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桐第二天領着他的新婚妻子登門。
女子跟在他身後,走進長廊。
她頭梳芙蓉髻,插雙股鍍金簪,飾珠翠,勒烏紗包頭,戴一對時興的金絞絲葫蘆簪,穿淺紅素緞圓領大襟襖,綠色地鑲滾牙黃緞邊花蝶紋馬面裙,窈窕綽約,成婚不久,眉眼間還帶了幾分少女的明媚。
正是趙師爺的侄孫女,範維屏的表妹趙叔琬。
傅雲章有些詫異,和傅雲英對望一眼。
昨天蘇桐和趙師爺一起進城,傅雲英就猜到他應該和趙家結親了,他原本就和趙琪他們走得近,只是沒想到他娶的會是趙叔琬。
倒是姻緣巧合。
趙叔琬的父母進京榜下捉婿,未能找到如意的女婿,不了了之。輾轉了好幾個地方,河南、江西、浙江、福建都走遍了,最後在遙遠的異地遇到同鄉人蘇桐,兩家人來往一段時間,趙叔琬的父母一合計,蘇桐不就挺好的麼?
蘇桐那時在地方吃了不少苦,當初那點敏感的自傲一點點被瑣碎公務打磨乾淨,和母親商量過後,應下這門親事。
趙家富裕,是江陵府的望族,且趙家子弟多有在各地爲官的,於他而言,是一門好親事。
趙叔琬任性歸任性,也知道嫁了人和在家做嬌小姐不一樣,收斂脾氣,爲蘇桐打理家務,孝順婆母,友愛業已出嫁的大姑蘇妙姐。
她和蘇桐偶爾也會起爭執,但相處還算融洽。
傅雲章叮囑蘇桐:“莫要怠慢你娘子。”
蘇桐笑着道:“我家徒四壁,唯有幾箱書,她不計較這些,岳父岳母待我也好,我心中感激,自不會做那等輕狂事。”
他這人內秀,平時很少說這種話。
趙叔琬驚訝於他的坦率,偷偷看他一眼,見他正好也看向自己,臉上掠過一縷薄紅,因爲看到昔日意中人的那點彆扭侷促感頓時煙消雲散。
見他二人和睦,傅雲章和傅雲英相視一笑。
雖然是平輩,但蘇桐向來把傅雲章當長輩看待,言語恭敬,趙叔琬還沒見過他對其他親戚這麼敬重,心裡有了計較,也跟着他叫二哥。
傅雲章叫蓮殼把備好的禮物拿出來,傅雲英也送了文房四寶和其他幾樣居家過日子的器物。
趙叔琬還想着推辭幾句,蘇桐直接道:“收着罷,咱們成親的時候二哥和雲哥沒送禮,這是補的賀禮。”
他倒是不客氣起來了,也不怕失禮!
趙叔琬瞪他一眼。
蘇桐笑而不語。
傅雲英吩咐婆子把禮物挪到花廳去放着,對蘇桐道:“不必搬動,你先留下住幾日,我還有事託你去辦。”
家中沒有女眷,趙叔琬看他們要說正事,和婆子一起出去,讓婆子領着她逛園子。
傅雲英和蘇桐說了要搬家的事,“你剛回京,先別急着走動。正好勞你接下這個差事,等趙琪、杜嘉貞他們進京,你代爲照應,領他們拜見湖廣出身的官員,只論學問,其他的事不要張口。”
姚文達曾在湖廣任學政,到時候肯定會以師長之名拉攏這批學子,可惜他註定會慢一步。而沈黨官員自顧不暇。
楚黨現在是一盤散沙。
傅雲英要做那個把散沙擰成一條繩的人。
蘇桐聽她細細交代哪些人可以結交,哪些人只需要隨便敷衍,哪些人得下大力氣去迎合,點頭應下,道:“你放心,這事好辦。你的《制藝手冊》流傳甚廣,是孩童制藝的啓蒙書,用不着我們費心,光是衝着你的名聲,他們自己就找上來了。桃李不言,下自成蹊。”
“你還得抽空寫幾篇祭文……”
傅雲英看一眼傅雲章,見他點頭,轉頭繼續對蘇桐道,“等祭文寫成,由二哥出面推薦你入詩社。詩社的成員大多是翰林院出身,個個都是真才實學,他們眼光高,你不可輕視。”
蘇桐笑着應承:“這個我明白。”
他在國子監讀書時,老師大多是翰林院出來的,對那些人的清高脾氣感受頗深。
又回到搬家這個話題上,蘇桐在京中生活幾年,熟悉京中道路坊市,這事交給他打理,傅雲英很放心。
傅雲章不耐煩俗務,她也不想讓他勞累。
錦衣衛接連抄了數十家權貴,心中有鬼的夜不能寐,人心惶惶。
京師許多宅院空出來,其中有魏家當年的宅子。
魏家滿門慘死,魏宅幾經轉手。
牙人推薦傅雲英買下當初的魏宅——現在自然不是魏宅了,院落修整得敞亮氣派,房舍精巧,花園景色優美。
而且價格很便宜,房主急着賣房。
傅雲英決定親眼去看一看曾經的魏宅,騎馬走出去一段路,又突然不想去了。
她給霍明錦的,是現在和將來。
最後直接定下西城的宅子。
……
崔府。
吳同鶴走進書房。
書房裡設臥榻,榻旁書案上擺滿了書,還有書信、冊子其他一堆雜七雜八的東西,堆放得很整齊。
崔南軒身上纏着繃帶,靠坐在欄杆上,身後塞了好幾個大迎枕,手裡拿了封拆開的信。
黑白分明的眼睛,眼簾半擡,細看信中內容。
吳同鶴上前幾步,拱手道:“傅雲沒有買下那間宅子。”
崔南軒撩起眼皮,面色平靜,“沒有?”
似乎在反問,但兩個字說得很輕很輕,又像是自言自語。
吳同鶴不明白他爲什麼忽然對傅雲的身份背景這麼感興趣,昏迷好幾天,一醒來第一件事不是打聽朝堂上的局勢,而是立刻派人去查傅雲。
他之前身爲江城書院的副講,在江城書院待了幾年,曾擔任傅雲的老師,傅雲就是一個天資聰穎的寒門少年而已啊?
大人爲什麼要查傅雲,又爲什麼故意放出要低價賣那間宅子的消息引傅雲來買呢?
吳同鶴百思不得其解。
片刻後,崔南軒放下信,問:“黃州府那邊查得如何?”
吳同鶴回說:“我們的人在湖廣潛伏多年,按理來說不難查,可不知怎麼回事,傅雲的身世背景就像一個謎一樣,我們查來查去,什麼都查不到。連李寒石是霍明錦的人我們都查到了,就是查不出傅雲的來歷。”
崔南軒冷笑了一下。
霍明錦執掌錦衣衛,而且手握軍權,各地都有他的人手,他不想讓別人查到傅雲的身份,那麼他們就一點都查不到。
他拿起剛纔那封信:“傅老四一家都要進京……想辦法從他們那裡入手,別驚動錦衣衛。”
吳同鶴躬身應喏,想了想,小聲說:“我記得……表姐認識傅雲。”
崔南軒沉默不語。
吳同鶴接着說:“傅雲救過表姐和琴姐,表姐在武昌府的時候,還去過他們家,傅雲不在,是他母親出面接待的。琴姐跟着範維屏的寡母學畫畫,趙氏多次在琴姐跟前提起過傅雲,說他的畫畫得很好。琴姐還收藏了幾幅。”
崔南軒瞳孔微微一縮,手指捏緊信紙。
幾息後,他冷聲道:“寫信給你堂兄,派人送二姐和琴姐進京。”
吳同鶴應是。
……
傅雲英還未遷進新居,汪玫先過來送禮了。
他是名滿天下的大才子,寫了篇賀詞送她,笑着道:“你別嫌我小氣,我已經多年不動筆了。”
“你的賀詞一字千金,我高興還來不及。”
傅雲英出門迎他,進了正堂,僕人過來奉茶奉果。
汪玫很挑剔,挑剔得讓他的學生抓狂,但說起爲人處世,其實他心裡門兒清。他蹉跎多年,換來朝中各派大臣們的同情惋惜,沈黨官員敬仰他的才學,同情他的遭遇,不到萬不得已,不會朝他下手。
這就是他的本事了。
又比如現在,他和傅雲英說話,和之前的態度大不一樣,以前還是長輩看後輩,現在就如同平輩相交一般,而且很自然,不會讓傅雲英覺得彆扭。
姚文達和他有點像,但姚文達就算落魄,也不會放下架子,該怎麼說話還是怎麼說話。
汪玫卻能敏銳地根據時局不同調整自己的處事方式。
難怪王閣老力保他入閣。
吃過茶,寒暄畢,汪玫開門見山,問:“吏部崔侍郎身負重傷,你是他的同鄉,怎麼沒有前去探望?”
崔南軒六親不認,這一點朝中大臣都知道,但他卻是個好官,爲官多年,未曾欺男霸女、殘害忠良,而且很乾了幾件於國於民有益的大好事。可他同時也助紂爲孽,掩蓋沈黨的罪行,幫沈介溪作惡,只是他爲人謹慎,並未留下任何蛛絲馬跡。
大臣們還挺佩服他的。
那天在千步廊發生的事情沒有傳出去,在場的吏部官員只知道傅雲章爲掩護崔南軒換上他的官服,之後的事只有錦衣衛曉得。
面對汪玫的試探,傅雲英微微一笑,回:“實不相瞞,我和崔侍郎意見不和,還是不來往的好。”
汪玫眼珠轉了轉,喝口茶,含笑說:“原來如此,我原先還以爲你們之間有什麼誤會,想着倚老賣老,舍下這張老臉勸和你們。”
傅雲英看他一眼,道:“汪先生放心,萬馬齊喑那種景象,不會發生在朝堂上。”
汪玫怕她因爲私心殺了崔南軒,提醒她崔南軒並無過錯。
也是在試探她的態度,若她今天下手殺崔南軒,以後肯定也能爲了一己私慾朝王閣老的人下手。
那王閣老未必會老實和她合作。
她的承諾,無疑是一顆給王閣老的定心丸。
汪玫明白這句承諾背後的含義,笑了笑,他喜歡和傅雲說話,有什麼說什麼,不用拐彎抹角。
明明傅雲生得俊秀,面若好女,脾氣也不壞,他的學生都挺喜歡傅雲的,但傅雲做起事來卻一點都不柔和,真是怪哉。
……
夏夜燥熱,院子離河近,入夜後村落陷入一片沉寂,山裡卻聒噪起來,蛙鳴如海,蟬鳴則震耳欲聾。
山下一座錦衣衛層層把守的院落,房裡點了數盞燈,燈火熊熊燃燒。
霍明錦坐在燈下看輿圖,燈光映在他線條深刻的臉上,幽黑的眸子,平靜得近乎淡漠。
李昌和其他人站在一旁聽他指令。
他雙眉略皺,手指在輿圖上劃了幾條線路,“徐鼎一直很安分,遼東無虞。”
李昌道:“二爺,徐鼎確實老實,接到內閣大臣手書後,不曾踏出海州衛城一步。”
遼東防禦,實行衛所制度,以城堡爲依託,以軍隊爲防守,衆多城池,依託長城,井然有序,層次分明,互相呼應,構成一套防禦體系。
所有城堡,大致分爲鎮城、路城、衛城、所城和堡城五級。
其中,鎮城是總兵和巡撫的駐地。
有些衛城地理位置特殊,會單獨建立一套防禦圈,徐鼎現在就駐守在海洲衛城。
霍明錦嗯一聲,目光往西移,指尖在輿圖上輕點。
“遼東鎮、薊州鎮、宣府鎮、大同鎮、山西鎮、延綏鎮、寧夏鎮、固原鎮、甘肅鎮,九邊重鎮,每一個都盯準了。”
衆人面面相覷,自從戰場上軍隊幾次大敗於衛奴,朝廷增派大軍駐守遼東,嚴防死守,前後花費數十年時間,建立起固若金湯的防禦體系,雖然衛奴曾接連攻下撫城、清城,但他們無法突破遼東防線,不可能對國朝形成威脅。
二爺怎麼如此重視遼東?而且要求整個九邊重鎮都得加強警戒?
寧夏鎮、固原鎮、甘肅鎮和遼東離得十萬八千里的,遼東戰事,和它們有什麼關係?
衆人摸不着頭腦。
李昌想了想,道:“二爺,您當年掃平草原,延綏鎮、寧夏鎮以西太平已久,暫時不會再起戰事。而遼東這邊,氣候寒冷,派去遼東的幾路大軍據說都是南方人,受不了北方嚴寒,又不熟悉遼東地形,倉促應戰,纔會接連吃敗仗。只要軍隊守着衛城,不被衛奴帶進密林峽谷裡,應當沒什麼問題。”
從海島歸來後,他們跟隨霍明錦,都沒有再上過戰場。其他人有的在塞外,有的在南邊,這幾年陸陸續續打了不少仗,從他們的信件中,京中的人能夠知道一點戰場上的事,但畢竟沒有親臨其境,只能從戰報推測大致情形。
他們對遼東不太熟悉。
霍明錦搖搖頭,看着輿圖,皺眉道:“海州衛城地勢險要,易守難攻,衛奴久攻不下,確實打不進來……如果他們繞過防線呢?”
手指在輿圖上輕輕一勾,繞了大半個圈,最後落在代表薊州鎮的點上。
衆人目瞪口呆,無不駭然!
房裡鴉雀無聲,屋外蟬鳴蛙鳴此起彼伏。
李昌打了個哆嗦,“二爺,這不可能吧?”
如果衛奴果真繞過防線,從蒙古跨過長城,發動奇襲,那隻要幾天時間,他們就能打到京師腳下!
京衛都是一羣混吃等死的軟腳蝦,怎麼可能抵擋得住衛奴?
大夏天裡,衆人汗出如漿。
他們身經百戰,比其他人更明白戰爭的殘酷。
霍明錦眼簾低垂,眼底依舊平靜無波,“確實不可能,不過不得不防。”
李昌嚥了一口口水,“那……您要帶着我們回戰場嗎?”
回戰場?
霍明錦擡頭,看着自己的部下。
從小就在軍營里長大,他記得每一個人的姓名……只剩下這些忠心耿耿的兄弟了,其他人雖然也是他這幾年帶出來的,但隨他南下抗倭、九死一生回到中原的,只有這十幾個。
部下們回望着他,神情堅毅。只要他一聲令下,他們隨時可以奔赴戰場。
“遼東暫時由徐鼎坐鎮,不會起什麼大亂子。”
霍明錦收回目光,輕描淡寫道。
他們商談很久。直到四更,部下們才陸續告退出去。
李昌最後一個走,霍明錦叫住他,掃他一眼,問:“你成親了?”
這個問題問得莫名其妙,李昌撓撓腦袋,“二爺,我家小子都十歲啦!”
二爺不會是想送個美人給他吧?
“我家內人很賢惠,納妾什麼的……”
一句話還沒說完,李昌又哆嗦了一下,二爺看他的眼神好可怕!
他嘿嘿幾聲,嬉皮笑臉,上前幾步,“二爺,您有什麼吩咐?”
霍明錦嘴角輕勾,“有事交代你去辦。”
李昌瞪大眼睛。
一盞茶的工夫後,李昌走出屋子。
他表情古怪,步子虛浮,眼睛掙得老大,一副見了鬼的神情。
半晌後,他兩手一拍:“我的媽呀!”
暗處守衛的錦衣衛聽到他這麼叫了一聲,然後人一溜煙跑遠了。
……
傅雲英收到張道長的回信,他已經到了真定府,在驛站等朱和昶他們一行。
傅雲章的傷還沒養好,她決定過幾天等他的傷口結痂了再出發。
翌日,她去了一趟大理寺,處理手頭的公務。
因她要南下,其他事情暫且交給陸主簿。
衆人都知道等她迎新君回來,勢必要升官,而且是平步青雲的那種,對她十分熱情。
她請陸主簿幫忙,以良鄉張氏一案爲例,找出歷年女子請人代爲訴訟的卷宗,陸主簿雖然覺得沒什麼用,還是應下了。
下衙的時候,喬嘉駕車在宮門外等候。
她和身邊不斷找話題和她套近乎的同僚們拱手作別。
衆人知道她平時只和堂兄傅雲章同行,其他人不論關係疏遠還是親近,都不會同乘一輛馬車。兵部尚書的孫子周天祿曾死乞白賴扒她的車,被她直接踢到車輪底下,差點軋傷腿。
這之後再沒人敢和她同乘。
巴結的機會多的是,別和自己的腿過不去啊!傅家的馬又高又壯,被踢一腳至少得躺一個月。
等其他人都散去了,傅雲英掀簾上車。
先看到一角繡工精緻的錦袍彩織襴邊,男人腿太長,雙腳勾着,還是佔了很大空間。
霍明錦倚着車壁睡着了,大概是坐着睡不舒服,巾帽取下來了,只戴了玉冠,呼吸聲綿長。昏暗中俊朗的臉依舊輪廓清晰,鼻樑挺拔,薄脣輕抿,線條透出點冷淡來。
傅雲英沒叫醒他,剛看到喬嘉的時候她就發現了,這輛馬車不是傅家的,拉車的壯馬皮毛油光水滑。
她示意喬嘉出發。
外面很安靜,長街空曠,車輪軲轆軲轆滾過石板地的聲音在大街上回蕩。
車廂裡竟放了幾本書,她隨意拿起一本,往後一靠,就着車窗漏進來的光線翻開看。
看了幾頁,一雙手伸過來,沒碰書,直接攬住她纖瘦柔韌的腰,手上一拽,把她整個人抱在自己腿上坐着,低頭吻她的眼睛,“回去再看吧,別傷了眼睛。”
溼熱的吻落在眼皮上。
馬車時不時顛簸幾下,這麼坐根本坐不穩,傅雲英手上又拿着書,只能往他懷裡靠,纔不會跌下去。
霍明錦低笑幾聲,故意使壞,抱着她的手挪到她肩上,讓她躺在自己臂彎裡。
這回書是拿不住了,啪的一聲跌了下去。
“想不想我,嗯?”
他低頭,吻她的鼻尖。
好像沒分開幾天吧……
傅雲英暗暗道。
不過看他含笑看着自己,沒忍心笑話他。擡起手,摸他的臉。
柔嫩的掌心貼在臉上,溫柔撫摸。
霍明錦有些詫異,一動不動,看着她清亮的眼睛。
她迎着他的目光,慢慢在他懷裡坐起身,湊上前,也親一下他的鼻尖。
“不想。”
霍明錦笑了,捉住她抱緊。
“我想你。”
他對着她的耳朵輕聲說,說話的氣息拂過她耳廓。
麻麻的,還有點癢。
作者有話要說:
由於涉及到戰爭,說一句,文中的外族是虛構的,關於戰爭的地名也是虛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