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月的別離,自然少不了接風酒,秉承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原則,老闆娘崔亞卿安排,在桃園酒樓擺了豐盛一桌。崔家三姐弟,大剛,花臉,周奉先,悉數到場。
大剛先以一頓捶胸罵嫂子的粗話作爲迎接儀式,熱烈歡迎趙鳳聲回家,然後周奉先來了一記泰山壓頂式的熊抱,接着花臉靦腆一笑,最後以崔洋一把鼻涕一把淚朝姐夫哭訴告終,整個環節氣氛濃烈,似乎是村支書拿着救濟款凱旋而歸,受到村民真誠接待。
“生子!”大家屁股剛挨着凳子,大剛狠狠一拍大腿,咬牙道:“膩歪的廢話我就不多說了,就一點,今晚必須陪你哥大醉一場。”
“爲啥?”趙鳳聲翹起二郎腿好奇道:“我跟你弟妹還沒入洞房呢,推遲了幾個月,但也得把程序走完,你都老大不小的人了,就不能體諒一下小別勝新婚的兩口子?”
雖然在座的都是親人,不需要刻意端起姿態,可崔亞卿還是用犀利的眼神剜了某人幾刀。
“你的酒量,我心裡能沒譜兒?!灌倒我兩個,你照樣能生龍活虎。實話跟你說,這幾個月,我滴酒未沾,跟誰在一塊都提不起興趣,亮子走了,你也走了,喝酒的人都找不到,真他媽掃興。我算半個孃家人,也算半個婆家人,當哥的把話撂到這,西北一行,這是最後一次,以後再滿世界亂竄,對不起,不僅媳婦沒了,兄弟也沒得做!”大剛急赤白臉喊道。
“什麼走不走的,這麼大的人了,話都不會說。不就是喝酒麼,來啊,誰怕誰,今晚我要能讓你走着出飯店,從此以後,趙字倒過來寫。”趙鳳聲端起白酒杯一飲而盡。
“別打岔!”大剛瞪眼道:“現在就得給我們保證,以後不許再離開武雲!”
趙鳳聲微笑道:“咱不是說好要去澳門享受酒池肉林嗎?咋,還想吃獨食啊?”
“一起去的當然不算,那叫旅遊,我說的是你單獨行動。”大剛糾正道。
“行行行,你歲數大,你說了算。”趙鳳聲轉向緊挨自己的傻小子,多日不見,身材更加雄壯,嘴脣旁邊和腮邊也長起了茂密鬍鬚,顯得更有威嚴氣勢,趙鳳聲笑道:“奉先,又跟師傅學了多少東西,給哥說說。”
周奉先咧嘴一笑,露出健康整齊的白瓷牙齒,之前的威勢蕩然無存,“老頭天天逼着俺咬文嚼字,背那些拗口的古文,否則就不給飯吃。哥,你回來就好了,俺再也不用看老頭臉色了。”
周奉先就沒給過李玄塵好臉色,從前是,現在也是,再加上李老爺子填鴨式的教育方式,傻小子早就不厭其煩,這也就是當着趙鳳聲的面,否則饒不了喊一句老癟犢子。
“師傅是爲了你好,那些東西,叫做本事,多少人求之不得,哪怕花重金相求,老爺子也不願意搭理。你腦子聰明,記性好,要把師傅的本事都記到腦子裡,等再過幾年,你就能慢慢領悟了。”趙鳳聲耐心勸解道。
周奉先哦了一聲,顯得不太高興。
奶奶死之前交代過,飯東哥的叮囑,那就是金科玉律,聽也得聽,不聽也得聽,不然奶奶死不瞑目。雖然傻小子有些不情願,但還是決定照做。
“哥,好久不見了,咱走一杯。”花臉擠出令無數女人花癡的絕美笑容,可惜那一道刀傷平添幾分猙獰。
“來。”趙鳳聲再次將白酒喝乾,灌了一大口礦泉水緩解酒精刺激,輕笑道:“你小子咋樣了,找沒找到媳婦?哥可給了你幾個月的時間,再不給我找個弟妹,說不過去了吧?”
說到打架砍人,花臉總是衝在頭一個,可談論起兒女私情,他赧顏一笑,就連桌上的兩名女神級人物都黯然失色,“不着急。”
“你不着急,爺爺能不着急?你家就剩你一根獨苗了,指望着你傳宗接代呢,說句不吉祥的話,爺爺還能活多久?談戀愛,結婚,懷孕,這些都得花大把的時間,你能等得起,爺爺能等得起嗎?老人家就剩這一樁心願了,咱不能不孝吧?”趙鳳聲皺眉道。
早在幾年前,花臉的爺爺就重病在身,曾經幾次三番給趙鳳聲說過悄悄話,叫他對花臉的婚事多上點心,唯一的心願,就是閉眼前能夠看到花臉娶妻生子,所以趙鳳聲幾乎以逼迫式的行爲去敲重鼓。“哥,我知道了。”花臉淡淡說道。
有些人說的比唱的好聽,但是逢場作戲,有些人一諾千金,吐口唾沫是個釘,花臉就屬於後者,見到他點頭答應,趙鳳聲也就不再灌輸大道理。
“姐夫,謝謝你。”對面傳來略顯激動的聲音,崔洋舉着酒杯,手腕顫抖,滿滿一杯被他晃成八分程度。
“幹嘛呢老四?頭髮染黑了,又弄直了,就不認親戚了?想跟你剛哥一夥,找你姐夫玩車輪戰?你到底哪一頭的。”趙鳳聲右肘靠在椅子扶手,架起膀子,滿臉調笑。
至於崔洋爲什麼說這聲謝謝,趙鳳聲心中有數,可他覺得是自己分內的事,沒必要生疏地去感謝,一家人,又是多年鄰居,砸鍋賣鐵都得幫老丈人渡過難關。
崔洋不善言辭,只是一口氣將二兩白酒喝乾,由於喝的太猛,嗆到了氣管,趴在桌下不停咳嗽。
“這孩子,不會喝酒淨瞎喝。”崔亞卿很好扮演起姐姐角色,遞去毛巾,又親自跑去給弟弟捶背。
“該我了吧。”等待許久的三妮挽起袖口,喊道:“不管你們還舉不舉行結婚儀式,今天得在這補一次小型儀式。”
“咋補?”趙鳳聲好奇道,他那糙臉皮,根本不怕吃蘋果和吃香蕉等齷齪方式,就是怕媳婦抹不開面子,等着三妮一開口,他就直接拒絕。
“先喝交杯酒!”三妮扭着小腰起鬨道。
“我還以爲多大點事呢。”趙鳳聲舉起酒杯,笑容玩味望向二妮。
瞌睡來了個枕頭。
正發愁回家如何跟媳婦打破僵局呢,不愧小時候最疼老三,肉都給她吃,關鍵時刻,果然還得靠這鬼丫頭。
崔亞卿滿臉通紅。
喝,意味着原諒,不喝,又覺得太不給趙鳳聲面子。
思來想去,崔亞卿慢吞吞端起酒杯。
得寸進尺的趙鳳聲立刻把手臂伸了過去,兩人距離漸漸拉近,崔亞卿正要喝酒,趙鳳聲突然伸長脖子,朝鮮嫩欲滴的嘴脣啄了一口。
二妮又羞又怒。
趙鳳聲竊笑幾聲,舌頭捲走遺落在嘴邊的脣膏,不忘發表一番總結,“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