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小蔡的煩惱
正所謂,有人歡喜就有人憂。
就在任殿明這個屌絲正因爲自己的得意而感到歡天喜地的時候,在華國最大的島嶼上,重南路和凱道交叉口的一幢巴洛克式風格的建築裡,一個短髮的、戴着眼鏡的、手握重權的老女人卻正在發愁。
當然,她發愁不是沒有理由的。因爲,就在她窗子的外面,隔着警衛組成的人牆,幾萬人正舉着各種標語,高喊着口號在遊行。
這不是第一次了,當然也不是第二次,從她上任以來,這種事情從無到有,從少到多,現在嘛,基本上每個星期都會有那麼一兩次,而且似乎朝着越來越多的方向發展下去了。
“一羣無知的賤民!”她收回自己的目光,心裡詛咒着那羣正在示威遊行的人們。渾然忘記了,就在一年前,她和她的政黨也是屬於這個人羣,當時的她們也是這個樣子來詆譭和抗議的,而且當時的她們做的似乎更激進、更暴力,更加的過分一些。只不過,那時並不是她或者她所在政黨的領導人在這個屋子裡罷了。
是的,當時的政權屬於一個老藍男和他的政黨。說起來,那個老藍男本身除了效率低下以外,幾乎沒什麼問題,清廉的他,讓她都沒什麼指責的藉口。但是,就因爲他的政黨無所作爲,她和她的政黨還是找到了無數的藉口來攻訐與討伐。
那是一個百年老店,山頭林立,溝壑叢生。互相傾軋還有一些人吃裡扒外。她和她的政黨正是利用了這個百年老店的這些弱點,分化、瓦解,一步步利用自己手中那不多的權力,慢慢的將這個百年的老字號輕蒸慢燉,待到他們自己內部矛盾叢叢時才一舉將這個百年老字號斬落馬下。
那一仗,打的那叫一個痛快。不僅她得到了她夢寐以求的大位,她的政黨也第一次完完全全的將那個老摩卡刺眼的政黨徹底踩在了腳下,奪得了那個島嶼上所謂的立法院的絕對多數。
是的,現在的她不應該爲了那些失敗者的遊行感到恐懼,甚至鬧心都是不必要的。因爲,她知道,時間會讓一切的風暴慢慢平息的。而時間似乎又是站在她一邊的。
她還有最少三年的任期,可以無限制的行使行政的權力,她的政黨至少在接下來的一年半里,在所謂立法院裡依然擁有着絕對多數,可以通過她想要通過的一切法案與決議。而她和她政黨的對手,那個老邁的政黨,在失去了權力後。最近她正着力的對其經濟進行着打壓,也就是說,現在錢也在她的控制下,而她安排的那些“釘子”還在分裂着那個政黨。那個政黨最少現在看來依然四分五裂,連最起碼的理念都統一不了。就她看來,那個老邁的政黨,現在已經只能在腳底下**,無力對抗。不僅是現在,就是在有限的未來裡,這個趨勢是無法改變的。四年以後,這個島嶼的天下依然屬於她。
是的,她沒有必要爲這些賤民的遊行而憂慮。她是這麼認爲的,也是這麼做的。
至少現在是這樣做的。壓下了對那些賤民的詛咒,她回到了自己的辦公桌前,坐了下去,喝了一口秘書端上來的濃濃的咖啡。她準備繼續她的辦公,下午還有一個私人的聚會要進行,那裡纔是她想要去的地方。
“總統,那邊的轟炸機飛過來了。據軍方報告,是帶着飛彈過來的。”還在想着下午的美好,她的首席秘書匆匆的打開了門,走到她的跟前向她彙報到。
“啊?”聽到這個消息,她有些失神。
“軍方已經讓咱們的戰機起飛應對了。”跟了這麼多年,秘書知道她這個表情只是感到意外並不是沒有聽清,於是繼續說到。
“啊!知道了。你讓他們小心應對,不要惹事!”她打發走了自己的秘書,屋子裡又變成了她自己。輕輕的揉了揉太陽穴,她的頭腦冷靜了下來。
仔細分析過後,她想清楚了,這只是海峽對面對她前幾天沒事找事的給米國候任總統打了個電話的所作所爲,所做出的相應的回擊和警示。因爲要是真的準備動武,那來的可就不止是轟炸機了。海峽對面,那個大國對付她,最趁手的武器絕對不會是轟炸機。
“唉!”她輕聲的嘆了一口氣,她的目光看向了她面前的一幅世界地圖,那狹窄的海峽對面,一個龐大的國度赫然屹立在世界的東方,這個纔是她發愁的主要原因。
她不同於那個在新世紀剛開始成爲這個島嶼“總統”的男人,那個男人是一個投機者,他的一切的所作所爲都是爲了權利。他說的最有名的一句話就是:“不可能就是不可能。”
而她則不然,因爲她不是一個投機者,她是一個有理念或者是信念支撐的獨立人士,她是想要將不可能變成可能。
就如她一上臺所做的那樣,在她自詡“維持現狀”的情況下,她修改了前任那個老藍男謹小慎微甚至有些做作才改變了一點的歷史課綱。她發起了否定那個百年老店的創始人的活動,拉倒了那個創始人的銅像,來否定這個已經基本上不存在或者說只是理論上的“國家名號”,正名制憲現在還不可以,但是她已經將同意自己觀點的大法官放到了該放置的位置上。
一切的一切似乎已經準備的非常完美,獨立意識在這個島嶼上已經變成了政治正確。但是一切的一切又彷彿是建立在沙堆上的樓閣。
因爲海峽對面那是一個大國,一個虎視眈眈又欣欣向榮的大國。越過紅線就會地動山搖,她明白這是什麼意思,畢竟她和以前那位投機的領導人是不一樣的,她是有國際視角的。
她知道那個大國對於現在的世界意味着什麼。鮮國戰爭、象國戰爭、越國戰爭打出了那個大國的威風,就連那個曾經巨無霸的維蘇埃,也對其望而生畏,她的主子國在那個大國嚴正的警告後,也將一場本來必勝的戰爭打成爛泥塘。地動山搖不是說說而已。
她彷徨,她無奈,一方面是自己的信念一方面是對於她來說殘酷的現實。對她來說,放棄信念似乎是最好的選擇,因爲那樣,一切的一切,包括哪些賤民的抗爭都會迎刃而解。但是她不願也不想。因爲那種信念,是一種植根在她骨子裡,流淌在血液裡的信念。
沒錯,她是出生在這個從古自今都屬於對岸那個古老國度的島嶼,這不假。但是她從來就沒有把海峽對岸那個古老的國度當做過她的祖國,甚至連故國都不是。
一切的一切,要追溯到那個古老國度沒落的那個時刻。
是的,這個美麗的島嶼曾經淪陷了50年。在那個古老國度沒落的時候,磐國將這個島嶼搶了過去,並在這個美麗的島嶼上推行了50年的皇民化、殖民化教育。50年,在這個美麗島嶼上,出生的人們,他們有的不是屬於那個古老國度的記憶,而是皇民化、殖民化的生活。他們不僅爲磐國效力,而且在磐國有意識的灌輸下,他們的潛意識裡,他們彷彿就是那個國家的一份子。雖然他們在真正的磐國人的眼裡,他們不過是二等公民,但是,畢竟那是屬於他們的記憶。
她的父親,那個生她養她的男人,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在那場迄今爲止藍星所發生的過的最慘烈的戰爭中,他的父親跟這個島嶼上的其他人一樣,也曾經爲那個燒殺擄掠,無惡不作的國度賣力,他是爲磐國在二戰中修理飛機的。
接受了完整的皇民化教育的他,曾經爲磐國的戰敗而鬱悶和困惑。二戰結束了,所有磐國人必須要離開這個美麗的島嶼,他卻有着明顯的不捨。
而這,讓一直不懷好意的磐國看上了他,和其他願意依附的皇民一樣,他得到了磐國人留下的物資和發財的渠道,他成爲了富翁,也成了隱藏在這個美麗的島嶼上,最危險的人之一。
說他危險,那是因爲他或者說他們,一直在等待時機,他們想要重新投入磐國的懷抱。所以,在他們對自己家裡小孩子的教育裡,磐國纔是他們的祖國,而那個剛剛崛起的大國纔是真正的敵人。
她就是在如此的教育下成長的。天生就帶着對那個大國的敵意。而她成長的環境又更加讓她確認了這個思想。
二戰後,隨着鐵幕的拉開,那個大國成了妖魔,恐懼和不認同感貫穿着她的成長史。雖然那時,整天的新聞上都在喊着反攻那個大國,但是在她的意識裡,那個古老的國度跟自己所在的島嶼早已不是一個國家。
而就在這時,她的父親在她失去了摯愛男友的情況下,又給她推薦了一位影響了她一生的政治導師。
他跟她的父親一樣,也是磐國的皇民,不過,他隱藏的更深。深到他竟然成爲了這個島嶼的“總統”。
是他讓年輕的她走上了事業的巔峰,投桃報李,在他提出了自己的理論後,付諸文字自然成了她的任務,她的理念也就此完成了體系和建制。
現在她已經站在了這個島嶼的最高處,本來她認爲自己可以完成自己的理念了,可是海峽對面那個大國卻也在經歷的前所未有的三十多年發展後,重新成爲了東洲幾千年歷史上那個中心國度,它巨大的磁石效應,不禁吸引着這個島嶼上所有的生態,同時它巨大的能量,也震懾着她的理念。這一切的一切都構成了她的煩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