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琉璃本是盯着小魔怪的眼神漸漸放在了那母女身上。
她一直不讓小魔怪回來的原因,就是爲了避免一些意外。
或許是自己多心,可那兩人的眼神太過專注,這讓她不得不謹慎一點。
她什麼事情都可以忽略,唯獨小魔怪不行。
靜靜的坐在那,顧琉璃依舊不時的跟柴靜聊着,眼神卻是一直關注着顧珍珠母女兩。
那母女兩雖然一直盯着小魔怪,但也沒什麼過分的舉動,只是看着爺爺那麼寵愛着小傢伙,免不得又是一陣嫉妒,或許更是因爲他是她的兒子。
下午的時間顧琉璃都呆在了顧宅,陪着小魔怪,而顧謙英和顧謙勇也在晚飯的時候回來。
看到小魔怪和顧琉璃在這裡,兩人都愣了下。
“琉璃,你來了。”
點了點頭,顧琉璃看了顧謙勇一眼,兩人僅是點了點頭。
之前那件事多少還是讓兩人越走越遠。
“大哥怎麼跟你一起回來了?”起身接過顧謙英的手提包,柴靜隨意的問道。
“大哥去公司找我問了點事情。”說這話時,顧琉璃明顯感覺到了顧謙英看了自己一眼。
見他沒什麼反應還想說什麼,就聽顧謙勇出聲解釋:“沒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看着大哥略顯蒼白的臉色,顧謙英低低一嘆,終是什麼都沒再說了。
杜美文上前想要接過顧謙勇的手提包,但被拒絕,“我自己來。”
伸出的手尷尬的愣在半空中,血色盡褪,緊抿着脣,站在那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儘管這裡都只是自家人,可那也幾乎跟被當中打了一巴掌沒什麼區別。
顧珍珠上前,將母親拉後,怨毒的眼神幾乎是立刻就掃向了她這邊。
無所謂的移開目光,看着被顧謙英舉高高而瘋得嗨到不行的小魔怪,眉梢眼角之間滿是笑意。
既然這樣就受不了,那當初要去強扭這瓜。
雖說強扭的瓜不甜,也可以勉強入口,但也要看你自己是不是能夠消化。
當初她選擇當這小三,破壞別人家庭之前,就該想到以後的生活並不是幸福美滿,而是痛苦絕望。
對於杜美文和顧謙勇的事情,老爺子當初在把她們母女接進來的時候就明確表示不會再插手,以後無論他們怎麼相處都是自己的選擇,怨不得其他人。
“讓人開飯吧。”
示意顧謙英將小魔怪抱到餐廳,老爺子看都沒看他們一眼,起身讓安平扶着離開。
顧謙勇則是直接上樓,換了身衣服纔下來。
顧琉璃和柴靜挽着也朝餐廳走去。
留下那母女兩站在那。
等食物上桌了,顧謙勇剛好換了衣服下來,而杜美文也走了過來,但獨獨不見顧珍珠。
眸光閃了下,顧琉璃衝着顧謙英道:“二叔,把小魔怪給我吧。”
小魔怪吃飯很皮,如果不是她,幾乎沒人能夠鎮住他,一頓飯下來絕對的是一片狼藉不說,雙方估計都根本沒吃東西。
自己生的,顧琉璃太瞭解。
而小魔怪唯一不喜歡跟媽媽在一起的時間估計就是這吃飯了。
之前在美國的時候,只要是吃飯時間,他必定纏住他爸爸,無論顧琉璃怎麼引誘就是不過去,每次顧琉璃用強的,他就會淚眼婆娑的撒嬌,每次姬月珩都會心軟,父子兩站在同一戰線。
每次她都要看着向來無所不能的珩少拿自家兒子沒辦法,最後父子兩人什麼也沒吃多少的吃幺餐,當然這幺餐必定是她喂小魔怪。
顧謙英還真有些搞不定這小寶貝。
小小的手不斷的去搶他的筷子,他把筷子移開就去夠他面前的碗,要麼就是把碗裡的菜弄得到處都是,等他去護碗的時候,就又去勾他的筷子,如此反覆,不亦樂乎。
看着出汗了的顧謙英,顧琉璃忍俊不禁,尤其是看到小魔怪用那滿是油的手緊緊的揪住顧謙英的領子,就是不願意到媽媽的身邊來。
起身,不顧小魔怪的抗議,顧琉璃幾乎是強迫性質的將他抱在懷裡,一個眼神掃過去,前一秒還在扭動着小肥軀的小傢伙立刻乖乖的呆在媽媽的懷裡,委屈的癟着嘴,用着淚眼瞅着大夥,那無辜可憐的眼神愣是看得一桌子的長輩不去護他就跟犯下滔天大罪一樣。
“乖乖吃飯,不然媽媽立刻把你跟土豆放一起。”
這句話像是有魔法一樣,小魔怪立刻乖順的窩在媽媽的懷裡,一口一口乖乖的吃着。
驚訝的看着剛纔她跟老公怎麼也說服不了的小傢伙瞬間乖巧的姿態,柴靜很是好奇那土豆爲何許人物?威力竟然這樣大。
“土豆是什麼?”
應該不會是他們吃的那種土豆。
想着土豆,顧琉璃倒是率先笑了起來,“土豆是我們當初在國外養的一條狗。”
確切的說是姬月珩養了很多年的一條薩摩耶。
小傢伙知道爬之後就喜歡拿圓形的東西玩,球,水晶球,就連他爸爸的圓形鈕釦都會被他拿來玩。
而那個時候他最喜歡將球丟着往前滾,他在後面追。
一次無意球滾到土豆的跟前被土豆咬住死也不肯還給小魔怪,奈何小魔怪那時哪裡是一隻成年薩摩耶的對手,最後只能眼睜睜的看着薩摩耶奪走他最愛的玩具,從此一人一狗就接下了樑子。
只要有土豆的地方,小魔怪絕對不會出現。
每次她跟姬月珩叫土豆的時候,土豆便會有反應,小傢伙爲此也記住了這兩個字,以後她只要提到土豆,無論小傢伙玩得多開心必定都會停下來,四下裡看一眼,確定沒它的影子纔會繼續。
發現兒子的這個弱點後,被顧琉璃善加利用,每次他這傢伙不聽話必提土豆,而且百試百靈。
聽完顧琉璃說完整個故事,所有人都笑開了,瞅着拿委屈吃飯的寶貝疙瘩,個個越發的喜愛。
也就他們顧家才能出這麼喜惡分明的孩子。
不過,這件事還一個後遺症就是這小子打小就不吃土豆,無論做成什麼東西,每吃必吐掉,就算是威脅將他跟土豆關一起都沒有。
在他的思想裡吃土豆比跟土豆關一起還鬧心。
“你總是叫小魔怪,小魔怪的,孩子的大名叫什麼?”
須臾,老爺子停下筷子,認真的問道。
小魔怪回來一段時間,他們好像一次大名都沒叫過,每次提起必定都是這是我寶貝曾孫,這是我寶貝外孫,就怕別人不知道這是他們家的。
可卻從來沒對外說過孩子的名字。
“姬煜修。”用他爸爸的話來說就是急於修理。
這孩子生來好動,確實需要多多修理。
不過這名字老爺子他們似乎還蠻滿意,連連點頭。
將小傢伙的飯喂完了,顧琉璃這纔將他交給身後的傭人,自己用餐。
“二嬸,書瑾什麼時候回來?”
看着餐桌上那空着的位置,顧琉璃總覺得少了點什麼,心底更是隱隱有些不安。
書瑾那天是不是聽到了什麼?
可是如果聽到了,那天她怎麼又會沒什麼反應呢?
“前天打電話回來,說是這次的時間可能會長一點,說是在偏遠地區手機會信號不好,讓我別打電話,她會經常打電話回來的。”
女兒這次出去的很突然,是出發了纔給她打了一通電話。
由於她跟她爸爸對她都是放任式的教育方法,做自己想做,做自己喜歡做的,所以她以前也經常性的出去,只是每次出去的前三天她就會對他們提起,這次很突然,而且之前她有打過電話,要麼就是通了沒人接要麼就是打不通。
起先她還擔心了好一陣子,不過後天聽到她的解釋,而且她確實經常性的打電話回來報平安,這才稍稍放心了。
有些事情柴靜不知道所以纔會那麼容易相信,但顧琉璃不同,她知道顧書瑾的一些埋藏在心底誰也不曾說過的想法。
聽到爺爺有事,她也是想不想的就要過去,如果書瑾聽到月明軒過去後的危險,會不會也……
看了對面用餐的柴靜和顧謙英一眼,顧琉璃沒將心中的擔憂說出來。
晚飯結束後,顧琉璃打算帶小傢伙回去,卻不想老爺子怎麼也不肯放人。
抱着小魔怪就是不鬆手,誰過去,柺杖招呼誰。小傢伙還在一旁看的咯咯直笑。
也難怪老頭子不讓他們回去。
把小魔怪接回來到現在,一直就住在姬家,一晚都不曾在這裡住過,也難怪老爺子那麼大的火氣。
看着爲難的杵在那裡的顧謙英等人,顧琉璃無奈的輕笑,“我給家裡打電話說聲,今晚不回去了。”
看着抱着小魔怪在老爺子的命令下一同過去的顧謙勇,顧謙英望向顧琉璃,“琉璃,二叔想跟你聊一下。”
有些猜到二叔要跟自己說什麼,顧琉璃點了點頭,跟着一同去了書房。
顧謙英給兩人都泡了一杯茶,遞給她,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才道:“二叔知道你知道二叔想跟你聊什麼。”
聞言,顧琉璃輕挑眉梢,掃了他一眼,“二叔,有些事情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是日積月累。”
率先的擺明自己的態度,顧琉璃看到他輕擰起的眉頭,心中悵然。
對於顧謙勇她是真沒資格去說什麼原不原諒。
他需要懇求原諒的人都已經不在了。就算還在世,當初他不信任沐之曦在前,背叛再後,後來更是用親子鑑定侮辱了大姨對他的感情,這麼多年也沒盡到一個做父親的責任。
現在揭開了真相,想要和好,那當初那些受過委屈的人呢?
她們所受的那些委屈和痛苦又該找誰去償還?
“你爸爸這些年過得也並不快樂。你該清楚他爲什麼常年不回家,寧願呆在部隊也不願意回來,一次又一次親自出那些危險得任務,他不過是放任自己,他對你母親的愛是任何人都無法企及的。”
她並不會否認顧謙勇對大姨的愛,如果不是愛一個女人到了骨子裡,又怎麼可能接受自己妻子與另外一個男人所生的女兒。
只是他的愛卻無法贖清他所犯下的錯。
不是任何錯誤都可以彌補的,就像這個世界上永遠都不可能有後悔藥一樣。
“今天他去公司找我,也是問你的情況。”
他們父女在一起說不到三句話必定吵架,而現在的她幾乎不願意跟他說話。
非凡的事情如今鬧得沸沸揚揚,他擔心卻不能去詢問自己的女兒,只能從弟弟這裡探尋。
“試着對他敞開下心扉,當年的事情誰也不想,而且大哥跟我提及了下,總覺得當年的事情有些不對勁,或許那錯是被有心之人陷害的也說不定。”
自從她把那份新的鑑定書拿出來後,大哥在第三天就找了自己,提及那段他這輩子都不願談起的事情,他們隱約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勁,只是具體是哪裡也說不定。
“我不是替他開解,只是當年……”
“我知道。”淡淡的打斷顧謙英想要解釋的話。
她當然清楚當年的事情是巧合被那些有心之人利用了,再加之大姨對她跟媽媽的保護才讓她們有機可乘。
“……你是不是還知道些什麼?”
聽她這樣肯定的回答,顧謙英微眯着雙目,低聲問道。
這孩子既然去做了鑑定,那麼不應該放任當年陷害她母親的事情不管纔對。
按着她的脾氣一定會追查到底,就算過去了十幾年也絕對不會放棄纔是。
可是那天自從拿出鑑定報告,警告了珍珠她們之後,這件事她就再也沒提過了,這不象是她的性格。
難道說,她還知道些他們所不清楚的事情,只是還不夠全面亦或者足夠的證據,這才暫時隱瞞着。
能夠掌管顧氏多年的人又怎麼可能是簡單的人物。
顧琉璃知道他必定猜到了一些,“我是還知道一些事情,不過還需要一些時間。”
坦白的承認,她又怎麼可能放過那些陷害大姨的人繼續逍遙的過日子。
既然她們那麼想呆在顧家,那她偏偏就要讓她們離開,淨身出戶。
“既然這樣,那你也該清楚這事情並非全是你父親的錯,如果……”
“就算他是被人算計了,可顧珍珠的存在卻是不爭的事實。那種事情,別人再怎麼陷害也要他去做。”
一句話讓顧謙英無話可說。
其他的事情都可以認爲大哥是迫不得已,可珍珠的存在卻是怎麼也抹殺不掉的。
“他是錯了,可二叔求你,如果當你把一切事情都調查清楚之後可不可以試着去接受他,不管他做了什麼,始終是你父親。”
他做錯了,這些年也爲那些錯失付出了代價。
已經夠了。如今他老了,不過是希望能夠一家人和和美美的過日子,只是希望自己的女兒不再繼續怨恨着自己。
忽然,顧琉璃想到了譚懿宸。
是不是就是因爲不論那些人做了什麼,始終是他的家人,所以他纔會怎麼也做不到丟着他們不管不顧。
望着出神的顧琉璃,顧謙英低低一嘆。
回想着今天大哥突然出現在自己的辦公室內,因爲擔心卻又不能直接表達着自己的關心時的惆悵和哀傷。
都說夫妻沒有隔夜仇,可流着相同血液的父女應該更沒有才是。
這些年他們父女彼此不予理會,折磨到的何嘗又不是自己。
“二叔,我先回去了。小魔怪這個時候該睡覺了。”
並沒有給出正面的回答,十幾年的心結哪會是這一朝一夕就能化解的。
顧謙英自然也不會勉強,輕點了下頭。
看着她出去,那與沐之曦有着幾分相似的背影……
當初大哥對大嫂的愛他是親眼目睹過的。
能夠讓木訥耿直的大哥不顧旁人的眼光在大街上求婚,爲了逗大嫂開心做的那些風花雪月的事情……每一件都是他們當初所不能想象的,那是愛到骨子裡。
只是始終是有緣無份,最後弄成這樣。
柴靜進來就看到顧謙英一臉的哀傷,想着上來的時候看到琉璃那同樣不怎麼好看的臉色,脣瓣抿了抿。須臾,這才走進去。
“最近你都休息不好,把這個喝了吧。”
看着突然出現在眼前的牛奶,顧謙英擡眸對上妻子擔憂的眼神,恬靜淡雅的容顏是歲月留下的痕跡。
轉眼二十幾年過去了,她在自己的身邊卻是默默承受。
當年的事情,她恐怕也是……
“其實當年……”
“每個人都有過去,當年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
她是真的釋然了,他記掛着一個人這麼多年,說明他有情有義,總比那些見異思遷的人要好。
她的體貼卻讓顧謙英更覺愧疚,忽然一把將她拉到自己的懷裡,有着繭子的指腹輕輕摩挲着她的面容,看着那漸漸染上緋色的容顏,心思一動,“老婆,我有沒有對你說過我愛你!”
突然的告白讓柴靜愣在了那裡,訥訥的搖頭。
她等了二十幾年,她以爲這輩子都不會聽到他對自己說這句話。
“老婆,我愛你!”
因爲不曾說過,所以特別的珍貴。
柴靜眼眶有些泛紅,這些年的一切在一刻都變得值得了。
從書房出來,顧琉璃回到小樓,看着陪着小魔怪玩得興奮得顧謙勇,脣瓣抿了抿,上前,將小魔怪從他得背上抱下,“我帶小傢伙去休息了。”
不去看他那怔忪的神色,顧琉璃轉身上了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