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齊膝蓋深的草叢中,聽着姚莊和胡科長講解戰術安排,王大山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這兩個就是瘋子,在這一片一望無際的草地上設計的伏擊戰術就是一個瘋狂的計劃!
瘋狂的計劃被38團參與伏擊戰的二營和三營完美的實施着,走膩了草地的戰士們非常完美的將一塊塊草皮剷起,露出泥土之後,再在下面修着一道淺淺的單兵臥姿工事,蓋上精心修剪過的草叢,遠處看起來和四周一樣沒有任何的凸起,只有到近處,才能發現隱伏在工事裡邊,草叢下的戰士。
這是一個極爲大膽而瘋狂的計劃,只要敵人的路線稍稍偏開,就會發現潛伏的戰士或是徹底錯開伏擊陣地。
偵察連七十幾個戰士就隱藏在距離口袋底三百多米的位置,他們的前頭五十多米處,就是幾匹野驢。
這幾匹野驢,是胡科長設計的誘餌,也是阻滯敵人尖兵速度的道具!畢竟天上龍肉,地上驢肉的說法還是很深得人心的!敵人看到這幾頭野驢,胡科長估計,他們會在遠處開槍,然後直奔這裡而來,而鼓搗野驢是需要花時間的。
這是一個很沒有把握的設計!起碼王大山是這樣認爲!
潛伏就不是戰士們樂意做的事情,特別是潛伏在草叢中,一個上午都不準動彈(怕壓倒旁邊的草,形成空洞,一旦敵人排除偵察機,非常容易被察覺)。陰涼陰涼的土地讓肚子很不舒服,如果不是偵察連這次挑選的戰士體格都比較好,恐怕要拉肚子的會不少,更不要說待在原地潛伏了。
長時間的不動彈,四肢似乎麻木了很多,王大山靜靜的待着無聊,想起老胡說過的一門‘六字訣’的呼吸吐納之法,便悄悄的開始嘗試起來。‘六字訣’是一門養生性質的氣功,源於陶弘景,至孫思邈時都還是以治病爲主,講究吐氣出聲,到後來演變成養生氣功,強化身體臟腑,鍛鍊氣息,生出真氣。作爲武技修煉,六字訣是講究吐氣出聲的,而在在靜功的時候,六字訣是講究不出聲的。王大山此刻的情況,就是類似於和尚們靜功做久了,身體氣血凝滯了。而‘六字訣’靜功,就算是坐着也能做的,王大山此時的狀況很合適。
鍛鍊一會,王大山也不知道練得對不對,但是手腳和身體卻是沒有麻木的感覺了,一股暖融融的感覺在臟腑之間氳繞。身體感官的銳敏度也大大的提高不少!
一個人緩慢的爬過來,遞給王大山一支步槍,“連長聽說你能打中飛行中的小鳥,特意讓我把這槍送過來,他說咱們連機槍打得好的一大把,但是能擊中飛行中的小鳥的,就沒有幾個了,你的機槍沒收了。”
王大山隨口“哦!”了一聲,將機槍遞給成義,那傢伙又說了一句,“你的機關炮也沒收了,團裡沒有火炮,迫擊炮都是剛繳獲的三兩門,團裡的機炮連徵用了你的機關炮。”
王大山正欣賞手上的毛瑟原版98,一米二五的長度,槍管的金屬光澤給人一種很厚重的感覺,和八八式(漢陽造)相比,質量好了不止一籌!突然聽得這話,回頭看去,“黃誠?你怎麼在這?你是新任的機炮連長?”
爬過來的人正是
黃誠,苦着臉:“你說我怎麼在這?我自己都覺得挺倒黴的,被主力部隊留下來在甘南打游擊的你以爲是誰?老子聽說要當連長了,挺高興的,結果被宣佈留下來在甘南打游擊。老天,老子的連隊七十多人帶着參軍的六十多新兵,槍倒是人手一杆,可子彈每人才五發!”
“我們遊擊了三天,實際上就是阻擊了三天,地形不熟鑽進敵人包圍圈裡了,不是遇上你們,現在還不知道被殺頭了沒有。”黃誠滿臉憋屈,“說好了,你那機關炮給我了!”說着就爬回去了。
幾聲寥寥的槍響,野驢倒下三匹。遠處傳來敵人的歡呼聲,急速的跑動聲。敵人的尖兵看來是鑽進來了,可是敵人的主力部隊,也鑽進來了嗎?
王大山忍住爬起來觀看的慾望,依然繼續靜靜的趴在地上,手中的步槍穩穩的端着,這杆精準度很不錯的步槍,現在成了他的主戰兵器。
敵人在野驢那邊喧譁,半天也沒有挪步,王大山小心的擡頭看看,好傢伙,敵人竟然將槍都架起來了,十幾個敵人竟然只留下兩個哨兵,兩哨兵一前一後,距離王大山他們就不到四十米,嘴上叼着的香菸,噴出的煙霧都是那麼的清晰。剩下的敵人都在那裡料理野驢去了。紮營做午飯?雖然說有些不着調,但也很有可能!
這野驢還是王大山他們當初逮到的,過草地也是立了功的,正因爲被人養熟了,放草地上都不知道早早逃跑,呆呆的在那裡吃草。聽着野驢瀕死的慘嘶,王大山心裡突然很難過。
讓大家意想不到的是,敵人竟然真的在這裡停下休息,一口口行軍鍋架起來,還真準備吃午飯了!
嘹亮的衝鋒號突然響起,四周一片喊殺聲,機槍子彈颳風一般卷向坐在草地上休息的敵人,戰士們邊衝邊打槍,兇猛撲向一片大亂的敵人。
“衝啊!”姚莊一揮槍,當先跳起,衝着近在眼前的敵人猛烈射擊。前邊的敵人滿臉都是錯愕,隨即在王大山他們眼前上演的,是一場極端的混亂,混亂!大部分的敵人士兵摸向自己的武器,而大部分的軍官則是大喊着反擊,只是王大山他們輕鬆投擲的手榴彈黑壓壓的飛到敵人頭頂,不管是兵還是官,一個個驚慌失措的臥倒的,四散亂跑的,站原地被人潮推倒的,歇斯底里狂叫的!
隨着連串的爆炸,衝得最前的王大山下意識揮槍格擋一下,“篤”的一聲響,手上一震,一枚彈片紮在槍托上。
一陣風般衝進去,身形游魚一般擠開亂竄的敵人,班裡的其他人緊隨在身邊,他們替王大山護着身後和左右,遠處槍打,近處槍托砸,刺刀捅,整個班就像是一頭狂暴的霸王龍,以王大山爲鋒矢,一頭扎進敵人羣中!
“繳槍不殺!”
“繳槍不殺!”十幾人的怒吼聲在敵人羣中響起,接着就是四野遍處都是這樣的怒吼!一個個茫然失措的敵人跪在地上,舉起手中的槍。眼前豁然開朗,王大山幾眼掃過,立即就找到敵人的電臺位置,很幸運,敵人兩個營出來,攜帶電臺的聯絡組在這個營,只是那電臺組的敵人,似乎正在銷燬電臺!
順槍,急速射,幾乎沒有瞄準,
只是憑着感覺的一槍,卻是萬幸的擊中那個舉起石頭準備砸毀電臺的軍官,接着又是迅雷不及掩耳般的連射,將舉起電碼本扔向火堆的敵人射殺!但電碼本依舊是帶着弧線,飛向火堆,班裡的幾個戰士齊聲驚呼!
一道黑色的幽光一閃,密電本被撞開,王大山緊急關頭,下意識的甩出短刀!
子彈的尖利呼嘯中,王大山被成義一把撲倒,“臥倒!別被咱們自己的機槍誤傷了!”姚莊大喊爬着將密電本撿起來,翻看了一下哈哈大笑。
偵察連趴在地上,在敵人羣中形成一個粗略的防禦圈,粗暴的四處射擊,打得頑抗的一夥夥敵人哀叫着舉手投降!
遠處的槍聲還在劇烈的響,吶喊衝殺聲震天,這邊的戰鬥早早的就結束了。在另外一個戰場指揮殲滅敵人另外一個營的團長聽得這邊槍聲停了,當即就是一愣,那邊就打完了?當即叫過一個戰士,讓他過來看個究竟。
片刻之後,那個戰士跑回來,“報告團長,那邊的戰鬥已經結束,咱們正在打掃戰場,胡科長說繳獲了敵人的電臺和密碼本。”
團長喃喃自語,“他奶奶的,這般兔崽子咋回事?這戰鬥的的節奏打得這麼快?又是偵察連鬧得?”
擡起頭來:“命令停止射擊,給老子喊話,就說他們的那個營已經被全殲了!”
參謀長跑過來:“團長,咋不打了?”
團長沒好氣的說道,“那一千多挑夫,上次遭遇戰逃了上百,後來補充進部隊的佔了小一千,剩下的三百眼看又要補充進部隊,咱們馬上挑夫都沒了,全打死了誰來幹挑夫?再說,咱們團裡的宣傳工作剛剛總結出來新法子那麼好使,爲啥不多策反敵人的士兵來參加咱們紅軍。”38團前後抓了那麼多的俘虜,做俘虜思想工作是個很有挑戰的事情,一開始宣傳人員找不到切入口,很難說服那些俘虜,讓他們做挑夫也是以粗暴的命令來執行。後來時間一久,宣傳人員發現很多俘虜其實都是苦出身,不少人還是被抓壯丁的,不是被抓壯丁的也是因爲生活的艱難,不得不參軍求一口飯吃活命,一說起那些苦難的生活,大家都有共鳴,彼此之間的認同感也太增。
於是政委和宣傳人員一起,總結出一個開訴苦會的法子,並引導他們思考,爲啥窮人倖幸苦苦一年,到頭來往往肚皮都吃不飽,而官僚軍閥地主資本家們不事勞作,卻能奢侈的生活?加以紅軍的理論和思想宣言,成功的快速轉化着第一師的俘虜。俘虜們在第一師當兵,也有思想教育,但是他們在第一師,也是受壓迫的底層士兵,心中的積怨被引爆,那樣薄弱的思想教育立即被衝散!這其中,甄別工作的效果就出來了,挑選出來做挑夫的,沒有敵人的軍官,而且大多都是苦出身。所以團長既高興宣傳部門的高效思想工作下俘虜的轉化速度,又有些擔心沒了挑夫,部隊就得自行攜帶物資,會嚴重拖累戰鬥力的!這麼多武器,團長可不想抽出兵去搞什麼輜重部隊,關鍵還在,這一帶就沒有挑夫可請,而惡劣的環境,他是不想浪費戰兵指標去組建輜重部隊。
參謀長很無語:“好吧,喊話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