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鳳聲和泰拳高手並沒有對戰過,作爲一名習武之人,又正值壯年,免不了蠢蠢欲動,其實也存在比拼的心思,想看看聞名世界的搏擊術,是否真有傳說中那麼厲害。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地面玻璃碴子碎了一地,打起架來十分不便,趙鳳聲脫掉礙事的人字拖,換上了王道偉的皮靴。
乃佛也是名家作派,等待趙鳳聲換完鞋後,雙手合十行禮,然後擺出了架勢。
正式的泰拳比賽,禮節是非常隆重的,根據不同的流派,會奏戰歌,頭戴花環,屈膝跪地埋頭不起,行拜師禮等等。而在非公開場合,省去了繁文縟節,將注意力分在勝負上面。
黑市中的泰拳,勝負,就意味着生死。
“大哥讓着點,怕疼。”趙鳳聲輕輕一笑,嘴裡說着最慫的話,雙足猛蹬,揮出了蓄勢待發的一拳。
面對威力不俗的攻擊,乃佛肩頭前探,以更快的速度發起衝鋒,右拳直擊對手下顎。
雙方接觸的一瞬間,趙鳳聲突然收拳,身體朝旁邊傾斜三十度,膝蓋掄起,想要以欺詐的方式擊中小腹。
師父曾經說過,國術在同樣水準的情況下,說到底,就是看誰能騙得了誰,肌肉的每一次動作,都會給對手帶來直觀感受,虛招,假招,騙招,會決定拳頭最終落在誰的身上。
膝蓋這一擊又快又狠,比之前的攻擊快了兩倍有餘,趙鳳聲是想讓乃佛放鬆警惕,從而達到欺詐的目的。
可惜事與願違,膝蓋撞到了小腿骨,乃佛用最強硬的防守迴應。
操!
趙鳳聲連滾帶爬閃到一邊,揉着膝蓋爆着粗口。
硬!
真他娘硬!
什麼磚頭塊,瓦子片,玻璃底,金剛鑽,這些四大硬都弱爆了,乃佛的小腿骨簡直不像人類,膝蓋接觸過後,似乎撞上了半尺厚的鋼門,對方晃都沒晃一下。
趙鳳聲忽然想起來,泰拳手的小腿骨,從小到大受過無數次的錘鍊,不止有一層老繭,神經也變的麻痹,幾乎是身體最堅硬的部位。自己去給人家硬拼,跟雞蛋碰石頭沒啥兩樣。
趙鳳聲深吸一口氣,勾勾手指,“這次換你先進攻。”
乃佛可不懂中式的禮讓謙卑,還以爲他在挑釁,腰部一扭,發動起了攻勢。
趙鳳聲則以退爲進,用半步崩拳的見招拆招。
單以動作美感而言,崩拳是從腰腹處出拳,像是街頭混混打架,顯得小家子氣,而泰拳大開大合,每一招都如同弓拉滿了弦,充滿暴力美學。
倆人越打越興起,力量逐漸加大,拳頭相撞也傳出了沉悶聲響。
砰砰砰砰。
接連四聲,乃佛捱了一拳,趙鳳聲捱了三拳,吃了不小的虧,撤出戰鬥範圍後,趙鳳聲喘着粗氣,臉上並沒有呈現出頹勢,反而狡黠笑道:“你的拳頭很重,打的我胳膊疼,不過你也好不到哪裡去,腳底有沒有火辣辣的感覺?”
乃佛低下頭,脫掉布鞋,這才發現鮮血溼透了腳底。
趙鳳聲先是發動進攻,然後不住後退,爲的就是將乃佛騙到玻璃碎片的地面。
自己換成了軍靴,不會受到影響,而乃佛傳的那雙布鞋,根本受不了玻璃的鋒利,不僅刺破了脆弱的腳底,還扎進了皮膚。
“你很狡猾。”乃佛表情冷漠說道。
如果再猜不到是趙鳳聲布的局,那他也不配曾經拿到過拳王的殊榮。
“謝謝誇獎。”
趙鳳聲咧嘴笑道:“古語云,兵不厭詐,所以詐這個詞,在戰鬥中而言,不是貶義。況且這不算是詐,只是利用地形來獲取優勢,假如不是你把我摔到桌子上,那麼就不會有這麼一幕。”
泰拳手雖然習慣了光腳戰鬥,但並不意味着那裡的忍受能力很強,乃佛這會兒只覺得腳底傳來刺骨般感覺,順着雙腿傳輸到神經系統,如果不是他神經堅韌,恐怕早就疼的滿地打滾。
乃佛輕聲說道:“其實你的抗擊打能力很強,比一般的拳手都要好,之前的那一下,根本不會讓你飛出幾米。之所以這樣,弄壞桌子,讓玻璃變成碎片,是你早就計劃好的吧?”
“很無恥的告訴你,是的。”
趙鳳聲晃着有些麻木的胳膊,笑道:“因爲我第一眼看到的不是你,而是布鞋,在發力的情況下,鞋底是很容易被玻璃刺破。所以當你出手那一刻起,我就想好了接下來發生的事,天隨人願,很高興你的配合。”
“激怒我,是你很不明智的選擇。”乃佛接過來手下遞來的皮靴,順勢套在腳上。
“如果你現在還處於清醒狀態,那麼就會選擇逃走。”
趙鳳聲盯着對方雙腳,詭異一笑,“知道我爲什麼跟你聊天嗎?因爲在打鬥中,全身神經處於緊繃狀態,即便受了傷,痛感也是微乎其微,反而會增加戰鬥力。但是一旦停下來,痛感會越來越強,直至影響所有動作。我敢斷定,你這雙僅用前腳掌行動的雙腳,現在會很疼,疼的撕心裂嘴,每一步都像踩在了刀刃上。況且你穿了別人的皮靴,不能像布鞋一樣遊刃有餘,如果我記得不錯,步伐是泰拳手的發動機,核心部位受損,你拿什麼來跟我打?對不對,乃佛先生。”
聽完趙鳳聲的一番話,乃佛神情變的莊重,隨後慢悠悠說道:“你說了這麼多,也是計策的一種吧?”
“誣告是犯罪,誹謗是不齒。”趙鳳聲挑眉笑道。
“你們有一種激將法,我聽說過。人在情緒失控下,拳頭會變的不聽指揮,你根本不想逃避,而是想用正大光明的方式擊敗我。”乃佛雲淡風輕說道。
“那既然識破了我的計策,你還打嗎?”趙鳳聲心中一驚,能排在拳王行列,這傢伙果然有一套。
乃佛撕破上衣,將碎布條綁在了手心,鏗鏘有力吐出一個字,“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