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下子回到了那天,小小的房間裡飄着一股醫院裡的消毒水的味道,病牀上我的懷裡,是袁慈那柔韌的身體,而那時的她的嘴脣,也像今天的一樣鮮明——那個時候我剛因爲出了小小的交通事故而住院。
彷彿在馬上要靠近指向標的時候卻突然發現中間有道橫着的繩索一樣,我才發現袁慈的食指輕輕的放在我的脣上,阻擋着我。而她,卻依舊那樣的淺淺的笑着。
我頓時大爲尷尬的坐直了身子,看着袁慈那清澈的眼睛我只想立刻跳進不遠處的小湖裡去。
袁慈彷彿知道我的想法一樣說道:「不許動。」進而開玩笑般的抱着雙臂輕鬆的靠在長椅上彷彿在和我算舊賬一樣的說道:「我現在纔想起來,你這個傢伙奪去了我的初吻,你說你該怎麼賠我?」
「初吻?」袁慈的這句話讓我突然想起了昨天剛看的電影裡的絞刑架,我沉不住氣的說道:「對,對不起,我,我……」
「算了算了,」袁慈大度的擺擺手說道:「就當被小蚊子叮了一下吧。」
我還沒有九死一生的感慨被我奪走初吻的女人會怎樣的將我「大卸八塊」,小妖的聲音倒是切合事宜的響了起來:「高!實在是高!當初我怎麼沒想到叫你『小蚊子』呢?嗯,這個女人比我狠!」說完,立刻就閃人了。
我像個犯了錯的人一樣,沉默不語。因爲在我的理解裡女人的初吻也是很重要的,可現在「大錯已經鑄成」,我能怎麼做呢?
袁慈捂着嘴笑道:「看你這麼有誠意的樣子,如果還肯跑上幾條街去給我買個快融化的冰淇淋來吃的話,或許我會原諒你的。」
「好。」
我的反應似乎都在袁慈的意料之外,她的話音剛落我就站了起來,而且立刻就擺了一副要拼命的樣子要往外跑。
袁慈愣了一下,隨即立刻拉住我的手又把我拽回到了長椅上。
這次袁慈沒有說話,我也沒有開口,只是牽在一起的手不知道是該放還是不該放,權且就這樣「維持現狀」了。
袁慈的手,小小的,但手指纖長,握在手裡很舒服,軟軟的,滑滑的,我不由的又輕輕捏了兩下,想看看她的手是不是真正的「柔弱無骨」。
「討厭啦,很癢的啊。」袁慈的眼簾低垂着,似乎有些羞澀的把手抽了回去。
一緊張起來,我是絲毫看不穿袁慈的想法了,爲了避免尷尬,我再次站起來說道:「我看我還是去買冰淇淋好了……」
「傻瓜,快坐下!我又不是小孩子,還貪嘴吃什麼冰淇淋。」袁慈終於忍不住笑道。
我看她一臉開心的樣子,才覺得氣氛一下子好了很多。
「說說,最近過的還好嗎?」我看着她問道。
「還不是忙來忙去的。」袁慈也像我似的聳了聳肩膀。
「我說怎麼不來找我,我還以爲你把我忘了。」我看着她打趣道。
「什麼呀,你還說,難道我跑到美國去找你不成?再說了,身邊那麼多美女,我纔不去找麻煩。」袁慈忍者笑說道。
袁慈的話儘管如此,可是她還是對我的情況瞭解的一清二楚,難道可以這樣認爲:她一直在關注着我嗎?
不過這次袁慈看着我探尋的眼光卻沒有說話。
「其實和你一起聊聊天,開開玩笑真的不錯。」她這樣打岔道。
「可是你也不能總是這樣一個人。」我看着她鄭重的說道。
儘管我對她的感覺是很特別的,可是我也在要求着自己不能太自私。袁慈是個好姑娘,她應該有一個真心疼她,愛她的男人,不能總是這麼形單影隻的。
「是啊。」袁慈的嘴角有些調皮的笑了笑,看看自己腳下的小草又看看我道:「他在哪裡呢?」
「要不要我幫你物色幾個?」我有些開玩笑似的說道。
袁慈笑而不答。
她沒有說話,我也不好再多問,只是隨意說道:「這次來上海,會呆多長時間?」
「知道你回國了,來看看你,應該不會呆很長的時間。」袁慈平靜的看着我說道。儘管她這麼說的時候連我都有些失落,可她看上去卻是如此的平靜,好像正在說的不是她自己的事一樣。
我估計,如果袁慈真的不希望別人讀懂她心思的話,那別人一定是無能爲力的。她清晰明瞭的瞭解這個世界,還有這一切。但是她卻總是站的遠遠的,難道這就是她的生活態度,甘於平靜?
而作爲我來說,對於袁慈的感覺甚至連我自己都覺得摸不着頭腦,我們就像繁星與螢火蟲一樣可以距離這麼近,又可以遠不可及,或許有一天,螢火蟲會變成星星,抑或星星變成螢火蟲吧,但是看着身旁的袁慈,我也只有默默的祈禱但願事實如此了。
她總像飛鳥與游魚一樣讓我不可捉摸,卻又讓人感慨既然宿命讓我們相逢,那註定還會在一起吧?
「想什麼呢?」袁慈充滿興趣的湊到我的面前,看着我的眼睛說道:「我看不懂你現在的眼神。」
「你湊這麼近,小心我把持不住自己哦。」我開了個玩笑,把話題岔開了。
「哈,我纔不怕你。」袁慈笑道,還順勢挽起我的胳膊說道:「我就呆在這裡,哪也不去,好不好?」
「真的嗎?太好了!」我吃驚的說道。
「看你!當然是騙你的了。」袁慈吃吃的笑道。然後,她像被太陽曬懶的貓一樣,軟軟的靠在我的肩膀上說道:「我要走了。」
我的身子不由的一顫,沒想到她這麼急就要走。
袁慈拍拍我的胳膊,說道:「還會來看你的。不過我還是要提起一個人……」
「你不用說了。」我沉靜的說道,打斷了她的話。
我知道她會提起蕭雯,基本上她出現過之後,緊跟着就會是蕭雯了。儘管我不是很討厭這樣的「節奏」,可是有時候這樣想想……
「不是她要我說的。」袁慈坐直了身子說道,她的身體離開了我的,讓我突然之間覺得很失落,但我的注意力立刻就被她的話帶走了。
「她並沒有讓我做『捎信員』。」袁慈看着我的眼睛說道:「可是隻有我知道她的苦悶。她其實是很脆弱的一個人,很怕會受到傷害,所以她只有拒絕所有的人,給人的感覺纔會是那樣的冰冷,相反的,天長日久的冰冷也造就了她堅強和孤傲的性格,我一直擔心這樣的情況會延續下去,但我發現這種狀況卻突然噶然而止了,因爲她遇到了你。」
「長久以來,她給自己穿上了一層厚厚的殼,幾乎沒有人能走進她的心裡,但你是個例外。」袁慈看着我由衷的說道,「她第一次心動了,並且正在嘗試着脫去這層殼,所以有時候她的性格纔會反常,也會熱情的讓人摸不着頭腦,其實這是因爲她還不會怎麼駕馭『熱情』。」
聽着袁慈的話,我甚至納悶的認爲她是蕭雯的姐姐一樣,而事實上她的歲數卻小的多。
「我想,現在我更願意談一些關於『冰淇淋』的事情。」我無奈的說道。因爲我知道袁慈馬上就要走了,而在這之前我還是很珍惜和她在一起的時間的。相必袁慈也知道了這一點,回過頭來甜甜的衝我笑了笑。
我們又聊了一些事情。雖然我總是會在這一刻忘記前一刻聊的是什麼,可是那種輕鬆與愜意卻是那麼的直達我的心底,這種安靜是誰都不曾給我的。我珍惜這些。
我們在長椅對面的路燈的影子長長的拖到我腳邊的時候說了再見。我看着袁慈遠去,努力的把她窈窕的背影刻在了腦海裡,而她也始終沒有回過頭。在她走後,我又一個人在這裡坐了一會兒才離開。
不過楚儀和林桑已經在公司裡等我了,說是玉秀和羅清已經包好了餃子,並威脅她們如果不來親自「品嚐」的話她們就來公司。當我聽林桑大笑着給我描述的時候嚇了一跳。
「餃子?」我說,隱隱有一種不詳的預感。這倒是第一次聽說玉秀會做這樣的東西。
「怎麼了?」對玉秀廚藝「知根知底」的楚儀也緊張的問道。
她這麼一說,兩個人同時把眼光聚焦到了我的身上,看着她們擔心的眼神,我鄭重其事的說道:「你們吃過晚飯了嗎?」
「還沒有,怎麼了?」林桑有些奇怪的問道。
「我想我們是不是應該先吃一點墊墊底……」
聽我這麼說,她們不約而同的笑了,片刻之後兩個人「義正嚴詞」的說道:「我們堅決相信她們的手藝,所以我們不吃了。走吧。」
在上車的時候,林桑不知道爲什麼沒有和我們一起,而是坐上了公司裡的車遠遠的走在了前面:「我也先去摸摸底再說。」她這樣對我和楚儀笑道。可是我看到林桑先走之後楚儀就有些不太對勁。
我把她擁進懷裡,可她卻像神經質般的掙脫了出來,有些沉鬱的說道:「林桑她,好像有點怪怪的……」
我沒有回答她,直接把她拉進了我的懷裡,輕輕的拍這她的背。楚儀喘了一口氣,她的心跳才平穩了下來,隨後親了一下我的胸口。我什麼也沒說,只有緊緊的抱着她,安慰着她了。因爲現在的楚儀好像已經到了「風聲鶴唳」的邊緣,而我卻依舊沒有什麼好辦法讓她能走出現在的境況。
「到了之後你應該先洗個澡,你身上有女人的香味,不光是我的。」楚儀在我的懷裡說道。
我的心臟只是緊縮了一下,便回覆了正常,我輕輕的說道:「今天碰到了袁慈,你認識她嗎?我以前合作伙伴公司裡的。」
楚儀緊緊貼着我的胸口,顯然我不是很緊張的反應讓她比較欣慰吧,她只是輕輕搖了搖頭,便把自己更緊的塞進了我的懷裡,閉上了眼睛,好像要這樣睡到永遠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