歉,神情也沒有好看多少,尤其是看到月明軒一身邋遢的裝扮和顧琉璃的眉來眼去後,臉色更加的難看。
“是不是該有人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就算他們是六大家族之一,可也不帶這麼欺負人的,如果不是月家老爺子多次保證他的幺孫有多好多好,她又怎麼可能讓自己寶貝女兒來相親。
要知道有多少人想攀上他們李家這門親事。
“伯母,你這是怎麼呢?被人打了。臉色怎麼這麼難看啊?”伺候顧琉璃坐下,又給她倒了一杯茶,這才一臉茫然的看着對面的貴婦,那澄澈無辜的眼神——顧琉璃她都不忍心去看。
就怕一時忍不住會笑出聲來。
這魔王,演起戲來一套一套的。
剛纔還是奴才轉眼就成了萌貨,讓人應接不暇。
相親男方遲到一個小時,最後還帶着個女人過來,這不是被打是什麼?也虧他能那麼無辜的口吻說出來。
李母顯然沒料到他會這麼一問,頓時愣在那裡,隨即反應過來這是被戲耍了,臉色別提多難看了,就差沒起身破口大罵了。
因爲憤怒胸口不斷的起伏着,握着杯子的手都快要將它捏碎了,顧琉璃甚至都聽到了因爲用力過大而發出刺耳的聲響。
再看了看對面那柔弱似水的女人,除了一開始落在月明軒的身上後,之後都是盯着她瞧,只是眸光帶着怯意。
將手中的袋子放到一邊,雙手杵着下顎,饒有興趣的看着她。
“你是顧琉璃?”訥訥的開口,軟糯溫柔而略顯怯意的聲音,讓人聽了都忍不住想要保護她。
來這裡,顧琉璃可沒打算開口,看着對自己明顯比對月明軒要感興趣的女孩子,既不搖頭也不點頭。可就是這一問讓她身邊的貴婦認出了她。
而此刻她的沉默倒是很少的印證了對方的猜測,卻不想在這個時候,月明軒突然扣緊顧琉璃。
“本少名草有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