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鈞一髮的時刻,白景瑞用身體當作肉盾,白穎婷撞上來的時候,他肚子一緊,抽疼的一陣悶哼,臉色都發了青。而白穎婷是使了十分的力量和着她所有的哀傷和痛苦,撞到一睹肉牆,眼前一黑,萬念俱灰的昏了過去。
胃部的痙攣讓白景瑞沒有第一時間扶住白穎婷,正巧兩個護士走進來,“快看看她有沒有事!”在兩個護士看來面色發青汗水密佈皺成一團又捂着肚子的白景瑞更顯得有事的樣子,茫然了一下之後兩人攙扶起地上的白穎婷,在她身上一通檢查,“她沒事,就是暈過去了,休息一下就會醒了,倒是您……需不需要做一個檢查?”
護士盯着白景瑞關切的問,白景瑞擺擺手,示意不用。穎婷這一下真是猛,差點要了他的老命。幸好自己的反應快,否則不知道會釀成什麼慘劇。如果他知道以後白穎婷乾的事,還會不會後悔今天的慶幸呢?
白景瑞有些不忍地看着病牀邊哭的不成人形的凌母以及神色偌大悲傷的凌父,安慰了幾句。他們只有凌哲修一個兒子,如今白髮人送黑髮人,哎……病牀上凌哲修安然的模樣,舒緩的五官,栩栩如生的表情……不由得沉重的感慨:死者已矣,反倒是活着的人更痛苦!
夜更深了,今晚的許多人難以入眠。
包括正在司慕川別墅毫無睡意的白穎疏。
她穿着一件真絲睡衣,睡衣下的肌膚比絲綢更爲柔滑,靠在柔軟舒適的尺寸超過兩米的牀上,牀頭的一盞檯燈徐徐亮着,散發着幽藍色的光芒,將她的臉部輪廓照的朦朦朧朧,似真似幻。擡頭是一盞透明的水晶燈,折射出淺淺淡藍的光線。
夜已經深了,指針轉過了12點。司慕川還沒有回來。
穎疏想,晚宴再怎麼遲應該也結束了吧!司慕川難道是喝醉了?打他的電話開始無人接聽,後來變成了關機。司慕川是個面面俱到的人,通常這種在新婚之夜讓新婚妻子獨守空房的行爲他萬不可能……
今天除了她婚禮的完成,所有的事情都不在預料之中,父親和穎婷、哲修的電話全部是忙音。
這個新婚之夜,雖然期待已久,她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開心和興奮。不僅僅是因爲許多讓她牽掛的事情以及新郎的未歸,更添了一抹惆悵之意。
眼皮漸漸支撐不住,白穎疏臨睡前看了看時間,快三點了。睡眼惺忪之間發現身旁的被褥空蕩蕩的,忍不住睏意又沉沉睡去。睡夢中仍咬牙忿忿:明天一定要讓司慕川給一個合理的解釋,否則絕不能輕易的原諒他!
一夜多夢。
“嗦咪發嗦咪發嗦哆唻咪……”
手機猝不及防的唱起了旋律,白穎疏被驚醒。
冷汗淋淋的爬起來,一看是白景瑞的電話,按下通話鍵,焦急的問道,“爸,你在哪兒,怎麼電話都不接?”
“你到市一醫院來一趟吧!”
電話中白景瑞的聲音顯得異常沉重,穎疏沒有多問,等去了就知道具體的情況了,她不假思索的應道:“好。”
掛了電話才發覺司慕川竟然一夜都沒有回家,空空蕩蕩的奢華別墅裡,除了她和他的婚紗照,看不出一絲家的氣息或者說是溫馨的氣息,裝修風格較爲冷硬和色彩單調,她想錯了,有些事情交給男人來做果然粗枝大葉,她當初怎麼會放心司慕川來佈置的?
時間尚早,白穎疏沒有遇到傭人,徑直出了別墅,司慕川她真的來不及等了,如果他看到自己的未接來電,會打來的吧!
市一醫院。
凌哲修的屍體已經送到了醫院停屍的冷凍室內,白穎婷因爲受了刺激情緒太過激動外加輕微的腦震盪住進了病房,白景瑞面色凝重的陪着她。
吳嫂一大早就送來了早飯,白景瑞特地將年假調過來休息,可是白穎婷自從醒來後,情緒是不怎麼激動了,眼神空洞洞的,一副毫無生機的模樣,和她說話她都愛理不理,好像是一個沒有表情的木偶。
白景瑞長嘆了一口氣,兩鬢的皺紋夾緊,孩子不吃東西,身體是會垮掉的,長期下去可怎麼辦?一個人健康的活着最重要的是精神。他真是不知道原來穎婷這孩子對哲修的感情會那麼深,當初自己若是早點同意她和哲修的婚事,哲修能不能避免死亡?年輕的生命就這樣消逝,教他們這些長輩該如何自處?
此刻白景瑞的心裡充滿了懊悔,他有過許多假設,假設他原本就不該同意哲修和穎婷的婚事,假設他應該從小對穎婷多一點的耐心和關心……但是,再多的假設終究無濟於事,已經發生的事情無可挽回。
“穎婷我下去一趟,你不要亂跑!”對於白穎婷,白景瑞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他恨不得將所有的父愛一下子全部給予她,讓她不再輕視自己的性命。他不放心的囑咐道,關好了病房的門下樓去接穎疏。
白穎婷沒有回答,她心痛的都快不能呼吸了。她聽到了,聽到父親對她所有的關心,但,那些對她而言沒有任何價值,她最愛的人最在乎的人已經離開這個世界了,她生無可戀,甚至隨時可能隨凌哲修而去。
她根本一點都不稀罕!
連綿不絕的眼淚再度席捲而來,白穎婷的臉上淚跡未乾,枕頭上溼了一大片……哲修哥,你是真的丟下我了嗎?爲什麼她好像在地獄,每一次的呼吸發着苦……
“叩叩叩”敲門聲響了起來。
白穎婷壓制於抽噎,默默的流着淚。來人在敲門無果之後,直接推門進入。
白穎婷是朝窗戶側着的,從她的角度剛好是相反的,“噠噠噠”高跟鞋踩在瓷磚地上聲音格外脆響,如果不是這個女人的一句話,穎婷想她恐怕這輩子就是一個行屍走肉的廢人了!
“請問是白穎疏小姐嗎?”
一個女人的聲音,透着幾分試探和小心翼翼的語氣。
白穎婷連白景瑞都不曾理會,更加沒有心思與陌生人搭腔,何況是找姐姐白穎疏的,她視若無睹,根本不在乎對方是否有要緊的事。
女人再次出聲問了一遍,仍舊沒有回答,打量了一眼病牀上的人分明是睜着眼睛清醒着就是不吱聲,心下幾分瞭然。
腳步聲開始緩慢的轉移,白穎婷聽到對方自言自語的在說,“難道是護士小姐看錯了嗎,不在這個病房裡?那位凌先生怎麼就死了呢,還有一句遺言可怎麼辦……”
遺言?白穎婷脩然睜大了雙眼,從牀上掙扎的爬了起來,“你等等!”
“這位小姐,你叫我?”女人眼神中透露着驚詫,停住了腳步。
是個長相嫵媚的年輕女人,穿着豔麗帶着墨鏡,捲髮披散……然而這些白穎婷沒有多餘的心情關心,她關心的是她的話,“我就是你要找的人,你說的凌先生是不是凌哲修?”
“對,好像是叫凌哲修,我是車禍現場的目擊者,是我叫的救護車,凌先生在昏迷前有幾句話……嗯應該算遺言讓我告訴你。”
“什麼話?”白穎婷迫切的追問。現在能夠調動起她的情緒來也只有有關於凌哲修的事情了。
女人的嘴角微微掠過一個弧度,神色卻是一副哀傷沉重的模樣,她咬準了音一字一句的說道:“凌先生說了五個字,是‘穎疏,我愛你!’”
當這五個字出口的時候,白穎婷像是被擊中了要害,心口處淌血的地方撒上了一片鹽,傷口狠狠的揪起反覆碾壓,不得喘息。就連掛在眼眶裡的眼淚都凝結住了,從腳底心猛地竄上來一陣寒意到了臉上,僵硬的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女人看似沒有瞧出來白穎婷的異常,仍舊自顧自說着:“我想您一定是他的妻子或者最深愛的女人吧,凌先生的噩耗我已經聽說了,請您一定要節哀順變,話我已經傳到了,就不打擾了!”
女人扭着纖細柔軟的腰肢重新帶上了墨鏡走出了病房,從病房門上的透視玻璃上將白穎婷發狠的神情看得一清二楚。
白穎婷眸子似在泣血,嘴巴蠕動着:白穎疏,我恨你!
女人正好與一前一後的白景瑞和白穎疏擦肩而過,她的身上擦着類似於薰衣草的香味,自從白溪溼地的薰衣草花園回來之後,穎疏便對薰衣草有一種特別鍾愛的情結,而它的味道即便很淡,穎疏都聞的出來。
“怎麼了?”見穎疏忽然停下了腳步,白景瑞疑惑的問。
白穎疏搖搖頭,“沒什麼,大概是我看錯了。”她又忍不住往走廊的盡頭看了一眼剛纔的女人,總覺得對方有些眼熟,可是她的穿着打扮性感而成熟,體形s曲線明顯,自己的朋友圈裡貌似沒有這個人……至於說薰衣草的香水味,她還是第一次聞到,因爲她自己本身對香水是不大熱衷,倒是這種味道的花香,不會太過刺鼻,倒是值得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