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陪他過就好了,出去吧!”
只不過片刻停頓,他已再次拿起自己手中的筆,快速批閱起來,彷彿從頭至尾,這件事根本沒有被提到一樣。
“我已經陪他過了前兩年的生日,前兩年他還小,不知道生日是什麼,可是今年他都三歲了,他需要的,是你這個父親……”
凌靜的話,頓時停住,因爲她已經看到男人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目光卻如刀,冰冷駭人。
“出去!”
沒有任何遲疑,帶着絕對的霸道。
凌靜張張嘴,沒有說出一句話。
直到身影在門口消失的那一刻,難過的聲音方纔帶着低沉的壓抑,重重傳了過來。
“她都已經死了三年了,你卻還忘不了她,你可以對一個死人這般念念不忘,爲什麼就不能珍惜活着的人,你不能把蘇紫音的死全都壓在他一個人身上……”
“滾出去!”
砰——
離着男人手邊最近的菸灰缸突然間就飛了過來,重重砸到被關閉的門板上,被磕下一個小角。
“凌秘書,你沒事吧?”
原本打算來送資料的銷售部經理,聽到這麼巨大的一聲響,嚇得臉色一白,愣在原地,看着立在門口的凌靜。
這三年,南陌夜的脾氣更是陰晴不定,基本沒看到他什麼笑臉,更讓他們害怕的是,他們好像根本就不知道南陌夜笑的樣子。
時常只是一瞬間,原本多雲的總裁,就會變得電閃雷鳴,讓他們抱頭鼠竄。
“沒事,總裁心情不好,你還是等會兒再進去吧!或者把這個交給我,我等會兒交給他。”
這樣的情況,全公司的人都知道,而唯一不怕被南陌夜怒氣所擊的,也只有凌靜一人了。
經理看着她,就像是看到了救世主般。
“好的,這些都是需要總裁最後確認簽字的,麻煩你了凌秘書。”
經理把文件往凌靜手裡一放,轉眼就跑了出去。
這種地方,多呆上一秒,他都害怕災難會禍及到自己身上,尤其是裡面的不定時炸彈,更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爆炸一樣。
偌大的總裁辦公室裡,南陌夜依靠在寬大的黑色真皮大班椅上,將自己狠狠甩在裡面。
手中的香菸散發出一圈圈迷人的煙暈,空氣裡彌散着濃濃煙霧,遮住了男人原本俊美的容貌。
華麗的辦公桌上,到處都是已經吸完的香菸頭,菸灰掉了一地,有些甚至濺到了他昂貴筆挺的西裝上。
但是他卻像是毫無知覺般,依舊擡着頭,靜靜看向窗外。
鈴……
不知過了多久,桌上的手機突然間響起,屏幕上閃爍着的名字,是司徒。
南陌夜看了一眼,將手裡的香菸扔到地上,這才接起。
“什麼事?”
“我說二哥,我跟老大已經到了,你怎麼還不來?”
男人的聲音有些輕佻,南陌夜微微皺眉,這纔想起似乎司徒珏之前有說過這件事,今晚大家聚一聚。
“我們已經到很久了,就是不見你的影子,我說二哥,還等着你來付賬呢,快點過來吧!”
說完,南陌夜也沒說一句話,便直接將電話掛斷,起身一把抓起自己扔在沙發上的外套,快速走出辦公室。
……
“靠,這是什麼態度,也太囂張了吧!”
司徒珏看了一眼被掛斷的手機,一臉的憤憤不平,視線落到暗處的男人時,忍不住呵呵笑了起來,“老大,這南老,二是越來越不把你放在眼裡了,竟然掛了你的電話。”
“是你的。”
凌傲宇冷冷的證實道,司徒珏頓時沒了脾氣,乾笑兩聲後,最後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掛的雖然是我的,可是之前大家明明已經約好了,現在卻把我們扔到一邊,就憑這三年來他的斑斑劣跡,我們也不能這麼容易就放過了他!”
司徒珏一副憤恨模樣,被對面的男人冷冷瞪了一眼,這才又趕忙乾笑着閉了嘴。
南陌夜的身影來得很快,司徒珏的話沒過多久,他的身影已經出現在包廂內。
司徒珏還沒開口,南陌夜一屁股就坐到沙發上,順手掏出一根菸,點燃起來。
“老,二,你這煙癮是越來越大了,如果被墨看到,他又該嘮叨了。”
凌傲宇放下手中的杯子,睨着一臉頹然的男人淡淡說道。
“他被我派去外地,還沒回來。”
南陌夜一把就打掉已經搭在自己肩膀上的司徒珏的胳膊,獨自抽起煙來,從頭到尾,都沒有看他們一眼。
“今天心情很不好嗎?二哥?”
司徒珏不怕死的問道,下一秒就迎來了南陌夜更加冰冷的一記眼刀,緩緩吐出一個菸圈,低沉說道:“她忌日。”
“今天?”
“嗯。”
這下,包廂內的三個人一下就全安靜了。
司徒珏也沒有了剛剛不正經的樣子,看着南陌夜,一時間也不知該說些什麼。
半響,他方纔深嘆了口氣,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作爲兄弟,他們當然知道,這裡面不能說的傷疤。
只是剛纔他們也忘記了,三年前的今天,他們還專門參加了葬禮。
“老二,還沒有放下嗎?”
黑暗中,沉沉的聲音緩緩傳來,帶着一絲壓抑,讓人一時間無法喘息。
“如果是白洛雨離開你,你會放下嗎?”
一句反問,果然那邊也沒了聲音,答案當然是一樣的——不會!
如果真能像說得那般輕鬆,該放下就放下的話,那麼他們這些人,也不至於這麼痛苦。
“二哥,不是我想說哈,你這情況跟凌老大的不一樣啊!他那個起碼還活着的,還有希望,你這個……死人哪裡還有可能再在一起啊!”
果然,話還沒落,兩記眼刀同時甩過來,司徒珏自覺自己是撞到了槍口,可偏偏,他說得是實話啊!
“哎,我們四兄弟好像少了辰軒啊。那小子,怎麼這三年都不常見影子了!”
像是才發現少了一個人一樣,司徒珏揚聲叫起來。
想當年,他們還是四劍客,直接掃了南家,黑了凌家,陰了司徒家,如今他們三個都是這家的家主,卻唯獨少了那個最小的霍辰軒小盆友。
“他一直在澳洲。”
“不會吧!還爲了一個女人留在那兒了啊!”
聽到凌傲宇的話,司徒珏瞪大眼,卻引起了南陌夜的注意。
“什麼女人?怎麼沒有聽過?”
南陌夜一問,司徒珏的臉上頓時露出一抹得意的笑意。
他伸手將南陌夜一攬,很快就在某人警告的眼神中,訕訕放了手。
“枉你跟辰軒關係好,竟然不知道,那傢伙三年前就掉入愛河了,不過聽說那個女人身體不好,經常會住院,我們辰軒這個癡情種,就留在澳洲陪着,連回來看我們一眼,都不捨得了。”
想想他們兄弟四人的感情之路,怎麼就這麼忐忑呢?
這樣一比。顯然司徒珏覺得自己要比他們幾個好了許多。
雖然經歷過失憶,跑路,還沒跟有好感的女人走到一起,但他卻覺得,單身未必也不好。
南陌夜明白的點點頭,一臉的不在意,反而將視線轉到了黑暗中,凌傲宇的身上。
“你們還準備在這裡呆多久?”
將手裡的煙扔到菸灰缸裡,扭轉一下,待菸頭熄滅。
“一整夜。”
“消費都記在南帝頭上,我先走了。”
說完,南陌夜快速起身,不顧身後司徒珏的叫喊,快速走出了包間。
“哎哎哎,他這什麼態度嘛!難得大家聚一聚,他就這麼拍拍屁股走人啦,太不講兄弟情了!”
司徒珏說着,徑自給自己倒了杯紅酒,端起便喝了起來,女人和酒,向來都是他不能離開的陪襯物。
“是不是因爲老二太久沒跟你說,把你扔到那兒去了,你的態度可是越來越囂張了。”
黑暗中,凌傲宇將自己手中的紅酒也一飲而盡,沉沉說道。
“咳……”司徒珏着實被嗆住,趕緊清咳幾聲,“是我們選的日子不對,不對,哎,你說怎麼偏偏就選了這一天呢?正是他傷心的日子,其實你說……女人啊!再傷心有什麼用,還能死而復生不成?”
司徒珏的話音才落,頓時就覺得有東西朝自己飛了過來。
下意識轉頭,還來不及擋,只覺牙上一痛,一個圓圓的大蘋果就這麼硬生生塞堵上他的嘴。
喧鬧的都市,暮夜降臨,此時正是夜生活剛剛開始的時候。
四處的霓虹散發出閃爍的光芒,帶着奢靡的瘋狂。
南陌夜將車子的天窗打開,車裡的音樂聲開到最大,轟隆隆的音樂,已經震耳的聽不清裡面的節奏。
冰冷的夜風襲來,他任由它們刮過自己的臉,黑色的跑車,快速沿着環形公路,衝到了城外。
郊外的風更是涼意習習,但南陌夜像是完全感覺不到這股冷意一般,腳下的油門一直用力向下踩着。
黑暗的四周,只有偌大門口的燈還亮着,南陌夜將車子駛進去,幾乎沒有任何阻攔,就往黑暗的深處駛去。
這是A城最富有的一片地,“住”着A城最爲富有的人們。
只是這一切……都早已成爲過去,因爲他們,都是死的!
即便墓地是豪華的又如何,生命早已逝去,再多的財富,終將難逃一死。
南陌夜直接奔着有一盞路燈的墓碑走去,每年的今天,這盞燈,都會格外的明亮。
在這個成片的黑暗中,像是給人指引了方向。
“真不想來看你,可是還是控制不住自己,知道你怕黑,更怕你一個人寂寞。”
他走到路燈前,在一個墓碑前蹲下身子,上面只有一張笑得淡然得女人照片,其他的,卻一個字都沒有。
指甲碰上冰冷的碑身,即便他周身也是冰冷的,但它更不同,夠硬,也夠冰,像是把尖銳的刀,再次刺進他的心。
回答他的,只是一片寂靜,也許還有微微的夜風,吹到耳邊,帶着森森的寒意。
“只是想在這兒陪你一會兒,你別又嫌我煩,說我束縛了你,僅僅只是想陪你而已,嗯?”
“都怪我,如果早放你走,或許就不會發生那樣的事!”
“都怪我,是我太自私了,是我想要的太多,奢求的太多,被仇恨矇蔽了眼睛,所以才讓你離開我!”
“……”
安靜的黑夜裡,伴着夜風,只能聽到男人低緩的聲音,低低傳來,帶着悲傷,帶着痛苦,帶着心疼。
帶着這三年來他無休止的思念和折磨。
“你回來吧?我什麼都不要了,我拿我所有的一切跟你換好不好?你不是想要蘇氏嗎?如果你回來,我就幫你搶過來,你看看現在,楚天霸佔着它,你願意嗎?你不會喜歡蘇氏灌上別人的姓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