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什麼最珍貴?
大概是母愛吧。
安茜爲了救阿仔而死,是她這輩子做的最好的事!
尹流蘇忽然對安茜沒有什麼感覺了,談不上同情或者憎惡,這個壞事做盡的女人,終於得到了她應有的下場和歸宿。
“來。”
陸虞城伸出大掌,遞到瘦小的阿仔面前,他的神情並不溫柔,也不慈愛,反而是一種屬於男人一般的冷酷與堅毅。
阿仔愣了愣,送上自己的小手,交疊到了大掌之上。
陸虞城略一用力,阿仔便從燒焦的屍體上,一躍被陸虞城抱入懷中。
尹流蘇看得很清楚,阿仔的確是毫髮無損,而且他的眼裡寫滿了懵懂,眸底印着一層淡淡的恐懼。
他很堅強,明明不過四歲的孩子,看起來比小澤更勇敢,無論是在懸崖邊,還是那次幼兒園挾持事件,他在成長,尹流蘇相信,這個孩子和安茜總歸是不同的。
小孩子經過循循善誘以及環境的影響,是可以改變的。
所幸,陸虞城和她的觀點一致,否則,他不會一直留着這個血緣上的弟弟,名義上的私生子。
他在潛意識裡接納了阿仔。
說起來奇怪,尹流蘇甚至覺得阿仔比小澤更容易讓人喜歡,心疼。
後續,警察來了,安茜判定當場死亡,現場除了一些公共設施和店鋪車輛的損毀,再沒有其他的傷亡,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安茜的屍體被領走了,出於人道,陸虞城吩咐手下一併處理後事。
“我可以叫你爸爸嗎?”
阿仔望着陸虞城冷硬的面孔,出神般的問。
當時,尹流蘇就站在旁邊,她有些不知所措的擡頭,眼眸中流動着不安。
陸虞城定聲道:“以後叫我大哥。”
“大哥?”
彼時的阿仔即便心理成熟,但還弄不清楚人與人之間的稱謂以及複雜的關係,總之陸虞城怎麼說,他就怎麼叫了。
阿仔似懂非懂的應下,他並不是真的把安茜忘記了,只是小孩子有了是非觀之後,漸漸對安茜的所作所爲厭惡,潛意識裡排斥她,所以剛剛對安茜的抗拒纔會如此強烈。
“許默,你帶他去醫院檢查一下。”
聞言,許默從陸虞城手裡接過阿仔,心道這孩子還真是懂事,不哭不鬧的,第一次安茜把他帶出來的時候,真心讓人覺得是個討厭的小鬼,現在竟也順眼起來了。
“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陸虞城低頭,曼聲問,此時,他們已經走出了警戒線之外,喧囂聲在身後漸漸遠去,周圍煙味和機油的味道一直纏繞着。
尹流蘇搖搖頭,“沒有,你呢?”
“走走?”
陸虞城攬住她削瘦的肩頭,帶入懷中。
尹流蘇傾斜在他臂彎之間,笑着埋怨:“都不能好好走路了……”
陸虞城眉眼深邃:“……所以,你想我抱,還是背?”
“兩種都不要,好好走路。”
尹流蘇分明從他眼眸中覺出一些調戲的味道來,一本正經的打斷他。
陸虞城看着她嗔怒的模樣,嘴角反而牽出了愉悅的弧度來,方纔的驚險好像是一場遊戲,好在,一切都好。
兩人並肩而行。
尹流蘇提出了一個疑點:“不覺得奇怪嗎,爲什麼定時炸彈的時間莫名其妙的延長了?安茜一定是計劃好了,才引你到車裡來的,所以她纔會一直站着等,可最後……”
“那個女人咎由自取,如此死了,算是輕的。”
陸虞城眸光變得陰鷙起來,彷彿安茜死上十次,都是輕的。
尹流蘇看着他這幅兇惡兼恨之入骨的表情,忽然小聲道:“我記得,三年前,某人和安茜還是情侶呢?”
沒錯,她是故意的。
昨天晚上在洗手間的時候,安茜告訴她,陸虞城在三年前一直沒碰過她,是真的嗎?好奇怪,像陸虞城這種葷類人羣,每次不把她折騰到儘性就不肯撒手的人,竟然那麼純情?
聞言,陸虞城額角一黑,忽然眯眼道:“你吃醋了?”
“是啊。”
尹流蘇盯着他的眼睛,回答的是坦坦蕩蕩。隨即,她話鋒一轉,道:“不過,如果安茜的話是真的,豈不是連你的四角都沒碰到,我有什麼醋可吃的?”
“……你是不是很想知道,我爲什麼沒有碰她?”
“……無所謂。”
反正人都死了,再說,尹流蘇緩緩的道,“跟我結婚之後,娛樂圈裡,名媛圈裡,模特圈裡,你的相好挺多的,什麼宋雙雙,郝冰冰……”
陸虞城似笑非笑的道:“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情,我早忘記了,你倒是記得牢。不對,你當初可是把我的行蹤和緋聞對象瞭若指掌,狗仔的資料都沒你全吧?”
尹流蘇一陣熱血涌上來,瞪着他,繼而面無表情的道:“你記錯了,我就是隨便拿了幾本雜誌練毛筆字……”
“尹醫生除了硬筆字寫的好,連毛筆字都擅長啊……呵呵……”
“呵——呵——”
爲啥她覺得陸虞城是在嘲笑啊,還有,把她暗戀他的這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情拿出來炫耀,陸總,這就是你的惡趣味麼!
“肚子餓嗎,我們去吃飯。”
陸虞城看了看時間,中午12點了,她被綁了一個晚上,估計安茜也不會給階下之囚吃東西。
只是,他準備的驚喜,在晚餐的時間,要不然提前?no,哪有人求婚是在中午的,完全不浪漫。
“好。”
兩人步行,就近走入一間海鮮餐廳,點了一份兩人份的海鮮拼盤。
等待的時間裡,尹流蘇肅然道:“昨天,一起綁架我的人,還有樑如,她來安慶市了。”
“嗯。”
陸虞城沉着臉道,“那個女人比樑輝和安茜來,更加的心狠手辣和狡猾,之前她把所有的罪名全部退給了樑輝,又帶着錢遠走高飛就可以看出來,現在利用安茜來對付我們,這一次沒有成功,還會有下一次的……若單單是她一個人倒好辦……”
“你是說,有人在幫她?”
在尹流蘇的複雜的表情中,陸虞城眨了眨眼睛,表示點頭,復而問道:“換了一個身份,在國內肆無忌憚的出入,你覺得是誰?”
“是周霆琛?”尹流蘇來了一個大膽的假設,忽地,又覺得不可能,神色漸漸猶豫起來,“樑如對周霆琛恨之入骨,周霆琛怎麼會幫她呢?”
周霆琛於尹流蘇而言是一個特殊的長輩,且不談他是母親蘇眉的初戀,最愛的男人,她和周霆琛在格林山莊和a市的生死之交更有着千絲萬縷的焦急。自從a市一別,他把精神失常的尹建國交給了她,大概已經有快一年的時間沒有見面了。
周霆琛亦正亦邪,樑如卻是一個不折不扣的蛇蠍婦人,在幕後操控着多起的殺人計劃。
“沒有什麼不可能的,你別忘記了,周霆琛和樑如有一個女兒,周霆琛縱然再絕情,總不至於斷了這層關係。”
尹流蘇心中各有思量,只是像樑如這種大奸大惡之徒,如果讓她逃了,豈不是後患無窮?
她愁眉不展,真是不想讓這種壞人逍遙法外!
“放心吧,剛剛那麼精彩的爆炸案,樑如怎麼會不親自觀看呢,我的人已經跟蹤到她了。”陸虞城幽幽道,胸中自有溝壑,成竹。
他眸色一深,“我相信,要不了多久,就會有消息了。”
“是麼。”
尹流蘇彎着眉眼,讚賞的望着他。現在的陸虞城比起一年前,更加的穩重了,事事考慮周全,縝密。
從剛剛他明知道車裡有炸彈卻有條不紊的解繩子,這一點上,便值得她信任,依靠。
尹流蘇思忖了會兒道:“好奇怪,我覺得這次,她並不着急殺我,反而好像,有什麼陰謀。”
她將雪白的手臂上的一個針孔痕跡指給陸虞城看。
陸虞城劍眉皺起,不悅道:“誰幹的?”
尹流蘇道:“問題不是誰幹的,而是她抽我的血,想幹什麼。”
陸虞城突然站起身來,高高大大的個子,繞過桌角,直接坐到了尹流蘇的身邊來。
“你幹什麼,坐回去啊。”
尹流蘇窘然,哪有人到外面來吃飯坐一側的啊,公衆場合,多不文明啊……
不知道的人,還以爲她和陸虞城是有多難解難分呢,
陸虞城哪裡知道害羞爲何物,直接大掌一扣,纖細的身子揉進了硬梆梆的胸腹之上,他的臉緊貼而上,“你之所以焦慮,是我沒有給你足夠的安全感,從今往後,誰要和你做對,我即便是追殺到天涯海角,也不放過他!”
尹流蘇起初略繃着的身體緩緩地鬆弛了下來,心前所未有的震撼,感動。
她定定的道:“陸虞城,我不是孱弱的菟絲花,雖然我承認目前,嗯,很容易被人挾持,以後,我希望自己能與你比肩,獨擋一面。”
沒錯,陸虞城欣賞喜歡的就是她堅強倔強的一面。
末了,尹流蘇補充道,“其實,嚴格說起來,我的危險,都是你帶給我的……”
如果換個男人,或許沒那麼多的藍顏禍水的災難。
“……好好好,是我帶給你的,我補償你可以嗎?”
陸虞城低啞的嗓音,似有若無的鑽入了她的鼻息和臉頰上。她一陣心神恍惚,只見對方的眼神越來越迷醉,靠近,放大,“老婆,我肉償好了。”
好幾個月了,第一次定時,不容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