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回去嗎?”
尹流蘇反問道,話落,她覺得自己是畫蛇添足了。當初吳媛來當實習生那會兒,熱情高漲,幹勁十足,是懷着滿腔熱情要成爲一名光榮的婦產科主任。
宣誓歷歷在目,只可惜物是人非。
好幾天了,尹流蘇一直在動搖,她若是離開了,吳媛怎麼辦?
難道她一輩子在診所裡當一個治療頭疼感冒的門診醫生嗎?恐怕這輩子都沒有機會碰手術刀了吧。
長時間的沉默讓吳媛感覺到了對方的猶豫,她笑笑道:“流蘇姐,你不用管我,我反正到哪兒都無所謂,能賺錢就好了啊。”
“我還沒決定。”
先緩緩吧,回第一醫院並非一朝一夕的事。
尹流蘇發現吳媛自陳主任來過後,心不在焉的,錢找錯了是小事,藥開錯或者拿錯就是大事了。
好在她的分寸把握的好,除了偶爾發呆之外,沒出什麼岔子。
診所現在營業到5點左右的樣子關門,生意一般,類似藥房吧,附近的居民爲了便利會過來買藥,但出現比較嚴重的流感發燒以及婦科病,他們寧可去大醫院。在人們的印象中,診所的收費普遍高於醫院。
“流蘇姐,一塊去喝酒吧。”
下班了,吳媛主動邀約,尹流蘇沒有推辭。反正陸虞城比較忙……不過即便他現在空閒着,陪朋友的時間和私人空間總要留給她的吧。
和一年前的時候不同,吳媛帶着她去的是一間比較嘈雜的酒吧。
周圍充斥着爆炸般的音樂,眼前舞臺燈光變幻莫測,忽明忽暗。老實說,尹流蘇覺得好吵,光線又令人難受,但確實是一個尋歡作樂放縱買醉的好去處。
兩人找了一個角落卡座的位置,加上穿着良家,在肉/欲流淌的場所中,大抵是不起眼的。
“服務員,來一打扎啤。”
吳媛口氣不小,倒是把尹流蘇嚇到了,只聽她點完了酒,又喃喃道:“扎啤配羊肉串,天作之合!”
尹流蘇:“你要吃羊肉串,得去街邊的大排檔啊!”
單子都已經點好了,當然不可能退掉啊,吳媛想,將就一下算了,誰讓她勤儉持家又節約呢?
迷醉的音樂是催化劑,吳媛一杯一杯的喝着,發現這個季節喝扎啤實在是太妙了,原本因爲陰雨,溫度降下去了,太陽一出來,夏天的那股勁又鑽了出來,悶熱不疊。
“流……流蘇姐,你……怎麼不喝啊?”
吳媛酒量不行,偏生喜歡喝,幾杯下去,臉頰紅撲撲的,酒氣沖天。
“你是不是失戀了?”
“我都沒戀……哪來的失啊,充其量就是自作多情,一廂情願……”
吳媛可悲的嘲諷道,嘴裡面啤酒的味道苦澀不迭,圓潤的手指握着酒杯繼續喝。
尹流蘇真就佩服了,這些人是怎麼把啤酒當作開水灌下去的,明明味道不好麼。她斜眼處,看見角落裡兩個西裝革履的傢伙,便知陸虞城派了貼身保鏢二十四小時監控,故而並不怎麼擔心。
“你自作多情,一廂情願的對象是不是許默?”
尹流蘇試探性的問,小妮子表面上大大咧咧,滿嘴黃段子,其實挺純情的,否則也不會從來不提戀愛之事,從種種蛛絲馬跡上來看,吳媛和許默有點意思。
吳媛一聽,條件反射的罵道:“小助理……我呸!我喜歡他個鬼!長得醜就算了,還戴一副眼睛,又矮的要命,整天圍在陸渣男身邊跟太監公公嬤嬤似的……”
尤其是,去年他特地跑來大罵了她一頓,今天居然若無其事的來和她打招呼,打妹的招呼啊!姐姐不稀罕!
想到心酸難受處,吳媛咕噥一口直灌入了半杯。
“你若真喜歡他,就拿出一點平日裡的豪爽和敢愛敢恨的性格出來,或者我可以幫你問問,畢竟許默……”尹流蘇囧囧的想,小妮子比她還能口是心非,胡說八道呢,許默整體來說,是個不錯的對象,根正苗紅四好青年,對陸虞城又衷心。
說到個子和顏值,人家不差的,只是站在陸虞城身邊,光芒是很容易被掩蓋的,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不要!我纔不稀罕那種老媽子男人!”
吳媛醉醺醺的含糊不清的說着,尹流蘇下定了決心,過幾天找一個合適的機會,給二人撮合撮合。只是許默太敬業,一門心思的撲在工作上,跟個榆木疙瘩似的,吳媛若是不主動,估計希望不大。
差不多十點,尹流蘇對着一名保鏢招招手,打了一個招呼。
“對,就你,把我朋友安全送回家,謝謝。”
“夫人不必客氣。”
保鏢很鬱悶,原本打算低調一點的,豈知夫人眼睛太亮了。
雖然出行都被人二十四小時不近不遠的監控着,尹流蘇本人倒沒有不舒服的感覺,陸虞城做的一切都是爲了她的安全着想。
樑輝炸死了,誰知道樑如會不會打着報仇的旗號對她不利。
之前許默對她說起過,樑如本來已經逃到了國外,她的國籍遷到了y國,如果換了華僑的身份回國,國內警方這邊由於證據不充分,加上嫌疑犯已死,很難追究到她的責任。
樑如恨她入骨,回來報仇是肯定的。
另一名保鏢不安的問:“夫人,您現在是回去,還是……”
“我先去趟洗手間。”
尹流蘇對這種地方當然沒有興趣,最不過最近陸虞城加班加的很晚,每次等着等着就睡着了,陸虞城把陸氏經營的越發好了,不僅僅是在安慶市,甚至全國範圍內的知名度都在不斷的提升。
各大雜誌報紙爭相採訪,最關鍵的是,他離婚了,他頭頂着的是一個離異的旗號,蠢蠢欲動的少女們好像更狂熱了。
明明不在娛樂圈裡混,陸虞城收穫了一大波的迷妹和粉絲,那些姑娘還建立了類似陸虞城的後援團……要不是陸虞城平日裡低調出行,加上保安盡心盡力,公司,家門口早就被攻陷了,更別提工作合作往來的女人,個個如狼似虎的。
好吧,誰讓人家單身呢,有追求者和明目張膽投懷送抱的,也很正常麼。
當初說不結婚的人,是尹醫生本人來着,現在酸什麼……反正陸虞城不會變心的。
保鏢跟到了女洗手間門口,連忙停下腳步,目不斜視的挺立在過道上。
尹流蘇解決了之後,正要衝水,便看到了底下的一雙黑色的高跟鞋,不偏不倚地杵在她的格門前。
奇怪,廁所裡不是有好幾個位置嗎,爲什麼要在她這邊等着呢?
尹流蘇將信將疑的衝了水,打開門的時候,一張過分白皙的臉龐映入了眼眸中。
她不禁嚇了一跳,心口猛地一顫。
女人的五官極好,紅脣與皮膚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而臉頰上瘦巴巴的,幾乎沒什麼肉,以至於顴骨微微聳起,她一雙具有洞悉力的眸子,狠狠的射了過來。
她想起來了。
“安茜?”
尹流蘇的聲音冷的入骨。
但她現在非常肯定,面前的女人就是安茜,儘管她此刻無比的憔悴,眼神似淬了毒一般的精銳,更甚從前。迷人的微笑,被蝕骨的冰冷和驚悚所代替。
“尹流蘇,你還記得我。”
她的聲音哪裡好聽了,帶着一絲如感冒般的沙啞,粗粗嘎嘎的,與從前截然不同。
“安茜,你幹了那麼多傷天害理的事情,竟然還敢出現?難道你不知道自己已經是通緝犯了嗎?”不可否認,尹流蘇辨認出安茜的一瞬間,是有所驚慌的。
她現在最害怕的就是陰謀詭計,她不想因爲自己的無用和懦弱讓陸虞城陷入絕境之中,受制於人。
那些曾經的投鼠忌器,夠了。
“我當然知道,因爲我會落到這個地步,都是拜你所賜,你說,我要不要選擇和你一起同歸於盡,我想,到時候陸虞城會很傷心的呢。”
她削瘦的身體直勾勾地遮擋住尹流蘇的出口,嘴角勾起笑容,那鮮豔刺眼的紅與白皮膚交錯,以及燈光下,晦暗不明的臉孔,碩大的眸子,幾分猙獰可怖和驚悚。
尹流蘇沉着的道:“只要我現在大喊一聲,馬上就有人衝進來,我看現在逃不掉的人,是你吧。”
“哦,你試試看!”
安茜從錢包裡取出了一把槍,黑色的手套與手槍漸漸融爲了一體,槍口對準了她。
尹流蘇最怕的就是如今這種情況,生死之間,反反覆覆,心跳加速,到底要經歷幾回,若是她沒有半點自保的能力,如何能繼續站在陸虞城的身旁。
她冷靜的問:“你既然要殺我,怎麼不開槍?”
此刻的安茜太瘦了,雙臂細的嚇人,那麼虛弱的人,難道她還要受她的脅迫嗎?
聞言,安茜的臉色微微一變,擡眸時,眼中一抹憤恨染滿了整個眼眶深處,切齒道:“我什麼都沒有了,處心積慮策劃了那麼久,卻竹籃打水一場空……想不到,偏偏是因爲你死了,陸虞城纔會徹底的爆發……尹流蘇,你死都死了,爲什麼要活着,爲什麼要再出現!你這個該死的女人!”
二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