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夫妻有許多種,就像每個人的指紋,雖然看起來相似,但實際每一條紋路都會略有不同。就拿大剛和亮子的婚姻狀況而言,一條街裡走出來的兄弟,對待婚姻的態度相差甚遠,包括趙鳳聲在內,他所希冀的婚姻,絕不是亮子長期分居兩地和大剛的直男癌晚期,平平淡淡,波瀾不驚,足矣。
黑哥和黑嫂的婚姻,觸動了他某根神經,原以爲世俗世界不存在公主和王子的童話故事,可眼前兩人卻給他上了生動一課,讓他知道慘淡卻平凡着的婚姻,也存在卑微廉價的小幸福。雖然沒有貌美如花,雖然沒有才華橫溢,可兩隻被生活折磨後的粗糙手掌緊緊握在一起,撐起了完整的家。
黑哥的心思,他懂,妻子陪伴過了十幾年苦日子,想要回報糟糠之妻,人之常情。但是這種毫不掩飾對金錢的慾望,弄得趙鳳聲很不舒服,目的性太強,總少了些人情冷暖的味道。
自己若能僥倖報得大仇,是否也會像黑哥一樣,爲了家庭可以放棄尊嚴?
想一想生活十有九悲,趙鳳聲灑然一笑。
嗖……
吱!
啊!
一連串聲音在短時間之內突然爆發。
趙鳳聲正在走神的時候,一輛汽車從側後方疾馳而來,眼看要撞個正着,憑藉身體超強靈敏度,趙鳳聲在一瞬間往後撤出半米,汽車擦着小臂堪堪而過,汗毛都能感受到金屬質感的冰涼,驚出了一腦門虛汗。
汽車停住,車窗下降,露出一張年輕女人焦躁又帶有憤怒的臉龐,“你這人會不會走路?!馬路這麼寬,非要往中間走!想要去碰瓷,麻煩你去找賓利瑪莎,老孃沒多少錢,賠不起你的喪葬費!”
歇斯底里的咆哮,老孃的自稱,使得趙鳳聲想起了許久不見的二妮,一時間遙遙出神,仔細往車裡看去,那頭黃髮和略微豐滿的五官卻跟二妮大相徑庭。趙鳳聲深知受到驚嚇後的女性會跟往常判若兩人,那是恐懼情緒無處發泄的結果,對於惡語相加也沒往心裡去,很客氣說道:“不好意思,走路時沒太注意,沒嚇到你吧?”
黃髮女人依舊怒目相對,佈滿粉底的臉頰輕輕顫抖,“最煩你們這些送外賣的!平時騎電動車不好好騎,超車,逆向行駛,不看紅綠燈,在大馬路橫衝直撞,把哪都當自家後花園。喜歡自由是吧?真該找一輛水泥車,把違章的全撞了!看你們還敢不敢再違反交通規則!”
趙鳳聲輕皺眉頭,四處打量一下,認真說道:“美女,我走的是斑馬線,而且顯示的是綠燈,好像沒有違反交通規則吧?”
此處是小路口,並沒有箭頭狀的右轉紅燈,黃髮女人在紅燈時右轉,符合交通法則,但是趙鳳聲在綠燈時行進,也沒有錯。黃髮女人似乎意識到了機動車應當禮讓行人這句話,聲音沒那麼嘹亮,只是嘟囔道:“走路不看路的東西,早死早超生!”
轟的踩下油門,汽車瀟灑離去。
趙鳳聲撓撓頭,心說這是啥事,過馬路都能挨一頓臭罵,看來今天不利於出門,還是早早回家窩着,正要走,就聽見女人特有的尖銳嘶吼聲,“搶錢了!搶東西了!大家快來抓強盜!”
趙鳳聲急忙扭頭,看到了騎着摩托車的兩名男人逆向行駛,戴着頭盔,大熱天全身捂得嚴嚴實實。其中後面那人,從剛纔黃髮女人副駕駛里正用力拉扯,黃髮女人也不甘示弱,拼死護衛着自己蔻馳包包,兩人正在進行純粹力量上的博弈。
現在時間是晚上十一點多,街上行人寥寥無幾,根本沒人去幫助正在受到侵害的黃髮女人,她也很快在力量博弈中敗下陣來,只剩下大聲哀嚎。
摩托車發出一陣轟鳴,朝着趙鳳聲所在方向飛速行駛。
幫?
還是不幫?
趙鳳聲倒不是氣量狹隘的小人,被罵了幾句後就要伺機報復,只是將這兩名劫匪抓住後,如果傷人太重,怎麼去跟警察那邊交涉?爲了避免被雷斯年的眼線追查,自己用的可是假身份證,萬一露出馬腳,豈不是功虧一簣?
黃髮女人走出車外,跑出幾步,發現追不上劫匪之後,抱住膝蓋嚎啕大哭,孤立無助的模樣慘不忍睹。
趙鳳聲嘆了一口氣。
罷了,再做一次好人吧。
誰讓自己心眼軟呢。
兩名劫匪逃竄的速度極快,距離趙鳳聲僅僅幾米左右,頭盔裡張狂慶幸的眼神看的一清二楚,駕駛摩托車的男人剛剛經過趙鳳聲身邊,突然感覺到左臂一麻,傳來一股無法抗拒的巨大力道,身體不由自主往路邊傾斜,急忙手剎和腳剎一起踩,依然控制不住傾斜速度,噼裡啪啦栽到在草坪中。
趙鳳聲假如想耍帥,來一記側空踢,踹在前面那人前胸,倆人會立刻倒在水泥路面。可從急速行駛中的摩托車栽下來,是生是死,全得看那倆夥計造化大不大,最爲保險的方式,就是逼迫他們減速慢行,然後摔倒在較爲安全的草坪中。
所幸一切都在趙鳳聲的計劃之中。
兩名劫匪慌忙爬起,不忘將戰利品摟在懷裡,各自掏出一把彈簧刀,燈光照射下異常刺目,駕駛摩托那人衝着趙鳳聲惡狠狠喊道:“小子,你他媽找死!”
話音未落,只見一個黃色頭盔莫名其妙出現在眼前,就像變魔術一樣毫無徵兆。
“搶劫是吧!”
“玩刀是吧!”
“罵人是吧!”
趙鳳聲一連賞了那人三下外賣頭盔。
劫匪兩眼一黑,暈倒在草坪中。
趙鳳聲嘿嘿一笑,白牙在黑夜中顯得有些陰森,嚇得摟着包包的男人急忙將戰利品朝他一丟,倉皇逃竄。
“你的包。”趙鳳聲走到汽車旁邊,將幾千塊的名牌包遞給失主。
黃髮女人想要說些感謝的話,卻又覺得如鯁在喉,終於放下面子想要道歉和道謝,才發現黃衣小哥已經消失在夜幕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