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園酒樓。
入秋,天氣漸冷,飯店的生意就漸漸好了起來,這當然跟老闆娘崔亞卿的經營方式有關,按照本地人的口味,新加入了紅燜羊肉和紅燜驢肉等硬菜,燒烤和小龍蝦這種撈金手段也沒放棄,不過從室外移到室內,還增添了外賣服務,營業額倒是可觀,只是員工和老闆一天十八個小時連軸轉,精力吃不消。
崔亞卿已經從上午忙到下午,飯都沒吃一口,熬過最忙的時間段,粗略覈對完賬目後,朝桌子上正要鬥地主的那羣人喊道:
“老三,外賣有差評,你去跟客戶溝通一下,不管什麼手段,撒嬌賣萌也好,給錢道歉也行,你叫客戶把差評消了。”
“剛哥,肉不夠了,你再去市場進些羊肉,記住,不要貪便宜,否則客戶一吃就能吃出來,咱們不能把牌子砸了。”
“花臉,咱們樓上西頭那屋的空調出了問題,從夏天那會就不怎麼涼快,你去找個維修工,把咱們空調鼓搗好。”
吩咐完亂七八糟的瑣事,崔亞卿翹臀終於捱到了板凳,喝起了來到飯店後的第一口水。
母老虎發威,哪個敢不聽?
別看崔亞卿忙的焦頭爛額,但是用人時卻極其精準,三個人各司其職,乾的都是自己擅長的事情,倘若叫大剛去安撫客戶,保準會再多一堆差評,叫三妮去買肉,沒準買回來高價注水肉。
三妮將新染好的藍色短髮一甩,動作帥氣,蹦蹦跳跳來到崔亞卿身邊,打了一個響指,“瞧好吧二姐,我一出馬,絕對讓那人乖乖投降,而且保證以後再也不敢給差評。”
“吹牛吧你,年紀不大,口氣不小,咱們先立好軍令狀,如果差評不消,我就扣你半個月工錢,消了的話,獎勵你一支口紅。”崔亞卿就像是刻薄吝嗇的老闆,任何事情都拿剋扣員工的工資來說話衡量。
“他敢!”三妮一叉小蠻腰,帶着美瞳的雙眼朝上一翻,“要是不消,我叫剛哥去他家門口唱十八摸,嚇不死他也得噁心死他!”
機靈詭詐的小魔女,有的是法子整人。
中午喝了半斤的大剛嘿嘿一笑,橫肉亂顫,摸着通紅的油臉喊道:“這事哥拿手,整個桃園街打聽打聽,誰不清楚歌神的帽子在誰頭上戴着,我自稱老二,誰敢稱老大?脖子給他打歪!”
崔亞卿朝親妹妹投去一個無奈眼神,“沒出嫁的大姑娘,怎麼什麼話都說。”
“都是自家人,說說怎麼啦。”三妮嬉皮笑臉道:“大老闆,你打算獎勵我什麼口紅啊?蘿蔔丁還是TOMFORD?”
“卡姿蘭。”崔亞卿脫口而出。
“WHAT?”三妮面部肌肉抽搐一陣,指着挺翹的鼻樑說道:“你妹妹我好不容易長成傾國傾城的女神範兒,多少男人求之不得,竟然忍心給我用三流的國貨?!是不是貨真價實的親戚啊!”
“女孩子要學會自重和自愛,追求的人多,並不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記住,被一羣蒼蠅叮的是臭雞蛋。”崔亞卿塞了一塊巧克力補充能量,輕聲細語道。
三妮眨了眨能代言卡姿蘭的大眼睛,嘟嘴道:“吝嗇就吝嗇吧,還要打擊人家自尊心,跟我姐夫越來越像了,得,口紅我不要了,就當爲人民服務了。”
花臉和大剛分頭幹活。
崔亞卿慢悠悠咀嚼着巧克力,心情如同來自美洲的美食一樣,甘甜中帶有苦澀。
爲了幫父親還債,幾乎變賣了一切家當,房子沒了,跑到桃園街去住,車沒了,走路或者坐公交,美容店也沒了,只能靠飯店的盈利來貼補家用。收入減少,衣食住行,都要大幅度縮減費用,別說一支口紅,就連青菜都會去斟酌還價,掰着手指頭過日子。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崔亞卿過慣了買個包都要五位數的奢侈生活,猛地跌入貧民階層,實在不容易適應,好在她小時候吃過苦,適應了幾天,渡過了開始階段,也就不再那麼難熬。
桃園酒樓由於是大傢伙共同出資,也就沒有轉讓,再說不值幾個錢,對於天價債務於事無補,出讓了飯碗,那可就真的口袋空空了。
崔亞卿慢條斯理吃着補充能量的食物,順便思考着飯店瑣事,不大一會兒,三妮邁着囂張步伐坐到對面,不用說,僅從走路姿態來看,肯定凱旋而歸。
“辦好了?”崔亞卿詢問道。
“一切盡在掌控。那小子一聽是我,不僅把差評消了,還把飯店推薦給朋友,多給幾個五星好評。我估計他是覬覦本姑娘美色,想用迂迴戰術來追求,先演壞人,再演好人,使我產生感激之情,以後來飯店吃飯,理所應當地以朋友身份來找我套近乎。哼!這幫男人啊,追起女孩子來,套路深着呢,看似懵懂無知的青春少年,實際一個個老謀深算。”三妮搶走一塊巧克力,一口吞下。
“都被你看穿了,那還叫套路深?”崔亞卿清瘦臉頰終於有了一絲笑意。
“像我這麼足智多謀才貌雙全的奇女子,世上能有幾個呀?不知多少傻女人甘願上鉤,吃這一套呢……”三妮望向姐姐身後,嘴巴停住咀嚼,五官漸漸凝固。
崔亞卿正要回頭,纖腰突然被一把抱住。
荷爾蒙氣息猛然撲來。
脖頸傳來跟男人鬍鬚觸碰時的輕微刺痛。
遇到流氓了?!
崔亞卿腦袋閃過一個不安念頭。
用力掙扎。
那人臂力奇大,根本無法掙脫束縛。
可是對面的三妮瞧見姐姐被weixie,卻沒有絲毫要抓色狼的意思,坐在那裡穩如泰山,晃着小腿,眸子含笑,似乎在坐等一處好戲上演。
聞着陌生又熟悉的味道,望向小腹處拉過無數次的手掌,崔亞卿已經猜到了來人是誰,心跳逐漸加快。
耳邊響起男中音的呢喃輕語。
“媳婦,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