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活了近三十年的趙鳳聲,從來沒有如此渴望過。
嚴格來說,趙鳳聲性格有點像無慾無求的修道之士,對什麼事都能看得開,兄弟背叛,家底被捲走,未婚妻翻臉無情,一系列的打擊,對於別人無異於滅頂之災。趙鳳聲基本能以平常心對待,沒讓他內心掀起太大波瀾。
談戀愛,結婚,生孩子,普通人平淡無奇的三部曲,趙鳳聲卻初次覺得距離自己那麼近。
他跟楊璐璐那段戀情,基本是以結婚爲目的走了一個程序,不相愛,但覺得能湊合過日子,趙鳳聲那會兒不差錢,沒覺得結個婚是如此艱難坎坷。他不清楚愛情後期會不會被柴米油鹽淹沒,索性不去再奢望那個仙氣十足的女人委身下嫁,一輩子總歸有個難以如願的遺憾,不能光爲自己慾望考慮,也得爲別人想想。
趙鳳聲現在窮的叮噹響,二妮每天又端着俏臉問啥時候結婚,這讓沒臉沒皮的趙鳳聲光想找個地縫鑽進去,一日三餐都難以爲繼的窮光蛋,還有啥資格娶媳婦?
所以柳玉芳開出的誘惑,讓他很難拒絕。
至於唐耀輝放不放人,趙鳳聲只能做到努力遊說,不敢對柳玉芳進行任何承諾,受人之託忠人之事,趙鳳聲向來是個重諾的男兒,既然答應,就努力去完成自己的承諾。
柳玉芳似乎是盼子心切,過了中午開始挨個打電話張羅人馬,舉着手機又是哥哥又是領導甜膩叫個不停,馬屁拍的羚羊掛角,說自己弟弟弄了一家賭局,必須、務必、一定、要過來捧捧場。話語裡的曖昧程度,令臉皮厚實的趙鳳聲和大剛,都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暗地佩服柳玉芳的交際手腕。
等柳玉芳給手下美眉打電話,卻又是另一番姿態,搬起臉扮成鐵娘子的模樣,誰敢違逆她的心意,上去就是一通責罵,聽得趙鳳聲和大剛膽戰心驚。
柳玉芳的連消帶打,到了下午就初見成效,幾名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豔麗女人接踵而至,手裡都挽着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不用大剛出面,柳玉芳補好妝親自接待,對每個男人都能笑臉相迎侃侃而談,輾轉騰挪於賭場之間。
柳玉芳臉上佈滿職業化的笑容和舉止得當的優雅姿態,靠在辦公室門口的趙鳳聲發自心底欽佩,不過看到柳玉芳頭上的幾根銀絲,趙鳳聲心情有些黯然。
社會畢竟由男人撐起大半邊天,女性精英佔少數,像柳玉芳這種有臉蛋有身材有智商的女人,確實很少見,就算有,也都是男人們奉爲明珠的寶貝疙瘩,大多不願自降身份幹起老鴇角色。柳玉芳爲了能和唐宏圖長相廝守,一干就是十幾年,沒人知道她遭遇過什麼磨難。男人的揩油,兒子的嫌棄,同行的陷害,都沒能讓這個被愛情衝昏頭腦的女人打退堂鼓,哪怕愛人唐宏圖鋃鐺入獄,兒子被他兄長手足相殘,這個女人依然挺起胸膛,只爲了趙鳳聲模棱兩可的一句承諾,繼續在旁人面前驚豔綻放。
苦不苦?
白髮三千丈。
大剛啃着不知從哪弄來的大紅蘋果,捅了捅兄弟腰部,小聲道:“嚴猛那邊我都說好了,會有人專門記錄這些客人情況,老規矩,見十抽一,你今天能賺多少錢,全看這些人給不給力了。”
趙鳳聲聞着蘋果香甜味道,本想搶過來解解饞,忽然想到大剛和鬥雞眼美女鏖戰大半宿,天曉得有沒有染上不治之症。趙鳳聲用肘部和大剛拉開距離,斜眼道:“離遠點,你這個畜生天天換女人,我可不想無辜中槍。”
大剛無可奈何翻了個白眼,道:“晚上就去鑽你被窩!”
趙鳳聲豎起中指還以顏色。
“今天你要是賺夠三千塊,記得請哥吃頓好的啊。”大剛咬的酣暢淋漓,吐沫星子加上蘋果汁水四散紛飛。
“不請,我得攢點結婚錢。你比我賺的只多不少,就不能出出血弄頓大龍蝦啥的?”趙鳳聲撇嘴道。面對大剛他可不需要遮遮掩掩,有一說一。
“看你摳唆的樣兒,哪頓不是哥買單。不過你要說是爲了給二妮攢錢,我就饒了你。日子定了沒?錢不夠了跟我說一聲。等你倆的喜酒,等的我兒子都快上大學了,乾脆到時候你倆一起辦,還省個酒席錢。”大剛大大咧咧道。
“那臭小子還沒斷奶呢吧?瞎扯淡。就你的遺傳基因,能初中畢業都不錯了,還大學?你們家就沒燒過那柱高香。咱老街這麼多年,就沒出過一個秀才,除了二妮三妮,沒人能考上大學,難道是風水不好?回頭我問問李爺爺,給你們家規制規制,沒準讓你沾了臭小子的光,成爲富一代的爹。”趙鳳聲這些天一直研究風水學,看的都快走火入魔,什麼事都想歸納到風水問題上。
“你那基因好?咱倆都是小學五年級畢業,還好意思笑話我?別王八笑話豬黑了。我覺得風水啥的不靠譜,那麼多皇帝都請高人算過風水,不都是幾百年就完蛋了,有幾個能長命百歲,有幾個朝代能堅持一千年以上?我看你還是踏踏實實賺錢吧,別整天琢磨歪門邪道了。”大剛大口咬着蘋果,滿臉橫肉堆出質疑神色。
“你懂個屁啊!”
趙鳳聲解釋道:“風水得和八字結合懂不懂?不是每個八字都適合相同的風水格局,這裡面道道太深,給你說也是對牛彈琴。”
大剛憤憤不平道:“你要是真有本事,給咱賭場布布局,讓咱每天都賺個十萬八萬。”
趙鳳聲頓了頓,仔細觀察大廳的幾根有棱有角的柱子,這在風水學中不利婚配,想到進門就是廁所,爲漏財之宅,而辦公室牀鋪正對着一扇大窗,正是風水大忌。至於家裡的風水佈置跟營業場所的佈置有何差異,他還沒學到那一步,弄不清楚其中分別。
難不成要倒黴?
趙鳳聲忽然浮現一股不祥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