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蠅小館之所以有個不太雅觀的稱謂,衛生條件佔據了主要原因,但這個稱呼在老百姓心中褒貶不一,有人嫌棄髒亂差的環境,也有人偏愛經濟便宜的小飯館。比如趙鳳聲,他每到一處地方,先要鑽進巷子裡尋找一番,不惜耗費大量精力和體力,因爲只有在這種飯店裡,才能品嚐到地道特色美食。
其實找到一家味道獨特的蒼蠅小館,並不困難,不用在網上衆裡尋他千百度,只要留意哪家飯店的豪車最多,顧客上座率最滿,味道一定不差。
趙鳳聲找到一處人滿爲患的小飯店,叫來了剛剛失戀心情低落的張雷,又把賺錢賺的不亦樂乎的牛娃子一併喊來,三個人,一箱啤酒,五個特色菜,將小桌擺的滿滿當當。
張雷坐下後一聲不吭,一口接一口悶頭喝酒,他是那種沾酒就上臉的人羣,一瓶酒還沒下肚,臉紅的跟關二爺一樣,接連四瓶酒喝完,身軀已經搖擺不定。
趙鳳聲不清楚他酒量如何,從表象判斷,應該屬於酒量平平,於是善意說道:“酒入愁腸愁更愁,我以一個過來人身份給你提醒下,喝多後根本忘不掉煩惱,不管多少瓶,你的潛意識始終存在你煩惱的根源。而且到了後半夜或者明天,身體會告訴你酒精對器官損傷有多嚴重,胃部疼痛,大腦眩暈,嗓子乾裂,四肢乏力,碰到大美妞來投懷送抱,二弟也不聽使喚。所以奉勸你一句,化哀愁爲動力,策劃好明天的生活,纔是最主要的。”
張雷聽完良言相勸,依舊悶頭喝酒,幹到第五瓶,苦澀一笑,“我就是一個廢人,工作了十年,竟然連一套房子都買不了,家裡人瞧不起,女朋友還跑了,活着還有什麼意思?”
趙鳳聲揉揉鼻子,“那個……說句不中聽的話,你覺得這是一套房子的事嗎?”
“難道因爲別的?”張雷愕然擡頭。
“不知道,瞎猜的,女人這種奇怪的生物,很難猜到她們真實想法。給你說件真實的例子,我的未婚妻,在結婚頭一天離家出走了,原因都不說,接親時才發現人跑了,相比之下,我可比你慘多了。”趙鳳聲不好意思說人家前女友拜金,只是將自己真實故事一一道出,自嘲笑了笑,嚥下一杯苦酒。
“假如是真的,那你可比我慘多了,來,敬你一杯。”張雷聽到他的悲慘遭遇,心情頓時略微好轉。
許多人都有一個通病,那就是傷心時遇到一個遭遇更慘的,往往會轉移或者減少壞心情,張雷也不例外,一見到抽着中華長相人模狗樣兒的新同事都經歷過拋棄,心理自然平衡了幾分,失戀時的苦楚也漸漸變淡。
兩人一飲而盡。
旁邊的牛娃子習慣了沒有存在感,一個勁地吃菜,見到倆人碰杯,他也笑着過去插上一腿。
“你是不是因爲這個原因,所以才選擇來雍城工作?”張雷臉色通紅問道。
“差不多吧。”趙鳳聲不願談及傷心往事,轉而向大口吃菜的牛娃子問道:“今天下午賺了多少錢?”
“五十二!”牛娃子興致勃勃答道。
幾個小時能賺五十多,況且又是第一天工作,這個數字對他而言,確實不少,由於興奮,開口時也沒啥遮攔,菜湯和唾沫星子夾雜在一起噴射而出。
正中某人滿臉。
趙鳳聲默默地抽出紙巾,仔細擦掉臉上污漬,嘆氣道:“小牛啊,以後跟人交流時,記得咽完了菜再說話,不能跟在家裡一樣。還有,儘量別哈出口氣,你看看,這韭菜葉子都掛我額頭上了。咦?不對啊,我沒點韭菜啊!”
“額中午吃的韭菜包子。”牛娃子呵呵一笑,牙縫中殘留的韭菜葉子格外醒目。
趙鳳聲強忍住嘔吐慾望,狼狽跑到衛生間,洗了一把臉。
等回來以後,張雷明顯有些醉態,坐在那裡搖搖晃晃,趙鳳聲趁機問道:“老張,你說幹外賣這一行,想要多賺錢,接什麼樣的單比較好?”
張雷用朦朧雙眼盯着他看了一會,故作高深一笑,“幹嘛?你想用一頓飯就套出行業機密?代價太小了吧。我可不是初出茅廬的大學生,想套路我?嫩了點。”
趙鳳聲臉色像是被人識破後的尷尬,遞出一根菸,討好道:“身爲一個老前輩,傳道授業是美德,我們哥倆在雍城沒啥熟人,全靠着老大哥指點迷津呢。”
有好聽話和好煙伺候,張雷氣勢緩和了一些,慢悠悠點燃香菸,說道:“算了,反正我公司在那邊,也不方便去,那就都告訴你們。這送外賣,想要賺錢呢,最好往高素質人羣聚集地活動,譬如商務中心區。那裡人羣密集,到了點餐時間,往往一口氣能跑幾十單,還有白領們花錢大手大腳,點的也都是質量和價錢較高的菜餚,所以投訴極少,咱們就不會被扣錢。有的人呢,點了幾塊錢東西,麻煩反而更多,你想想看,幾塊錢的東西,能好吃到哪裡去,還得送貨上門,這不賺錢的買賣,商家能用心做麼?口味差也就在意料之中,一個投訴過來,咱們白忙活一場。”
商務中心區。
正是雷氏集團所在地。
趙鳳聲不露聲色舉杯笑道:“多謝張哥教誨,受教了。”
“小意思。”張雷大着舌頭喝光杯中酒。
“雷氏集團,您往那裡送過嗎?”趙鳳聲害怕隔牆有耳,聲音壓得很低。
張雷愣了愣,說道:“見到單子,但我沒去過,聽說人家公司員工餐很不錯,外賣量相應就慘淡些。”
趙鳳聲點點頭,決定明天開始正式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