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庭回到莫家。
一片烏鴉鴉的綠色簡直要亮瞎人的眼,鐵柵欄門口的警衛,以及客廳裡的衆位長輩,怕是隻有他一個特立獨行沒有披軍裝。
氣氛異常的嚴肅以及肅穆。
莫庭的輪椅緩緩推入,與衆人的嚴正以待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正中間頭髮花白的莫老爺子,精神矍鑠滿面紅光,隱約可見兩眉之間的隱隱未發的怒氣,看到莫庭殘廢的模樣,雙目赤火,氣的一腳踢了過去。
莫庭身體不穩,差點被踹到在地,輪椅吱呀一聲不成樣子,滾到了角落裡,莫庭勉強用另一隻沒有受傷的右腳站立住,低聲道:“爺爺。”莫母心疼兒子,想要去攙扶被莫老爺子眼神給生生地喝退了下去。
高大的莫庭在比他矮上小半個頭的莫老爺子面前像個犯了錯的小學生,規規矩矩的不敢造次。
莫老爺子氣血翻涌:“你個不成材的混賬東西,弄成這副鬼樣子還知道回來,我都嫌你丟人!”
想想自個兒從軍區司令的位置上下來沒幾年,對兒子孫子都是寄予厚望的,這幫小子們倒也沒令他失望過,除了最小的孫子,在部隊裡待的好好的,忽然辭去了軍銜,跑到了老遠去,說是給他們找個媳婦回來。老大老二陸續結了婚,老三年紀是不小了,是該娶媳婦了,可是,這小子非但媳婦沒找到,連個影兒都不見了。三天前他們打聽到這小子回來了,還帶了個昏迷的女人,只是沒想到弄成了殘廢……
“爺爺,我沒事,過幾個月就會好的。”莫庭解釋道,其實是說給莫母聽的,母親總是偏心小兒子的,他自然不會忽視母親眼中的焦慮和擔心。
莫父道:“爸爸,別爲了臭小子氣壞了身體,老三,還不給你爺爺認個錯,人回來就好。”
莫老爺子仍舊一副欲壑難平的模樣,胸口劇烈的喘氣,當然除了情緒激動以外,剛纔的一腳太過用力,以至於元氣損傷了不少。畢竟是上了年紀的老人,年輕時候再勇猛那又如何,歲月催人老,不服老不行。
莫家老二這時候開口幫腔:“是啊,爺爺,小三這不是回來了嗎,追媳婦追到了這副樣子,我說你那小媳婦呢,藏着掖着算哪門子,還不給爺爺帶來過過目?”
一聽到小媳婦兩個字,莫老爺子臉色纔有所緩和,被莫父攙扶着坐到了中式木雕沙發上,目光犀利的盯着莫庭。
莫庭被問到了要害,一時之間支支吾吾起來,“她身體不大好,過段時間再給你們介紹吧。”
莫老爺子一聽到身體不好,擔憂起來,臉上不動聲色的道:“莫家的媳婦身子骨可不能那麼嬌弱。”沒了下文,其實他是想說,身體那麼差怎麼給他生曾孫。說到孩子的問題,莫老爺子是滿肚子的心酸委屈,想要個曾孫怎麼就這麼難呢?老大老二陸續結了婚,兩個媳婦陸續有了身孕,然後雙雙生了兩個丫頭片子。他承認,自己是老封建老頑固,難道他想要個男丁的願望很過分嗎?
老大老二媳婦爲了響應國家號召決定不生了,老頭子把希望一門心思的放在老三身上,對於他找媳婦這件事情原本是持支持態度,女人麼總要找一個稱心如意,大家又全都滿意的。
“爺爺,您就放心好了。”她能生,而且現在肚子裡就懷着一個,只不過不是他的孩子。莫庭滿嘴的苦澀,如果穎疏能夠答應他的話,他願意欣然接受這個孩子,做孩子的父親。
氣氛漸漸緩和,尤其是莫老爺子一門心思的想抱曾孫。
莫庭暗暗下決心,爭取將腿養好,贏得穎疏的心。不急,他有很長的時間可以陪伴在她的身邊,離穎疏和司慕川自動解除婚姻關係尚有兩年的時間,到時候瓜熟蒂落,孩子圈在了他莫庭的柵欄裡,司慕川想反悔回頭都難。
有了別墅的錢,穎疏和肚子裡的寶寶幾年內的生活不成問題,她可以暫時不用出去工作了。當然,莫庭的心思她們兩人已經心知肚明就差沒有說開了,他費盡心思差點成了殘廢,她實在不應該辜負他,讓他一次次的失望……莫庭不止一次的表示願意接受並愛護她的孩子,可是她的心裡總是邁不開去那一步,也許是愧疚也許有其他的原因,總之現在立刻讓她接受莫庭恐怕有點困難。
之後很長一段時間裡,穎疏和莫庭一個孕婦一個拄柺杖的(輪椅自從被莫老爺子踢散架了之後,莫庭一直用柺杖撐着站立,倒也綽綽有餘的樣子,穎疏個人覺得他恢復如初的機率極大,心中的歉疚不禁鬆了幾分)每天堅持早散步和晚鍛鍊,這樣的生活雖然重複而單調,穎疏卻感到從未有過的愜意。
期間,葉子倒是經常會打電話過來,瞭解一下她的情況。當穎疏問起她的工作和生活感情等方面,葉子卻支支吾吾起來,穎疏暗自猜想葉子姑娘該不會是談戀愛了吧。只覺得她似乎不如從前的大大咧咧,好像是有了心事。
大概是兩個人距離遠了,幾乎沒有見面,自然沒有在s市時的那般要好。這也是人之常情。
穎疏自然沒有什麼對她可保密的,不過葉子確實不太清楚她的情況。
和莫庭的相處自然和舒服,有時候穎疏覺得相敬如賓的感情沒什麼不好的,並不是轟轟烈烈的愛情纔是生命的全部。只是她的身上多了一層婚姻的束縛,暫時不能給莫庭什麼承諾,對莫庭來說確實不公平。
莫庭直言他願意等她兩年,他甚至暗示,他們可以不登記,直接擺酒宴,如果白穎疏不喜歡張揚的話,婚禮可以延遲或者是省略。若說不感動是假的,穎疏真真切切的感覺到莫庭無微不至以及每一個細節上的體貼。她何其有幸,可以在經歷一段慘敗的感情之後擁有一個默默守護付出的深情男子的守護。
況且,她並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懷着別人孩子的女人,可想而知莫庭的氣度和包容之心。若她還在猶豫徘徊,那便是對莫庭最大的傷害。
在盛夏的最後一天,白穎疏正式答應和莫庭交往。
至於白穎疏心中的顧忌,莫庭坦言不必擔心,他會全部處理妥當,她已婚的事實當然只能先瞞着莫家的人,否則依莫家這樣的家庭,莫老爺子那樣的火爆脾氣,還不得反對到底,搞的天翻地覆。
她不想這樣,更不想那樣。事到如今,她已經全然不是當初的無所畏懼的白穎疏了,她不能一味的接受別人的好,而不懂得感恩和付出。至少她得爲莫庭承受一些壓力,儘量做的最好。
莫庭讓她安心,司慕川絕不會找到g市來,他還沒有那麼神通廣大,不要把司慕川想成無所不能,他只是一個心思比一般人縝密,精於手段的普通人。g市是他莫家的地盤,即便是市長來了也要客客氣氣。司慕川膽敢在g市露面,莫庭絕對要讓他吃不了兜着走,後悔曾經所做的一切。
雖然莫庭給穎疏吃了定心丸,她仍有些擔憂。
不知道爲什麼,孩子已經四個月了,肚子依舊沒有怎麼顯懷。到醫院檢查的時候,醫生告訴她,孩子有些偏小,也許是經期紊亂的緣故,懷孕的日期沒有那麼準確。預產期的話勉強可按之前的推算。
三個月的危險期已經過了,胎像穩定了下來,不出意外狀況,孩子應該可以平安的成長,直至五個多月之後的順利生產。
穎疏懸着的心終於放下了,大概是穿的比較寬鬆的關係,別人壓根兒就看不出她懷了孕。其實也沒什麼了,左鄰右舍儼然把她和莫庭當成了一對受長輩阻撓的小情人,頂多就是被人看出了未婚先孕。
自從她確定了和莫庭的男女朋友關係,親密的舉動當然是無可厚非的。穎疏卻覺得難以接受,她抗拒莫庭的親密接觸,她猜可能是懷孕的緣故,纔會讓她的觸覺感受比平時更爲敏感,以及對寶寶產生的自我保護體質。
莫庭當然不會強求,即便是她沒有懷孕,未經穎疏的允許,莫庭不會碰她一根汗毛。因爲他有前車之鑑,上一次,和穎疏的親密接觸,拜一個他記不住名字討厭的女人所賜,稀裡糊塗之下做出侵犯她的事情,其中不乏司慕川的惡意成分,從而徹底失去了對穎疏的追求資格,莫庭直到現在都在日日夜夜的懊惱和後悔。
所以,他現在並不急於行駛男朋友的權力,一點一點的慢慢來,融入她的生活,她的心。
莫家人尤其是莫老爺子表示對莫庭新上任的女朋友十分好好奇,並且全家人翹首以盼,等的望眼欲穿。無奈莫庭推三阻四的就是不帶回家來,實在叫莫老爺子等得花兒都謝了。他滴曾孫啊,什麼時候才能抱上呢?
於是,莫家老大和莫家老二給出了主意,趕巧他的七十大壽不是到了,索性熱鬧的操辦一回,老爺子七十大壽,老三女朋友能不賞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