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罪犯亮出武器,小郝跟老陸不等趙鳳聲招呼,紛紛掏出手槍,槍口瞄準卓桂城,跟對方進行對峙。只不過人數比例不佔優勢,二比六,一把槍對三把槍,怎麼看,都像鑽進圈套裡的困獸進行徒勞反抗。
趙鳳聲在進入屋子之前,想過無數次或許會遇到的困境,緊張過,也害怕過,等到對方真正亮出獠牙,反而有種石頭落地的安穩。
望着有些陌生的黑黝黝槍口,趙鳳聲依舊波瀾不驚,仔細觀察着槍械型號,有GLOCK17,有HKUSP,甚至還有把無數槍支愛好者夢寐以求的博萊塔92F,放到戰場都算是配備精良了,也不知這幫毒販從哪從來這麼多好貨。
如今國家槍支管理嚴苛,拿把蹦弓子打鳥都得被沒收,想弄到這些好槍,肯定得走國外渠道,田浩和林德前偏安一隅,不可能弄這麼多先進武器,不出意外的話,這幾人全是卓桂城手底下的亡命之徒。
“殺了我,對你們有什麼好處?”趙鳳聲漫不經心問出一句,右手緩緩往風衣口袋靠攏。
其實趙鳳聲最討厭穿風衣,按照省城氣候,根本沒啥鳥用,還給別人一種生疏距離感,天熱了,捂汗,天涼了,刀子一樣的冷風能輕易鑽透風衣防護網,遠遠不如大棉襖耐寒,除了裝逼,風衣基本一無是處,但今天裡面穿了防彈衣,總得找東西遮掩一下,間接影響了身體敏捷性。
“趙先生,我的人下手沒輕沒重,不想近距離被打出腦漿的話,手腳最好老實點。”卓桂城指了指趙鳳聲右臂,臉上始終掛有淡淡笑容,語氣柔和,表情溫順,跟窮兇極惡的毒梟大相徑庭。
“抽根菸而已,沒必要大驚小怪吧。”秉持好漢不吃眼前虧原則,趙鳳聲伸出雙手,舉在頭部旁邊,要多乖巧有多乖巧。
“抽菸重要,還是小命重要?”卓桂城微笑道。
“一看你就不是菸民,有時候抽菸真比小命重要。”趙鳳聲順着對方話題瞎扯道。
卓桂城聳聳肩,背起雙手,對他的答案進行肯定,邁着悠閒步伐在房間來回踱步,過了短暫幾秒鐘,他在趙鳳聲身邊忽然停住,衝着他耳朵小聲道:“如果我預料的不錯……你是警察。”
趙鳳聲心頭巨震!
斜眼望着英俊臉龐,沉聲道:“憑什麼說我是警察?”
卓桂城哈哈一笑,來到因爲緊張而導致渾身輕顫的小郝面前,食指和中指交叉,然後食指揮出,輕輕彈擊微微顫抖的槍口,“七七式7.62毫米口徑手槍,可用單手迅速完成裝填槍彈和瞎火排彈,有安全保險和到位保險功能,是目前國內比較先進的手槍。據我瞭解,這是警隊專用武器,還有,目前地市級警局用的是六四式或者是五四式,這種先進的七七式,應該是省級特殊警隊才能配備的武器,所以我猜測,你們應該是禁毒局派來的臥底。”
“一把槍就能判斷出我們身份?扯淡。黑市裡有什麼貨,我們就買什麼槍,老子如果扛着C8卡賓槍,難道說我是英國皇室海軍陸戰隊成員?”暴露身份,百害而無一利,趙鳳聲努力抹平痕跡。
“好,那我讓你心服口服。”
卓桂城又走到老陸身側,望着面目陰沉的禁毒局精銳,卓桂城玩味輕笑,上下打量一番老陸的握槍姿勢,說道:“人在危急關頭,會下意識用出平時最熟悉的動作,用槍時也不例外。目前,世界上主要有4種手槍射擊姿勢,部隊使用單臂式據槍法,而警隊,則使用王氏據槍法,據傳是來自警界槍神王秀宇發明,這位老兄呢,一看就是射擊水平超凡脫俗的存在,很好爲我們演示了王氏據槍法奧妙之處,動作行雲流水不拘泥於世俗,而且自成一派,難得。幾十年習慣,不會輕易更改,倘若他是退役軍人,肯定會使用單臂式,而國內只有警隊採用王氏據槍法,所以答案也就呼之欲出,你們這些人,全是省公安廳派來的警察。”
一番細緻入微的分析說完,最爲震動的不是趙鳳聲,而是旁邊觀戰大半天的田浩和林德前。
這對黃金搭檔,財迷心竅,找來卓桂城對付趙鳳聲,無非是想侵吞利潤豐厚的毒品。在佈置好陷阱之前已經談好,由田浩安排地點,卓桂城負責做掉趙鳳聲,事成之後,雙方二一添作五,以後省城的毒品騰出來的空間,大家平分天下。
歹毒的計謀天衣無縫,可萬萬沒想到趙鳳聲的身份是警察!
田浩來不及擦拭額頭洶涌汗水,急忙一溜小跑來到卓桂城身邊,心驚膽戰道:“卓先生,這事可鬧大了,你千萬不能動手!趙鳳聲幾人行動,後面肯定還埋伏着大部隊,咱們把他們殺了,警察怎麼能饒的了咱們麼?”
田浩在省城紮根多年,親朋好友老婆孩子都在這一畝三分地討生活,好不容易靠一股狠勁混到出人頭地,他可不想將得來的富貴付之流水。
事先田浩跟林德前商議對策時,兩人爭論許久,田浩極力反對做掉趙鳳聲,認爲以安撫和順從爲上策。
趙鳳聲在省城風頭正勁,在黑白兩道都有龐大關係網,而卓桂城只是外鄉人,哪怕勢力再大,論底蘊論氣候,根本沒辦法和趙鳳聲相提並論。田浩從長遠考慮,決定推掉卓桂城這個不經常露面的上家,投靠趙鳳聲,即便卓桂城以後來找自己算賬,也可以將責任推卸到趙鳳聲那邊,說自己礙於對方威勢,有心無力,把趙鳳聲推到前面,卓桂城也不會跟自己拼個你死我活。
但林德前不肯屈居於人下,想要借來卓桂城這把尖刀,來幹掉羽翼漸豐的趙鳳聲,順便撈一筆天大的好處。
幾千萬的利潤,任誰也不可能無動於衷,田浩最後被老友弄得心猿意馬,點頭答應了他的要求。
誰料到招來一大幫警察!
田浩此刻腦子嗡嗡作響。
卓桂城拍拍田浩肩頭,淺笑道:“田老闆,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就算你現在放他們一馬,你覺得警察會放過咱們麼?出來做大事,最忌婦人之仁,只要熬過了這一關,我會安排你們去國外定居,不就是警察嗎?沒什麼大不了的。”
警察沒什麼大不了?!
田浩光想一槍打爆他的腦袋!
讓這大放厥詞的傢伙試一試被槍斃的滋味。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田浩努力擠出討好笑容,可一張皺紋縱橫的老鼠面相,笑的比哭還難看,“卓先生,販賣毒品,掉不掉腦袋還很難說,一旦把警察殺了,那可是板上釘釘的死刑。你最後拍屁股走人,我跟鉗子怎麼辦,難道跟在你後面浪跡天涯?老婆孩子呢,總不能跟着我一起跑吧,這警察,絕對不能殺啊!”
卓桂城揚起右邊嘴角,露出令無數女人爲之傾心的淡雅笑容,“如果我非殺不可呢?”
噗通!
田浩爲了規避無妄之災,竟然雙膝下跪,拽住卓桂城褲腳,哭喪着臉道:“你殺了他們,等於害了我們全家啊!”
卓桂城將視線轉移到趙鳳聲臉上,無動於衷。
“卓先生,咱把他們綁走,有人質在手,警察不會拿咱們怎麼樣,即便落網了,咱們也不至於立刻判處死刑,還有周旋的餘地啊!”
或許是印證了越有錢越怕死的至理名言,田浩做生意做久了,捨不得千嬌百媚的花花世界,一想到被五花大綁送到刑場,腿肚子就直轉筋,哪怕散盡家產,他也不願意一命歸西。
沒等卓桂城做出迴應,田浩五官突然一僵,眼神裡充斥着不可思議神色,將腦袋緩緩專向身後。
一柄匕首插入他的後心。
“麻煩。”林德前抽出刀子,在田浩衣襟上蹭去血跡,眉間刀疤變成赤紅色,格外醒目。
“你……幹嘛……對我動手。”田浩捂住傷口轟然倒地,身體像是要對殘酷現實進行無聲反抗,像是一頭被砍掉腦袋的羔羊,頻頻進行着抽搐。
卓桂城清逸臉龐依舊掛着瀟灑微笑,解釋道:“一刀下去,身家翻倍,換做是我,也會背後捅你一刀。”
林德前蹲**,望着還在大口呼吸的好友,笑出煙漬斑斑的大黃板牙,“卓先生是聰明人,我願意跟聰明人合作。其實不止是身家翻倍,還有你那位一叫牀就喊‘叔叔不要’的小嬌妻,剛玩了不到半年吧,每次喊得老子欲罷不能,兄弟,謝謝了,那也是我的囊中之物了。你那位小嬌妻跟我說過,她討厭你,討厭當後媽,放心,咱們這麼多年的交情,我會照顧好弟妹的,爲了使她開心,我回去以後讓你兒子快點來陪你,好盡一盡孝道。”
“林……德前……我……我……操你……全家!”田浩沒想到是最好兄弟給了他致命一刀,還揹着他幹出喪盡天良的勾當,田浩努力發出人生最後一句咆哮,不知是怒火攻心還是傷勢太重,吐出最後一口氣,脖子一歪,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