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子從中午到晚上都沒露面,直到深夜,趙鳳聲的房門才被推開,望着一身酒氣醉眼朦朧的亮子,趙鳳聲愣了愣神,下意識用被子蓋住露了大片春光的身軀,“醉鬼,看你那色眯眯的樣,不會憋得太久,想weixie良家婦男吧?”
郭海亮踉踉蹌蹌走到牀邊,腳步不穩,跌坐到牀上,靠住牆壁,大口喘着粗氣,手掌扶住額頭,不言不語。
“你那身子骨,弱雞一樣,不喝酒都難活到五十歲,還敢學人家喝他媽通宵,不要命了?!”趙鳳聲皺着眉頭低聲咆哮,雖然嘴裡說的難聽,可還是起牀倒了杯水,給亮子遞了過去。
郭海亮平時臉上是蠟黃色,如今喝多了之後,變爲醬紅中夾雜着慘白,說不出的詭異。接過趙鳳聲調試到溫度適中的白開水,郭海亮往嘴裡灌了一大口,沒想到噗的一下,成了天女散花,噴的哪裡都是。這下咳嗽還引起了連鎖反應,郭海亮蹲在地上接連嘔吐,可最終只有口水和剛嚥下去的白開水,沒有其餘雜質。
“你這是吐了多少次了?連特麼一點乾糧都沒有,膽汁呢?血呢?是不是都被你小子造光了。我說亮子,咱都三十出頭的人了,能有點自制力不,喝的是大清朝的茅臺啊?非得這麼玩命灌。”趙鳳聲拍着他的後背,眉心越來越近。
“我……我就是胃不舒服,其實沒……沒醉。再說……你輕點拍成麼,老子快被你拍成腦……腦震盪了。”郭海亮大着舌頭說道,由於後背一直在被趙鳳聲拍打,說話也是一頓一頓。
趙鳳聲停下手中動作,將他攙扶起身,又將手掌搭在亮子額頭,試探了一會,說道:“要不帶你去醫院看看吧,溫度偏高,看你這反應,應該是急性胃炎。胃這玩意造起反來,不吃藥,不打針,一晚上都別想舒坦,聽人勸吃飽飯,別仗着酒勁逞強了。”
二妮以前就經常犯胃病,趙鳳聲照顧她多了,久而久之成爲了半個胃病專家,懂得症狀和治療方法。
郭海亮倔強搖了搖頭,眼睛似睜非睜,吐着酒氣道:“我這是老毛病了,藥都隨身帶着,休息一會,等喘勻了氣,我再去回屋吃藥,不用你操心。”
趙鳳聲聞到濃郁的酒氣,皺起鼻子,急忙撤出一定距離,扇着手掌用來驅散味道,撇嘴道:“操,醬香味的,還真是茅臺!按照你們酒局規格,喝茅臺,肯定外加幾個單價過千的硬菜,要不然都對不起好酒,嘖嘖,一頓飯得小萬把塊吧,那位劉總出手真是闊氣。”
“無事獻殷勤……”郭海亮譏笑一下,點到即止。
“劉總有求於你?”趙鳳聲聽出了他的弦外之音,好奇問道。
“咱們國情最講究禮尚往來,來而不往非禮也。我求劉志淵安排你和牛娃子的工作,他也同樣對我有所求,得到我身在雍城的消息後,劉志淵馬不停蹄從關中趕來,你以爲只是給朋友幫忙而已?堂堂集團公司二把手,犯得着麼,給親爹幫忙都不過如此吧。”郭海亮嗤笑道。
“你能幫他什麼?”趙鳳聲甩出一根菸,靜待下文。
“關中集團目前情況很微妙,一把手死死抓住大權不放,卻打着養病的旗號跑到京城久住,這一住,就是一年多,葫蘆裡究竟賣的是什麼藥,只有人家自己清楚。三把手呢,趁着事情沒有宣佈之前,上躥下跳,頻繁活動,想篡位的野心跟那司馬昭有的一拼,分明是破釜沉舟的勁頭。有這位虎視眈眈,二把手劉志淵能不急麼,怕遲則生變,急於上位,於是想去上面走一走門路,儘早將事情定死,免得夜長夢多。估計是老餘放出的消息,說我跟上級部門有些交情,於是劉志淵就玩了一手千里送溫暖,又出銀子又出力。”郭海亮用老土姿勢夾着香菸,將前因後果娓娓道來。
“我說劉總咋那麼上趕着呢,原來不是你小子臉大啊。”趙鳳聲終於恍然大悟,摸着胡茬嘆道:“好處人人都想要,官誰都想當,這幫紅頂商人一個比一個精明,一個位置不能兩人坐,二把手和三把手龍虎相爭,恐怕得鬥到天昏地暗了。你是怎麼想的,幫還是不幫?”
“既然劉志淵給了我面子,我肯定會投桃報李。人,我會給他介紹,但是好話,卻不能去說,因爲我們倆的交情僅此而已。至於劉志淵最後能不能得償所願,就看他有沒有那命吧。”郭海亮斜叼着香菸說道。
“劉志淵面相很好,下巴豐潤,福氣滿盈,耳垂珠厚,富貴榮華,成就肯定不止於此,說不定能往上再攀爬幾個臺階。如果不麻煩的話,你就幫他一把,權當是前期隱形投資了。”趙鳳聲一本正經說道。
“好,聽你的。”郭海亮睏意來襲,不停打着哈欠。
“亮子,你跟我說句實話,心裡藏着事呢吧?”趙鳳聲認真問道。
“咱們倆天天在一起,瞞也瞞不住,我能藏什麼事?”郭海亮瞥了他一眼。
“跟一位不相干的經理鬧到不可開交,根本不是你的做事風格,騙別人還行,想騙我?你還嫩點。”趙鳳聲往前挪動了幾公分,眼神變得咄咄逼人。
亮子很少喝醉,更別提喝到頻繁吐酒程度。單單劉志淵勸酒,亮子不會喝成這樣,除非另有隱情,再加上白天時候在關中集團分公司的鬧劇,趙鳳聲斷定他沒說實話。
“什麼事都瞞不過你。”
郭海亮嘴角勾起苦笑,用力抽了一口煙,輕聲道:“我老婆被車撞了,凌晨一點五十八分,剛剛脫離危險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