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康賢有一搭沒一搭說着恭維話,主題圍繞着女人最願意聽的容貌展開,李穆潔長這麼大,什麼好聽話沒聽過,對甜言蜜語不屑一顧,左耳朵進右耳朵出,自顧打開一瓶十八酒坊王牌,直接倒入分酒器,三兩多的白酒,一飲而盡。
習武之人大多氣血充足,不管身手練到哪種階段,起碼造就出一幅好身體,酒量相對而言,也會比普通人高出許多。李穆潔跟隨李玄塵闖蕩江湖那會,趙鳳聲還躲在牆腳玩尿泥,做派中浸染着江湖兒女不拘小節的灑脫,想喝酒,喝便是了,老孃自己灌自己,不需要假惺惺地遮掩推諉。
客人一口氣喝乾,按照武雲喝酒習俗,當主人的必須作陪,可李康賢和老蔡被酒色掏空了身子,到了四十多歲的尷尬年齡,自然不能像年輕時一樣暢快痛飲,否則第二天身子骨保準來清算後賬。
見識到李穆潔不爲人知的另一面,李康賢和老蔡對視一眼,眼神中充滿無奈和驚愕。
早就聽說煊騰的女強人潑辣果敢,但倆人始終沒見過酒桌上的巾幗紅顏,這回人家反客爲主,倒是讓倆大老爺們爲了難。考慮到面子問題,倆人硬着頭皮,勉勉強強幹完一壺酒液,放下時手臂都有些顫抖。
沒等倆人喘勻氣息,李穆潔再次將酒倒入分酒器,揚起白皙脖頸,又是一壺酒下肚。倒酒,喝酒,整個過程不超過五秒鐘,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呵成,瀟灑狂放,有種女人極其罕見的紅妝俠氣。
李康賢和老蔡心中陣陣發涼,琢磨這女人得了什麼失心瘋,一見面,話還沒寒暄幾句,直接幹掉六七兩白酒,是犯了酒癮,還是給自己架難看?
兩位腰纏萬貫的大老闆,哪能在一位國色天香的女人面前認慫,提起被歲月沖洗過爲數不多的豪氣,一咬牙,一閉眼,雙雙將分酒器幹掉。
李穆潔自始至終眼皮都沒擡一下,始終盯着酒瓶和分酒器,等到倆人幹完,她已經斟滿了第三瓶,呼出一口濁氣,青蔥手指叩住分酒器底部,手臂一揚,作勢就要往口裡灌去。
“李,李總……先等一等。”李康賢急忙制止住對方喝酒節奏,苦笑道:“您這麼喝,誰也受不了,咱們能不能稍等休息一下,吃口菜,聊幾句天,時間還早,不急於一時。”
多半瓶酒下肚,李穆潔的臉色浮現出微醺狀態,白裡透紅,膚色晶瑩,美眸多瞭如水如霧的朦朧美感,更添一分嬌媚。
李穆潔晃着分酒器,淺笑道:“酒,不就是用來求醉的麼,吃什麼菜,聊什麼天。其實我最討厭所謂的酒桌文化,男人跟男人喝,圖財圖前途,男人找女人喝,謀色謀慾望,女人找女人喝,訴苦訴心事,吞吞吐吐磨磨唧唧,到頭來還不是那點破玩意,繞來繞去,煩。既然李總把我叫來,大家不妨直言相告,謀色嘛,你會竹籃打水一場空,談生意,我煊騰根本不缺你這種層次的合作伙伴,其它方面,我想咱們也不會有什麼交集。但如果你今天陪我喝酒喝好了,或許咱們可以從朋友角度出發,說一說我那侄子和侄女的腿是如何斷的。”
李家閨女言辭和她手中的烏木大槍如出一轍,同樣的盛氣凌人。
去醫院探望那倆倒黴孩子的時候,李穆潔就向大剛打聽了事發原因,吳南這一年來,一直打着康賢公司的旗號囂張跋扈,明眼人都清楚,究竟是誰飼養了一條惡犬,又放出去滿大街咬人。尤其是趙鳳聲在康賢公司拆遷桃園街時候充當了絆腳石,李康賢派吳南對他下手,合情合理,能對號入座。
李康賢臉色一變,沒想到對方上來就興師問罪,搓着雙手,臉上充滿具有真誠的歉意說道:“李總,這次把您請來,就是想跟您和鳳聲道歉和賠罪。吳南是我的人,不假,鳳聲跟我有宿怨,也不假,可我真的沒讓他去對鳳聲的女朋友下手。咱們都是武雲土生土長的一批生意人,既然已經做到這種程度,沒必要去跟自己前程和小命過不去。鳳聲是什麼作風,你我心知肚明,你覺得我會爲了往日裡的一點小仇,去惹怒一個可以隨時致我於死地的煞星?我李康賢再傻,也沒傻到不計生死的後果。”
“吳南這傢伙從縣城過來就在我手下做事,所以他的爲人我很清楚,心狠手辣,有野心,爲達目的不擇手段。他對趙鳳聲出手,我並不意外,年輕人不知天高地厚,想要取代江湖位置,這種事也不知道發生過多少次,每年都會出現,想必你也有所瞭解。其實在幾個月之前,吳南就對我陽奉陰違,換言之,他早就脫離了我的控制,想要自立門戶。李總,咱們明人不說暗話,我跟吳南之間只不過是互相利用的關係,他找我拿錢,我找他辦事,根本不像傳聞中那樣,他是我的左膀右臂。”
李穆潔耐心聽他將一番話說完,分酒器中的白酒已經喝光,眨着飽含深意的眸子,笑道:“我聽懂了,不就是想撇清關係嗎。但你對我說這些沒用,解鈴還須繫鈴人,你需要跟生子面對面講清楚。”
李康賢苦澀一笑,低頭道:“他的新婚妻子被撞斷了腿和肋骨,我實在沒勇氣跟他見面。真怕話沒說完,他就動起了手。”
“那李老闆今天請我喝酒的意圖,是想叫我去當說客?”李穆潔單手托起下巴,腮邊殷紅格外美豔。一斤酒下肚,任誰也不可能若無其事。
“對!”李康賢重重點頭道:“還請李總幫幫忙,跟鳳聲說清其中緣故,還我李康賢一個清白。”
“清白?”李穆潔打了一個酒嗝,玩味笑道:“你說請白就清白?”
“清白個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