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房間內煙霧瀰漫,趙鳳聲跟陳蟄熊兩位老煙槍,一見面,沒有故友應有的熱情擁抱,而是你瞅着我,我看着你,卯上了勁,話沒說,煙倒一根接一根。
兩人像鬥雞一樣互相盯了半天,趙鳳聲勾了勾嘴角,一屁股坐在舒適的大圓牀上,四仰八叉躺下,慵懶隨意,像只吃飽喝足的癩皮狗,“姓陳的,你到底來雍城幹啥?”
陳蟄熊翹着二郎腿,坐回沙發,丹鳳眸子在痞裡痞氣的傢伙身上來回掃去,卻沒有答話。
“不說我也知道,想把雷斯年做掉,替你老主子報仇雪恨?”趙鳳聲吐出煙霧,表情呆板。
“那你呢,你來雍城的目的,好像跟我差不多吧?”陳蟄熊反問道。
“咱倆想要的結局,略有出入,你是想手刃了那王八蛋,我卻是想將他送進牢裡接受法律制裁。而且出發點也不一樣,你是爲了給錢家報仇,我是爲了給朋友報仇,一個爲忠,一個爲義,差遠嘍。”趙鳳聲輕嘆道。
陳蟄熊起身,來到桌子旁邊,拿起兩罐紅牛,給趙鳳聲丟去一罐,自己打開拉環,一口氣幹掉,“我記得你說過,屁可以亂放,但話不能亂說,你把殺人犯的帽子扣在我的頭上,應該犯了誹謗罪吧?”
“呦呵,小半年不見,嘴皮子功夫倒是精進了不少,下了苦功啊!你那傷怎麼樣了?記得楚巨蠻當時把你打的半死,進氣多,出氣少,躺在那裡跟爛泥一樣,沒有當場掛掉,你就去廟裡燒高香吧。”趙鳳聲單手托腮壞笑道。
幾個月前的那一戰還歷歷在目,翟紅興當場被小卒子秦衝捅死,楚巨蠻和黎槳兩名大將被周奉先揍成重傷,唯獨陳蟄熊沒有參戰,因爲他在前一天就被翟紅興設計擒住,並且折斷了手臂。如果說硬傷,修養一段時間就能康復,可他被楚巨蠻用陰勁侵蝕了經絡,至於現在傷情怎樣,只有他自己知曉。
“廢了。”陳蟄熊淡淡說道。
趙鳳聲明顯一愣,然後皺眉道:“真廢了?”
“雙臂痠軟無力,舉着香菸時間長了都會發抖,這還不算廢麼?”陳蟄熊望着看似完好無損的右臂笑道,笑容有些自嘲的意味。
“可我聽說沈大民死了。”趙鳳聲用力抽了一口煙。
“你聽說過有人喝水嗆死過嗎?”陳蟄熊直愣愣看着他,“自己玩刀子捅了自己,這叫咎由自取,跟我沒關係,不要隨意栽贓嫁禍。”
趙鳳聲狡黠笑道:“跟我還玩這一套。”
隨後指着陳蟄熊健壯修長的兩條腿,“胳膊廢了,你還有腿。”
陳蟄熊面容冷了幾分,“管好自己的事,別替我瞎操心。”
趙鳳聲揉揉鼻子,隨手打開了紅牛,慢悠悠喝了幾口,“下午跟你在一起的那三個傢伙,前幾天襲警,具體原因,我不太清楚,但身上肯定有大案子,否則不會無緣無故跟警察發生衝突。假如你想靠他們來幫你搞定雷斯年,送你一句話,白日做夢。小侯爺在西北隻手遮天,更別提他老窩雍城,沒準你剛一提出幹掉雷斯年的意思,那幫人扭過頭就把你綁到雷家邀功領賞,既賺了錢,又賣給雷斯年面子,如此好的買賣,你覺得他們會怎麼選擇?”
陳蟄熊揉捏着香菸過濾嘴,眉頭緊鎖,默不作聲。
“姓陳的,你在萬林,不管捅出多大簍子,都有錢宗望給你擦屁股。可雍城不比萬林,你單槍匹馬想要挑翻航空母艦,不怕人家放個屁把你崩死?別的不提,單單雷斯年身邊那位保鏢,就夠你受的,五年前歐洲黑市拳霸主,楚巨蠻也未必能挑過人家,你?洗洗睡吧。”趙鳳聲送給他一記嘲弄的白眼。
陳蟄熊饒有興致看着他賣弄口舌,等到話音剛落,陳蟄熊沉聲道:“欠債還錢,天經地義。雷斯年巧取豪奪拿走了泰亨,我得叫他怎麼吞進去怎麼吐出來,一條命,死不足惜,關鍵是錢家必須有人站出來討債,如果我們對強盜行爲無動於衷,那麼他們更加爲所欲爲,我就是那個討債的人,一個死了都會變成討債的鬼。”
“錢,好東西,很多人喜歡,可有些東西遠遠比錢要重要。責任,恩怨,或者是交情。”
聽完陳蟄熊一番蘊含深意的話,趙鳳聲似乎讀懂了一些不爲人知的秘密,眯起眸子,低聲道:“你的意思是……你跟那幫人有過命交情?他們肯爲了你,去跟雷氏集團總經理撕破臉皮?”
“有些事,知道的越少,就能活的越好。你去奉你的義,我去盡我的忠,咱們之前是搭檔,現在只是陌路人。如果對付雷斯年時需要幫助,可以聯手,但是平常時候,希望咱們倆不要有過多交集,一但翻船,全都會摔到水裡,萬劫不復。”陳蟄熊又賣起了關子,冷冰冰說道。
“少來這一套,你不怕死,我會怕死?既然敢來雍城,老子就沒想活着回去。要不咱倆打個賭,我如果扳倒了雷斯年,你給老子舔屁股,敢不敢?!”趙鳳聲氣勢洶洶道。
“那我寧願去死。”陳蟄熊撇了撇嘴。
“不敢?怕了?瞧你那點出息。”趙鳳聲得意笑道:“是不是覺得我太厲害,遲早會輸。”
陳蟄熊的眼神就像是看白癡一樣。
“對了,錢家姐妹怎麼樣了?”趙鳳聲這人,總是好了傷疤忘了疼,雖然分別時被錢天瑜冤枉了,但還是忍不住問候一聲。
“我沒怎麼聯繫過,只是前幾天收到錢大寶的短信,八個字,一切安好,請勿掛念。”一提到錢家的人,陳蟄熊冰冷的眸子裡恢復了幾分感情se彩。
“那就好,說明雷斯年沒有趕盡殺絕。”趙鳳聲鬆了一口氣,“多日不見了,喝一杯?”
“你在耍我?”陳蟄熊冷哼道。
趙鳳聲突然想起了他酒精過敏,當初還被三妮灌的不省人事,嘿嘿一笑,舉起紅牛,“那就幹這個吧,祝咱們死有全屍。”
“希望咱倆有人能活着走出雍城。”陳蟄熊舉起空罐子,飽含深意說出一句。
有人活着,那就說明大仇已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