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明好話道理講了一大堆,陳蟄熊和趙鳳聲倆人像是王八吃秤砣鐵了心,死活勸不動,最後湯明都急了眼,破口大罵,說你們再不回心轉意,全他媽栽在雍城,然後陳蟄熊很溫和地伸出一隻腿,把湯明踹出門外。不識擡舉到這種程度,湯明也無可奈何,只好灰溜溜離去。
“姓陳的,似乎形勢很不樂觀,要不然你先撤,咱們兵分兩路,我引開他們注意力,你帶彭浩瀚去京城,或許……這樣纔有人能走出雍城。”趙鳳聲等到湯明離開,點了根菸,蹲在沒有任何被褥的牀板上,表情有種極少出現的鎮定。
“咱們遇到的形勢,從來沒有樂觀過吧?”陳蟄熊奪過趙鳳聲十塊錢一盒的好貓,也不嫌髒,塞進嘴裡吞雲吐霧。
“用我師傅那一套解釋,就是咱倆八字犯衝,走到一起盡是黴運。”趙鳳聲又點燃一根菸,撓頭說道。
“我從來不相信封建迷信,算命,風水,騙錢的把戲。記得翟紅興當時從外地找高人批過一卦,大富大貴王侯之命,可最後怎麼樣,還不是死咱倆前面了。”陳蟄熊不屑道。
“君子學以聚之,問以辯之,寬以居之,仁以行之。翟紅興雖然命好,但走的是歪門邪道,多行不義必自斃,自己把德行損光了,老天爺自然會收拾他。咱倆命不好,可行的正坐得端,萬事無愧於心,才能屢屢安度鬼門關。命由天定,事在人爲,立天之道曰陰與陽,立地之道曰柔與剛,立人之道曰仁與義,此乃正道。”趙鳳聲唏噓感慨道。
“別咬文嚼字了,一股酸臭氣,現在該怎麼辦。”陳蟄熊對他的辯解無動於衷。
趙鳳聲搖搖頭,一個將自己比喻成教父的男人,很難聽得進去別人的忠言逆耳,掐滅菸頭,從牀上跳下,“走吧,先去賓館躲躲再說。”
自從回國以後,趙鳳聲始終處於被動挨打局面,唐宏圖的算計,唐耀輝的陰謀,翟紅興的追殺,自己始終站在明處,就像一條招搖過市的野狗,後面藏着無數捕獵者。這次到了雍城,本想給雷斯年來一次反客爲主,沒想到陰差陽錯,又變成了站在路邊等待圍追堵截的野狗,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只能見招拆招。還好趙鳳聲適應了這樣的生活,心境並沒有太大起伏。
一行人走出小院,天色已經矇矇亮,趙鳳聲記得市公安局附近有處賓館,印象中好像挺高大上,於是帶領衆人來到賓館,開了兩間房,趙鳳聲和彭浩瀚一間,陳蟄熊和牛娃子一間,並沒有給杜倩安排。
“你不會……讓我跟你們擠在一張牀上吧?”杜倩進入房間,皺起眉頭問道。
“沒,我的意思是你不需要在這裡住。”趙鳳聲微笑道。
“趕我走?”杜倩單手環臂,口吻有些不善。
“那當然不是。”趙鳳聲擰開礦泉水瓶,狂灌幾口,“經過我對昨晚的分析,對手已經相當瞭解咱們這幫人的身份,他們的目的,只是爲了老彭,咱們其他幾人,任何一個走出去,都不會引起他們關注,所以你不用擔心自己安危。”
“你確定麼?”杜倩問道。
“百分之八九十吧,反正比待在我們身邊安全。這次派出幾十人都徒勞無功,下一次,他們派來的或許就是亡命之徒了,按照那些人的實力,應該有槍出現,你不怕嗎?”趙鳳聲笑道。
“槍?!”杜倩確實受到了驚嚇,臉色大變,白嫩手臂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趕緊走吧。”趙鳳聲好意說道。
杜倩呆呆站在那裡,停了許久,小聲道:“你出來一下,我跟你說點事。”
趙鳳聲跟她走到陽臺,活動着兩天沒休息導致酸漲的肩膀,“早就看到你欲言又止,什麼事?要不我猜猜?你……是想讓我幫你爭奪家產?”
杜倩一愣,秀髮被涼風吹得七零八落也不管不顧,“猜得到?”
“除了這件事,你好像沒必要跟其他人發生衝突。”趙鳳聲篤定道。
杜倩好不否認點點頭,“對,我想要你幫我。”
“可以,按照咱們倆的關係,勉強能算作朋友,當然義不容辭。我以前在政法大學裡晃盪過幾天,認識不少法律界精英,能夠幫你找到好律師。至於費用多少,要女兒,要多少家產,還得你們之間去談,我的面子還達不到免費的程度,頂多事後再給。”趙鳳聲輕聲說道。
“我不要女兒,不要家產,用不着律師。”杜倩迎着冷風,淡淡說道。
“哦?那你想怎麼樣?”趙鳳聲好奇道。
“我要他死!”杜倩抿起蒼白的嘴脣,美目之間閃過一絲兇狠神色。
趙鳳聲沒料到這位女人有着殺夫的念頭,側過頭,對她認真審視。
“別怪我最毒婦人心,實在是孟祥偉不給我活路。他不僅封鎖了我所有經濟,還號稱要找人把我毀容,說他孟偉祥的前妻,哪怕不要了,別人也休想得到,當小姐都不可能,要把我逼到走投無路。爲了自己,爲了女兒,你說我該不該起殺心?”杜倩苦澀一笑。
趙鳳聲雙手交叉,趴在陽臺默不作聲。
“如果你鄙視我,可以盡情鄙視,但咱們這次談話,是交易,不是施捨,殺掉他,我會給你孟家百分之二十的家產,大概在幾個億左右,夠你爲所欲爲了。你先不用着急答覆,等熬過了這幾天,護送彭浩瀚到京城之後,如果你還活着,再跟我聯繫。”杜倩丟下幾句話,細腰扭轉,邁着婀娜的步伐離去。
趙鳳聲望着徐娘半老仍舊能勾起男人慾望的背影,揉了揉鼻子,“看不透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