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府。
遠隔半里地,就能聽到盧家裡面傳來類似於甩鍋砸碗的聲音,傭人和保安退到大門口,面面相覷。
啪!
又是一件清中期琺琅花卉瓶在地面四分五裂。
幾百萬就這麼灰飛煙滅。
盧望舒此刻就像是一頭憤怒的雄獅,在自己領地裡來回咆哮,毫無風度擼起袖口,破口大罵道:“一個新兵蛋子都聽說過的向雙平,姓杜的東西,竟然敢說不認識,從來沒聽說過!媽的!平時拿好處時稱兄道弟,到了關鍵時刻,玩作壁上觀這一套!”
盧懷遠的臉部瘀傷還未消退,紅腫的像是豬頭,眼睛眯成一條縫,估計能見度都少了半邊天,見到父親發怒,盧懷遠艱難張開嘴巴,口齒不清說道:“估計杜叔叔有他的難言之隱吧?”
說完之後,一顆牙齒順着嘴角掉落出來。
“有個屁的難言之隱!全城的人都聽說我盧望舒被人拿槍指着腦門,他姓杜的一個電話都不打,分明是在躲!東方神劍大隊長,好威風啊!等到我去了京城,說什麼也要會一會他。”盧望舒眼神陰鷙,頻頻喘着粗氣。
這次不僅兒子被打,自己也連帶受辱,在江南作威作福的他,如何能咽得下這口氣?只不過向雙平身份太過敏感,自己這邊又不佔理,否則按照他的性格,早就跑到京城找回顏面。
“爸,算了吧,扛槍的人,咱們最好別惹。不就捱了一頓揍麼,我能挺住,俗話說冤有頭債有主,向雙平咱們對付不了,那不是還有趙鳳聲呢?”盧懷遠只要一張口,面部神經就傳來劇烈疼痛,經過這十巴掌,他跟趙鳳聲之間,可不僅僅是懷恨於心了,而是不共戴天之仇。
“兒子啊,你不懂,向雙平就是趙鳳聲的靠山,只要靠山不倒,咱們就會永遠投鼠忌器,動不了趙鳳聲。其實這事也怪我,沒有打聽好對方來路,就貿然跟他們發生衝突,導致你吃了啞巴虧。”盧望舒聲音放低一些,咬牙道:“關鍵是趙鳳聲還有雷家撐腰,拿錢開道,根本行不通,既有軍方背景,還是雷家親戚,這小子,還真是難搞。”
盧懷遠強顏歡笑道:“爸,不急,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咱們可以從長計議。”
“兒子,你要記住,咱們盧家沒有發展空間了,那小子能走到哪一步,誰能說得準?所以說不能拖,越拖,麻煩越大。硬的不行,咱們就來陰的,向雙平再厲害,手也伸不到地方,只要能抓到那小子殺人放火的證據,再由咱們推波助瀾,向雙平能保得住他嗎?”盧望舒冷哼一聲。
“爸,玩得太大了吧?”盧懷遠憂心忡忡道。
盧望舒望着富麗堂皇的屋子,感慨道:“懷遠啊,你是生在金窩窩裡,不瞭解世間疾苦,當初盧家祖先,爲了給子孫後代置辦這些家業,你知道付出過多少嗎?真的是拿命去拼,拿命去填。現如今錢是越來越多了,膽子卻越來越小了,不思進取,好逸惡勞,這就是盧家沒辦法更進一步的原因。跟向雙平和趙鳳聲鬥,變相來說,其實也是在跟自己鬥,我想尋回當初盧家祖先創業時的魄力,找到奮勇向前的感覺,我怕再這樣下去,盧家會敗在咱們父子倆手裡。”
“爸,我懂了。”盧懷遠點頭道。
“跟雷家有仇的,又不止咱們一家。”盧望舒陰狠一笑,“打電話,約張烈虎,就說我盧望舒在江南設宴,翹首以盼。”
在江南休息了幾天,等到小燕雀傷勢康復,趙鳳聲帶他準備回到武雲,跟羅偉新和喬喬告別之後,坐着雷斯年那輛車牌號招搖的賓利,幾人踏上回家的路。
一路上,爲了照顧小燕雀,趙鳳聲和雷斯年都沒有抽菸,開到休息區,趁着上廁所的功夫,倆人才過過煙癮。
“當爹的感覺如何?”雷斯年從洗手間走出,舒展雙臂,含笑問道。
“挺好,就是感覺心有點累,怕他吃不好,睡不香,總是有份掛念。一個人帶孩子,確實不容易,燕雀長這麼大,也不知道孩子他媽是怎麼熬過來的。”趙鳳聲感慨道。
“習慣成自然,等到燕雀再大些,就不用操那麼多的心了。從天而降一個兒子,又這麼出色,快要笑醒了吧?”雷斯年話裡話外都夾雜着些許豔羨。
“這輩子,值了。”趙鳳聲笑着答道:“對了,羅偉新給我說過一件事,但我總感覺不靠譜,沒敢給你說。”
“能讓不靠譜的人都覺得不靠譜,那就不必說了。”雷斯年擦乾雙手,深吸一口煙。
“那不行,答應過人家的,不能食言。”趙鳳聲將羅家尋找投資商的事情,一五一十說出。
雷斯年聽完之後,淡淡一笑,“這是好事。”
“怎麼,你要跟羅家進行合作?”趙鳳聲狐疑道。
“只是有興趣而已。羅家跟盧家的項目,我略知一二,好像是國家招商引資的一個工程,涉及到水利和重工等多方面,別的不敢說,在重工這個領域,雷氏集團,可是當仁不讓的資深專家。”雷斯年驕傲笑道。
“這不是專家不專家的問題,而是盧家在旁邊虎視眈眈,他們吃了大虧,肯定會從中作梗,你就不怕錢投進去,全都打了水漂?”趙鳳聲皺眉道。
“我只是說有興趣,又沒說投資,更何況沒讓你掏錢,別那麼激動。”雷斯年平淡說道:“回頭我派人找羅偉新要一份資料,看完再說。別人怕盧家,咱們可不慣着他,一筆生意而已,盧望舒捨得玩命?”
“你不是說盧家是清朝巨賈嗎?啥四象八牛七十二墩狗,底蘊深厚,人脈強悍,能不招惹就不招惹。”趙鳳聲謹慎道。
“清朝巨賈?很厲害嗎?說到底,也就是一百多年前的生意人。”雷斯年嘴角勾起玩味笑容,“要是比歷史,比傳承,咱雷家老宅那座後山裡,埋過一個皇帝,三個諸侯,你覺得,誰更牛逼?”
廣袤無垠的十三朝古都,從來都不缺乏歷史的厚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