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鳳聲吃了一頓頗爲豪華的早餐,褪去黃色工作裝,換上黑色T恤黑色褲子,再搭配一副從夜市十塊錢淘來的墨鏡,挺像工地磚霸或者夜場保安之類的角色。穿着這身行頭,在外面晃盪一天,依然沒有等到猜測中牛娃子打來的電話。
難道不是被傳銷團伙騙走了?
而是遇到了綁架勒索?
趙鳳聲經歷過的磨難多了,在這方面向來喜歡胡思亂想。傳銷團伙騙不到人,餓到兩眼冒金星,直接玩硬的,那也說不準。成語中有許多帶窮的貶義詞,窮兇極惡,窮途末路,窮困潦倒,等等。窮,纔是滋生犯罪的最大禍源,只聽說有人爲了幾百塊去鋌而走險,沒見過哪位富翁爲了幾塊麪包去持刀搶劫的。自己年輕時候,不也是爲了錢什麼事都做得出來麼。以小人之心臆測一下,那幫人會不會從牛娃子兜裡掏不出幾個錢,直接殺人滅口了?
正當趙鳳聲想要報警時候,手機突然開始震動,上面顯示得是外地電話號碼,一看就是剛開通不久的那種號碼段。
“喂,哪位?”趙鳳聲按下接聽鍵。
“哥,是我!”電話那頭傳來牛娃子熟悉的西北口音。
“去哪裡玩了?怎麼一夜不回家?”聽到牛娃子平安無事,趙鳳聲心中大定,按捺住欣喜問道。
“哥,我遇到了一位好人,他要帶着我發大財!”牛娃子興致勃勃道。
“哦?哪位好人?運氣不錯,出門就能遇到貴人,怎麼才能發大財?”趙鳳聲淡淡迴應道。
從網上看過一些傳銷組織的手段,一般在受騙者給親朋好友打電話時,旁邊都有五大三粗的男性監聽,如果不按照他們指定的臺詞說下去,輕則打罵一頓,重則殘廢致命,趙鳳聲可不想現在時刻探聽牛娃子的處境問題,怕那傻傢伙哪根弦不對付,跟人家發生摩擦,只能順着他的話說下去。
“哥,好人說得等見了你的面,才能告訴你,要不然怕知道的人多了,咱們發財的機會就被別人搶走了。哥,你過來一趟,好人要給咱們上課,告訴咱們一年賺幾百萬的秘訣,記住,誰也不許告訴阿,否則好人不帶咱們發財了。你說咱要是有錢了,該怎麼花啊,把村裡蓋滿了房子也用不了那麼多錢啊,是不是得辦一個養殖場,弄幾千頭牛羊,天天賣奶的錢都花不完哇。”牛娃子難掩即將發財時的興奮,嗓門出奇的大,憧憬着明天的美好藍圖。
“行,告訴我地點,在哪碰面。”趙鳳聲心想如此蹩腳的詐騙方式,也就能哄哄牛娃子這種涉世未深的孩子了,稍微見識過世面的人,也不會被一張畫出的大餅衝昏頭腦。從謊言質量分析,估計那幫騙子的生意不咋樣。
約定好見面地點和時間,趙鳳聲掛掉電話。
此時夜幕降臨,正是犯罪分子活躍階段,攔下一輛出租車,報出位置,才聽師傅說那是偏僻的市郊,距離這得幾十公里。
打擊這幫傳銷組織,報警是首選方式,可趙鳳聲不想跟警方打交道,更不想假身份證被識破,於是給黑哥發了條信息,由他出面去通知警方,或許更加妥當。
出租車行駛將近一個小時,來到了牛娃子所說的見面地點,趙鳳聲付錢下車,在昏暗的路燈下,踩着坑窪不平的土地,走了五十米,依舊看不到半條人影。
“哥,我在這!”草叢中傳來牛娃子細小叫喊聲。
趙鳳聲扭頭回望,努力眯起眼睛,纔看到幾條模糊的身影,趙鳳聲匆匆走了過去,見到牛娃子那張泛起傻笑的大臉,又好氣又好笑,問道:“你不是要帶我認識好人發大財嗎?怎麼躲在了這裡?”
“好人說天機不可泄露,知道的人越少,咱們賺的就越多,所以不能給別人看到。”牛娃子拽住趙鳳聲手臂神秘說道。
這傻孩子。
趙鳳聲腹誹一句,瞅向牛娃子身邊那幾位男人,個個蓬頭垢面,身形消瘦,也不像是爲非作歹的慣犯,好奇問道:“他們是?……”
“這都是咱們的領導,王總,徐總,馬總,魏總,全是經理級別的高人,咱們以後想要發財,還得靠他們帶着。”牛娃子悄悄介紹道,語氣中多了一種恭敬。
四位老總?
穿的還沒村裡痞子高端大氣上檔次,瞧那黃不拉幾的氣色,最少三天沒吃肉了,有位像是腦血栓後遺症,胳膊哆哆嗦嗦,扔到乞丐堆,端個破碗,興許就能走上人生巔峰,還騙什麼錢啊,真是不知道利用自身優勢。
趙鳳聲點頭給幾位“老總”打過招呼,問道:“好人大哥在哪呢?趕緊給我引薦,我還等着發大財呢。”
別看那幾位穿着和相貌普普通通,可架子拿的夠大,居中男人鼻孔冷哼一下,揮了揮手,“跟我來。”
幾人往前走了不久,從一條羊腸小道拐進去,七扭八拐,在村子裡不停繞道。
路途中,牛娃子一個勁地給趙鳳聲灌輸賺錢是怎樣一件容易的事,只要聽話,服從組織命令,完全能夠在很短時間內發家致富,好像彎腰撿錢也不過如此。趙鳳聲兩分精力聽他瞎白活,八分精力用來勘察地形路段,等會教訓完那位騙錢的好人大哥,萬一迷了路,那就太尷尬了。
來到一處大門緊閉的民宅,王總並未敲門,而是拿起了電話,簡短交談幾句,似乎通知裡面一切安全,大門才緩緩打開。
趙鳳聲走進去之後,院子裡站着一位腦門鋥亮的男人,西裝革履,笑意盈盈,挺有成功人士氣派。
媲美廣播員的男中音響起。
“恭喜你,來到了嶄新的財富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