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紫色裙子,長得很漂亮的李紫韻本來高高興興地跑進來,又要找齊怒——哪怕齊怒都快要被她弄得沒脾氣了!這幾年的時間。
然而一看到白豆豆,她忽然想起好像在哪裡見過這個年輕美麗的女子,頓時驚訝地叫了一聲,然後指着白豆豆說:“哎,你不是撿到我手機的那個……”
白豆豆神色匆匆,停下腳步很勉強地對她點了點頭,然後很勉強地對她笑了笑,說一聲:“抱歉,失陪,我先走了。”
說着,低頭就匆匆地走了出去。
頭都沒有回。
李紫韻有些奇怪地看她一眼,然後又高興地跑過來找齊怒,然而卻只見齊怒一動不動地坐在沙發上。他一直掛在衣服裡的那條白金項鍊被拉了出來,銀戒指穿起來的吊墜在胸前垂着。
李紫韻伸手要過去摸他的項鍊,想了一下又將手縮了回來,嘴裡奇怪地說道:“齊怒,自從當年我從遊輪上見到你,追着你跑了這幾年,你從來都不捨得將這項鍊拿出來,今天怎麼捨得拿出來了?太陽從西邊出來了呀?”
她本來是開玩笑的,然而齊怒一動不動地坐在沙發上,彷彿完全沒有聽到他說話,也沒有看到她這個人一樣。
李紫韻這才發現他實在是太不對勁了。
他整個人都不對勁!
“齊怒,齊怒……”她用手推了推齊怒,然而齊怒突然站起來,對她視而不見,拿起了外套,往樓上頭也不回地走上去!
“齊怒,齊怒……”李紫韻在他背後喊,但是齊怒充耳不聞,很快就上了樓,只聽一聲重重的關門聲。
李紫韻站在那裡,緊緊地握着拳頭。
她望了望樓梯,又望了望門外——剛剛白豆豆走出去的地方。
她咬了咬嘴脣,鮮紅而脣型飽滿的嘴脣頓時被她咬得快要出血。
“我一直在等着的情敵,齊怒一直藏在心裡不讓我碰的秘密,那個佔據了他的心的女人……已經出現了是嗎……”
她的臉上露出了一股戰鬥般的神色來,雙手緊緊地握成了拳頭!
不管你是誰,我都會不會認輸的!
齊怒是我的。
自從當年在遊輪上他救下了要輕生的我,我就已經下定了決心,天涯海角都會追着他。
這麼多年了,現在又出現,要跟我爭齊怒嗎?
我絕對不會認輸!絕對!
白豆豆走出齊怒的別墅,腳步很快,完全頭也不回。
她一路不停地走,沒有停一下,也沒有一絲別的異樣的表情。
直到走得看不到齊怒的別墅了,白豆豆才終於停了下來。
她慢慢地靠着路邊的一個石凳子坐了下來。
坐了很久。
夜色很暗很暗,山腳下的燈光若隱若現,白豆豆就在這一片夜色中沉默地坐在那裡。
天邊的月亮慢慢地升了起來,又大又圓,亮堂堂的。
在這溫柔而冰涼的月色中,許許多多溫情和無法忘懷的畫面正一一從白豆豆的眼前閃過……
是齊怒帶着她去大排檔吃飯,給她夾菜,又彆扭又關心的樣子。
是齊怒撲上來,幫她擋了一下,手臂被鋼管打斷骨折的情景。
是齊怒拿了用熱水溫好的飲料給她,還裝作很不經意的樣子。
是齊怒說:“你閉上眼睛。”然後拉起她的手,將戒指戴在她的手上的時候。
是齊怒紅着眼睛,對她說:“你滾!永遠不要再出現在我眼前。”
白豆豆坐着,一動不動。
過了很久,她輕輕地說:“導演,對不起。”
說着的時候,眼淚從她的眼角流下來,流下了臉龐。
她寧願導演討厭她,也好過繼續耽誤他。
白豆豆回到秦小桐和蘇曉彤的別墅。秦小桐晚上還忙得很,沒有回來吃飯,就蘇曉彤帶着小豆坐在餐桌邊上等她吃飯,還有被司機載回來的寶寶。
他們圍在餐桌上等着她。
白豆豆看到他們,心事重重的樣子一愣,然後才如夢初醒,歉疚地說:“對不起,讓你們等我。”
蘇曉彤說:“快洗了手過來吃飯吧。”
白豆豆點點頭:“嗯。”
然而,洗了手過來坐到餐桌上,雖然很想做出平常的樣子,但仍是有一絲難受的神情從她的眼睛中掠過去。
蘇曉彤拿着筷子,看了她一眼,擔心地問:“豆豆,你沒事吧?”
白豆豆連忙搖頭:“我沒事,我很好。”
然後笑着給小豆夾菜:“小豆,多吃一點哦。”
兩個孩子在吃飯,蘇曉彤看着白豆豆強顏歡笑的樣子,而且她臉上隱隱地似乎有淚痕。便張了張嘴,本來想要問她,然而看了兩個孩子一眼,又忍住了。
“吃飯,吃飯。”她看着白豆豆,然後裝作若無其事的夾了菜到碗裡,又將一隻雞腿夾到了寶寶的碗裡,笑眯眯地說:“寶寶吃雞腿哦。”
寶寶手裡捏着筷子,擡起頭看了一眼,有些彆扭,但還是紅了小臉,說了聲:“謝謝曉彤阿姨。”
蘇曉彤笑眯眯地看着他和小豆。
白豆豆說:“你是孕婦,你應該多吃一點,現在是兩個人的營養呢!”
蘇曉彤說:“我知道的。”
等吃完飯,白豆豆將兩個孩子送到樓上,正轉了身,忽然蘇曉彤在背後叫她:“豆豆。”
白豆豆回過頭來,蘇曉彤看着她,眼神欲言又止,然而還是問了她:“你剛剛怎麼了?”
白豆豆低下頭:“沒什麼,曉彤。”
“我認識二十年,你有什麼,沒什麼,我還看不出來嗎?”蘇曉彤說,“你說實話,難道有人欺負你了?你告訴我,誰敢欺負你,我……”
白豆豆擡起頭,看着她,咬了咬嘴脣:“不是的,曉彤。”
蘇曉彤想了一下,說:“剛剛司機載寶寶回來,只說是寶寶在我們附近那棟別墅的主人那裡玩,也就是我們回來時路過的那棟別墅,秦小桐說的那棟別墅……豆豆,你爲什麼要先將寶寶送回來,而不是自己帶他回來。難道你認識那個別墅的主人?你跟他說什麼了?”
白豆豆沉默着,蘇曉彤說:“豆豆?”
白豆豆還是沉默着。
“你哭了是嗎?”蘇曉彤又問。
白豆豆看着她,忽然臉上露出了一絲苦笑。
蘇曉彤有些不解:“怎麼了?豆豆。”
白豆豆苦笑着,慢慢地說:“那個別墅的主人是……齊怒。”
“齊怒!”蘇曉彤脫口驚呼了一聲,“導演啊!”
白豆豆點點頭,然而神情頗爲黯然。
“我最近偶然看了娛樂新聞,是很頭條的新聞啊,最年輕最帥氣的導演,說的就是齊怒,得了金像獎……”蘇曉彤既激動,畢竟這麼了不起的人竟然是自己所認識的人,哪怕已經那麼多年沒有過交際了。當然,她也很驚訝。
她說,“原來他得了獎以後,那些狗仔隊說找不到他的人影,肯定是去國外度假去了,其實是來a市了……”
她的聲音忽然也慢慢地小了下去,臉上露出了一絲恍然大悟的神情:“導演他……還是對a市有感情……”
白豆豆沒有說話,然而也許只不過是因爲不知道說什麼。
蘇曉彤看着她難過的樣子,忽然想起了當年的那些事情,她猶豫了一下,便有些試探地問:“怎麼?導演跟你說什麼了?”
白豆豆勉強地笑了笑,搖了搖頭:“也沒什麼,就是久別重逢,說的客套話。”
她說得倒是輕描淡寫,但是傻子都看得出來肯定不止這麼簡單,不然她幹嘛這麼難過又內疚的表情,還強顏歡笑。
蘇曉彤挺着肚子走過來,就跟當年一樣,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一直都站在白豆豆的身邊,快二十年了,一直沒有變。
“算了,一切順其自然。”她安慰道。
白豆豆點點頭,然而道理雖然是這個道理——感情就是這樣,說欠不欠的都沒用,根本是沒有辦法控制的。
然而心裡卻是很難釋然。
導演找了她那麼多次,始終戴着那枚戒指。
她怎麼配得起這樣的深情?
她完全不知道自己有什麼好,能配得上這麼好的男人,配得起這樣的深情!
如果像導演自己說的,是一時瞎了眼,然後就清醒過來就好了!
可是,六年了。
六年了,他還是沒有變。
他本應該有更好的戀愛對象,身邊也一定有娛樂圈裡的各色美女環繞……可是,他卻還是沒有變。
“我何德何能,配得起導演這麼好的男人,我……”她實在忍不住,哽咽着,“我但願他和世界上最好最好的女孩子相愛結婚,他配得起,他值得。”
她說這個話,蘇曉彤不由得怔了一下。
雖然不知道白豆豆和齊怒在齊怒的別墅裡究竟是怎樣爲久別重逢而敘舊,他們之間究竟說了什麼,白豆豆又爲什麼流眼淚,但又多多少少隱約猜到了一點。
只能感嘆世事無常,然而感情卻永遠沒有人能猜透。
齊怒如今已經貴爲最了不起的導演,最年輕的金像獎最佳導演得主,竟然還是一直對六年前的感情念念不忘,沒有走出來。
她看着白豆豆,心裡忽然萌生了其實白豆豆和導演在一起也很好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