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鳳聲走出大廈時候,汗水已經將衣衫打溼,好在現在是炎熱的夏季,沒人去關注他是緊張或者酷暑所致。
當他跟雷斯年碰面那一刻,趙鳳聲甚至生起魚死網破的念頭,一了百了,一死解千仇,誰也不用再爲誰費心陰謀算計。
假如幾年前的趙鳳聲,或許會選擇同歸於盡,可自己已然不是孤家寡人了,得爲二妮想一想,雖然媳婦在大婚前一天消失不見,但從法律上來講,兩人構成夫妻事實,分手都得去民政局走完程序,領個離婚的大本子。趙鳳聲不喜歡自私自利,做人,做丈夫,總要考慮周全才能謀而後動。
送完這一單,趙鳳聲不敢再去雷氏集團大廈涉險,隨緣接了幾單,跑到快餐店休息。
吃着十來塊錢的冰激凌,趙鳳聲突然覺得有些奢侈,扳着指頭仔細一算,房租,水電,吃飯,自己每天花銷大概二百多塊,這還不算喝酒和修理電動車等意外開銷,幸虧自己小金庫殷實,否則仇沒報完,先得把自己餓死在雍城。
生活處處充滿艱辛吶。
趙鳳聲感慨着人生不易。
冰激凌還沒啃完,幾名在快餐店乘涼的黃衫同事突然一同跑出去,看的趙鳳聲一臉茫然,最後那位同事還衝他揮手喊道:“快點啊,跟着!”
“有事?”這場面把趙鳳聲弄得莫名其妙。
“叫你跟着你就跟着,哪那麼多廢話!”同事狠聲道。
大家同事一場,平時擡頭不見低頭見,趙鳳聲也不好意思拒絕,舉起冰激凌,屁顛屁顛跟在幾人身後。
走出快餐店大門,碰到了張雷正在那停車,掃了一眼衆人,張雷一把抓住趙鳳聲,低聲道:“你跟他們混一起幹嘛?”
“人家叫我,我就跟着唄,到底啥事啊?弄得緊張兮兮的。”趙鳳聲咬着冰激凌勺子納悶道。
張雷趴在他耳邊嘀咕道:“他們是要去打架,你跟着去不怕捱揍嗎?就算能打得過對方,被警察抓走,也得坐牢蹲監獄。”
前些天在蒼蠅小館,張雷跟小雨重逢,差點被人家現任男友算計,若不是趙鳳聲挺身相救,後果不堪設想。俗話說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張雷自打那天之後,就小心翼翼做人,碰見路邊打架都不敢上前圍觀,買菜都不敢跟大娘討價還價,活的那叫一個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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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架?打啥架?有人被欺負了?”趙鳳聲好奇問道。
靠跑腿養家餬口的外賣人員,全都單兵作戰,跟別人又沒啥利益衝突,最多是被客戶欺負,但也不能伸手打人吧。他們不像建築工人,上面有包工頭指揮,隔三差五跟同行或者地痞發生摩擦,符合常理。
“不是。看見那幫穿藍衣服的人了沒?他們平時就跟咱們不對付,或許妒忌咱們賺得多,扎車胎,偷外賣,往座椅上放曲別針,啥缺德事都幹。剛纔有同事抓了一個人現行,那人死不認賬,還仗着人多,把咱們的同事揍了一頓,於是有人路見不平,糾集人馬,要跟他們大幹一場。牛富貴,這件事,咱們倆可別摻和,弄不好就惹一身騷。”張雷謹慎說道。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趙鳳聲能理解兩邊員工發生衝突的起因,無非同行是冤家,搶錢的是仇家,互相能看得順眼纔怪,於是滿不在乎笑道:“咱去看看,只助威,不動手,假如有人揍咱,咱就伸着臉笑臉相迎,說不定還能賺一筆醫藥費。既然同事叫我,那就是看得起我,不去的話,以後怎麼處呢,你說對不對?”
“你這人咋不聽勸呢!”張雷焦急說道。
“沒事,瞄一眼就走。”趙鳳聲跟着大部隊跑去,急的張雷在後面直跺腳。
轉了幾個彎,來到一處寬闊的籃球場,雙方這時彙集了不少人馬,總數在五十左右,黃衣略多,藍衣略少,互相組成各自陣營,怒目相對,有打羣架前蠢蠢欲動的架勢。
大多數人赤手空拳,頂多拿下頭盔用來進行攻擊和防禦,極少數人手中還拎着木棍和鐵索等兇器,估計平時沒少幹架。
趙鳳聲從來沒有躲到後面的習慣,大大咧咧走到劍拔弩張的第一排,左右張望一下,帶隊大哥也沒罵街或者講理徵兆,就那麼你瞪着我,我盯着你,似乎雙方都不太喜歡瞎咋呼,等人齊了就開幹。
趙鳳聲走到黃衣集團C位領軍人物旁邊,一位四十出頭的黑臉男人,不止臉黑,胳膊黑,脖子黑,裸露出來的部位哪裡都黑,唯獨前胸邊緣位置異常白嫩,看得出來是經常受到日曬風吹的效果。
趙鳳聲對他有所耳聞,黑哥,黃衫軍中的老人了,自打有外賣那一年,就在行業裡摸爬滾打,好喝酒,講義氣,公司跟員工有什麼摩擦,都會仗義出手,誰家有困難了,黑哥也都會去拉扯一把,所以在同事中頗有威望。
“黑哥,這是真要打架啊?”趙鳳聲自來熟性格,也不管跟人家熟不熟悉,上去就開門見山問道。
“怎麼,怕了?怕就去後面躲着去,記得一會扶兄弟們上醫院。”黑哥嗓門很粗,繃着臉時的表情也很威猛,不過黃色頭盔歪到一邊,平添幾分喜劇效果。
“我只是覺得冤家宜解不宜結,又不是殺父奪妻之恨,大家都是同行,混口飯吃罷了,爲啥要鬧這麼僵硬,乾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算了。”趙鳳聲提議道。
“大事化小?”
黑哥惡狠狠瞪了他一眼,“你怎麼知道不是殺父奪妻之恨?對面那狗日的把我媳婦給睡了,讓我當綠毛大王八,我他媽不能出氣了?”
額……
趙鳳聲挺尷尬地撓了撓頭,望向對面不住冷笑的年輕男人。
被戴綠帽了。
怪不得要跟人家火拼呢。
看來這場架,躲不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