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情崔老實,放他一馬?
從執法者的角度來說,楚牧峰當然不會這樣想,更加不會這樣做。
他只是很客觀的講述着一個事實,在幾次接觸過的印象中,這個崔老實不是那種心狠手辣,殘暴血腥的屠夫。
他今晚做出這種事來應該是有原因,自己要的就是這個原因。
只要崔老實能說出來原因,能將兇手老實交代,楚牧峰倒是不介意多費點口舌,苦口婆心地勸說兩句,
當然要是說崔老實不配合,楚牧峰沒有心情陪着他一直這麼耗下去!
畢竟你崔老實不管怎麼說,今晚動手要殺王大力是事實,就衝這個你便別想脫身,殺人是重罪,只要落在自己手裡,那就要一視同仁。
和你說這些是看在你一把年紀份上,你不領情,咱們就見真招。
“所以你說還是不說?”楚牧峰眼神安然問道。
“我……”
此時此刻的崔老實和最開始一廂情願相比,已經明顯變得有些遲疑起來。
他最開始是腦門一熱,衝着忠義二字纔會做出這事,但現在想到楚牧峰說的這些後果,心情就忐忑遲疑起來。
人活一世,草木一春,他真能做到無視掉老婆孩子的榮辱,讓他們被人指着脊樑骨罵一輩子嗎?
當然不能!
想到老婆孩子就這樣承受着無窮無盡的罵名,崔老實是滿臉痛苦,但要讓他就這樣將少爺出賣,他也做不到。
他當初能被老爺相中,就是因爲爲人忠義,要是反覆無常的小人,老爺也不會將少爺的安危交給他,少爺也不會在發生這種意外後動用他這顆棋子。
那現在何去何從?
“崔老實,我可以告訴你,你如果不說,我就會用刑,你要是說自認爲能夠扛住的話,那咱們就試試。”
“還有你不要覺得自己不說,我就什麼都調查不到,你這樣想是大錯特錯。我是不清楚真兇是誰,但他肯定和你有深厚關係,否則也不值得你做出這樣捨己爲人的選擇。”
“那問題其實反而變得很簡單起來,因爲我只要調查清楚你的一切過往,整件事就會變的很容易。”
“我不相信是個人都值得你如此捨身忘死,那麼值得你如此的人肯定就會變的屈指可數。你說以着我現在掌握的力量,能調查出來嗎?”
楚牧峰不緊不慢地這番話說出來,像是一道重錘狠狠敲擊在崔老實的心臟上,他之前表現出來的所有鎮定都在頃刻間變得支離破碎。
這是真的!
以着楚牧峰今時今日的地位想要調查清楚的話,是沒有多少難度。
關鍵是自己壓根不經調查,想到那種結果,崔老實就有些心顫發慌。
“楚科長,我知道您是神探,我也不想騙你,但我真的不能說啊,求求您,就當我是兇手吧!”崔老實苦苦哀求道。
“用刑吧!”
楚牧峰不再囉嗦,直接站起身走出審訊室,將這裡交給了黃碩。
行啊,你崔老實嘴硬是吧,但你骨頭再硬,難道說比那些間諜還硬?
跟你客氣你當福氣,憑你也想擔起這個案子,還不夠資格!
辦公室。
從審訊室出來後,楚牧峰就回到這裡,將相關線索再次理了理。
到了這一步,已經距離真相越來越近,這個兇手也即將付出水面,所以他心裡反而是不着急。
我倒要瞧瞧你是誰?居然會如此毫無人性!
會議室。
在這裡坐着的是幾個偵緝隊的隊長,想到原本撲朔迷離的碎屍案突然就這麼撥開雲霧,有了明確的目標線索後,每個人的臉上都露出一種喜悅笑容。
尤其是蘇天佑更加高興。
“蘇隊長,這個碎屍案要是告破的話,您可是要論頭功啊。”王格志豎起大拇指道。
“說的沒錯,你們偵緝五隊這次算是露臉了!”田橫七深以爲然地點點頭。
“嗨,大夥兒拿我尋開心了!”
蘇天佑聽到這話是很高興,但也沒有被喜悅衝昏頭腦,連連擺手說道:“你們覺得這個案子是我破掉的嗎?那都是咱們科長的功勞,要不是科長的話,我們五隊還在瞎轉悠呢!”
“這話說得沒錯!”
華容嘴角動了動說道:“我現在對咱們科長是佩服的很,你們說這個碎屍案都已經陷入到僵局中,都是沒有任何線索,咱們科長硬是能夠從頭開始,找到了麻線這個線索,圈定了石榴衚衕這個區域。”
“不僅如此,還將王大力這個關鍵證人找到,將崔老實這個幫兇給活捉。嘖嘖,這運籌帷幄的能力,我華容是心服口服了!”
幾個隊長也紛紛點頭,深以爲然。
“嗨,科長的能力是有目共睹,就不必咱們說了。咱們說說這個崔老實吧,你們說他到底會不會招供?”裴東廠眉角挑起問道。
“東廠,你覺得落到黃碩的手中,還有人能不招供嗎?”宋大寶慢悠悠地吐了口菸圈反問道。
“好吧,當我剛纔的話沒問。”裴東廠眨了眨眼。
笑話!
骨頭再硬又怎麼樣?落到黃碩的手中,他能讓你的骨頭都變成渣,要是還敢死硬的話,會把骨渣磨成粉末沏水喝。
想想那種難以忍受的痛苦折磨,如果說還能扛住的話,便真是所謂的聖人了。
“那咱們等着吧!”
整座警備廳刑偵處一科上上下下都在等待着,要是說崔老實這邊能說出來答案的話,那必然會立即主動。
只要抓到真兇,那這個案子就相當於是宣告偵破,大家都能鬆一口氣了。
但要是說崔老實不說,等天一亮,他們就要立即投入緊張忙碌的調查。
石榴衚衕挨家挨戶的搜查。
崔老實過往的調查。
福特V8汽車的徹查。
只要將這些資料都歸羅綜合起來,相信真兇很快就將無處遁形,浮出水面。
一小時過去。
黃碩從審訊室中出來,直接前來見楚牧峰,看到他後,擦了擦額頭的汗水,神情有些尷尬地說道。
“科長,那老傢伙倒是挺硬氣,原本是能繼續用刑的,但他已經昏過去好幾次,我怕要是繼續用刑的話,他會撐不住死了,要是那樣的話就不值當了。”
是啊,不是說不敢繼續用刑,而是不能,真的給整死,那就沒得改了?
“那就暫時給他緩口氣!”
楚牧峰像是早就預料到這種結果般,語氣平靜地說道:“崔老實既然連死都不怕,相信那個人在他生命中的地位是很重要的,重要到都能忽視掉老婆孩子。”
“這已經給咱們提供了線索,我相信在他生命中能這樣的人絕對不多,所以去查找吧!要給我將他的所有過往都翻出來,我要知道他的所有一切。”
“是!”
……
北平城那座陰暗潮溼的房間。
時間都已經過去三四個小時,可崔老實還是沒有回來,這讓魁梧男人也變得有些煩躁不安起來。
他就是想要殺人滅口所以才讓崔老實去,要是說崔老實因此而被抓住的話,一切就都將麻煩起來,那時候他的處境就會很尷尬。
“是沒有機會動手呢?還是說失敗被抓了?”
“應該是前者,不然以着崔叔叔的身手,應該是輕而易舉就能殺死一個尋常車伕!”
“可沒機會動手的話,爲什麼會沒有機會呢?莫非王大力已經被警方找到了?那樣的話,就麻煩了?”
在陰暗昏黃的燭火下,心煩意亂的男人在房間中來回走動。
“再等等,等到天明再說!”
……
一夜悄然而逝。
當清晨第一縷陽光灑向這座古老的城池時,警備廳刑偵處一科的人馬就開始立即行動起來。
他們今天要做的任務都已經安排好了,各自分工很明確。
當然,對崔老實的審訊是不會就此停止的。
既然你不願意說,既然你非要選擇愚忠,那麼可以,那就承擔所有後果吧?楚牧峰即便是最初有些同情,現在也都變成了滿滿的厭惡和憤恨。
怎能不厭惡和憤恨!
因爲你的這種所謂愚忠,很有可能會將第三個女人推入死亡邊緣,難道說就因爲你要愚忠,便有第三個女子會遭遇不測嗎?
“只要不死隨便怎麼來,直到他說或者我們抓到人!”
楚牧峰特意點到,然後就起身前往石榴衚衕。
他今天要親自負責對這個地帶的搜尋,不管如何,都要將作案地找到。
“是!”
黃碩立刻心領神會,作爲一個合格的審訊專家,黃碩不是說只懂刑具的,他還懂很多,比如說摧毀犯人的心理防線。
“給我去將崔老實的老婆孩子都帶過來!”
“是!”
……
石榴衚衕。
作爲一處緊挨着北區和東區的交接地帶,這裡談不上多繁華,卻也不能算是多偏僻。
只是因爲曾經的那場瘟疫,才讓這裡變得荒涼罷了。
“你們聽說沒有,前街今天要招工,咱們趕緊去吧,據說工錢可不少。”
“劉老根家的閨女今兒個有人登門提親,你們幾個怎麼不去瞧瞧熱鬧?”
“前門那邊的戲園子又漲價了,以後聽戲都聽不起了!”
“我說葛大爺唉,您還想聽戲呢,我們連飯都快吃不起了!”
“這世道艱難啊,吃苦受罪的都是咱們小老百姓啊!”
“誰說不是呢,外面不安生,生意都不好做了,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過上好日子!”
……
在這裡,能聽到的都是這種最樸實的市井對白,對他們來說,國事家事都是一回事,就是爲了能生活下去。
然後,楚牧峰帶隊氣勢洶洶地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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