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早上,何小籮剛一去公司,還拿着塊大抹布對着自己的小辦公桌和設計圖板嘻唰唰,心裡邊還因爲昨天肖亦澄順利拿下一張百年不遇的單子而高興,結果沒高興多久,就被負責她那一組的小組正文易易叫了去。
“組長,什麼事呀?”何小籮還帶着輕快的笑容,不由得氣色很好地問道,但她對這個平時習慣於搔首弄姿,動不動就擺出組長架子的文易易,向來就沒有什麼好感。
“哎呀,我說小籮姐,快坐下來快坐下來,你終於來了,我都等你半天了。”文易易皮笑肉不笑,用聽起來恭謹,實際上嘲諷的語氣說。
汗,這位文易易少說也有三十五了,竟然經常把公司裡的小妹妹叫姐姐,而且一邊叫一邊顯出甜美的樣子,叫人心裡忍不住發毛,而且特別容易讓何小蘿想起楚嫣然的那張臉好久都不見她了,不曉得她現在怎麼樣,還有沒有再禍國殃民呃,跑題了。“不敢不敢,有什麼事情,文組長就請說話吧。”
文易易察覺到何小蘿臉上的惡感,心裡不對味,畢竟人說女人二十一朵花,女人三十爛渣渣,她本來當着一屋子的小妹妹,特別忌諱自己的年齡,沒有想到何小籮跟那些平時虛僞小妹妹一點也不一樣,一點面子都不給,她氣得臉色都漲紅了,冷着臉說:“何小籮,公司在南平路的森元大廈外面租賃了一個攤位,專門零售我們公司的產品。總經理說需要我們這邊派出一個設計人員前去做宣傳理念地講解。我看來看去。整個設計組裡就是你最閒了,你就去做講解吧。”
“我最閒?”何小籮睜大了眼睛,這是怎麼話說的,叫我去幹活本來沒什麼問題,去就是了。爲什麼要加上這麼一句話?她大概也知道這位組長自從老闆表揚了她之後,就對自己百般看不慣了,但更明顯的是,何小蘿這個辣椒脾氣不是好得罪的,當下就柳眉倒豎問:“文組長,您不會弄錯吧?我跟大家一樣領任務做設計,乾的活一樣都沒少過,哪裡閒了?”
雖說這位文組長地眉毛根本不像柳葉。更像兩條蠶蟲,但也倒豎了起來,“何小籮,我們公司的美體內衣本來就是你設計出來的,你去講解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再說了,作爲紙鶴公司的員工,就要爲公司獻出全部的力量,稍微遇到一點困難就知難而退,人人都不去做,公司怎麼發展?
何小蘿嚴重懷疑這位組長同學的邏輯能力成問題。雖然跟她這種胡攪蠻纏是糾纏不清楚的,但她說地意思大概也對,美體內衣是何小蘿設計的,她去講解最合適。於是何小蘿華麗麗地忽視掉了她後半部分的長篇大論。直接插進一句,“好了,把資料給我,幾點去?攤位的具體位置在哪裡?”然後幾乎是搶奪一般從她手裡拿過資料,噌地就出了門。把個文組長鬧得下不來臺,憤憤地懷恨在心。
何小籮到了南平路的大賣場,找到她們公司的那個攤位後,就找了個基本涼快的角落在裡面呆了下來。等了半天,也沒有幾個客人上來問詢,更別說有人問什麼設計理念的介紹了。
何小籮在旁邊買了瓶綠茶,心想:雖然這個爛公司在這個爛賣場租了個爛攤位,怎麼看自己的產品怎麼更像假冒僞劣,但至少可以伸手就買到飲料喝……WWW,。而且坐在裡面完全不用顧忌姿態形象。還是蠻逍遙的。
她正悠哉遊哉,忽然有一個很溫柔地女聲喊了一句:“何小姐。”
何小籮沒有意識到被喊的人是她。依然美滋滋地喝着綠茶看八卦雜誌。等到那人又喊了一句“何小籮小姐”,而且聲音有幾分熟悉時,何小籮才擡起眼睛去看那個人。
這一看不得了,何小籮倒是有些慌張了。那個人卻不是別人,是王臻的媽媽王玉。何小籮站起來,和她打招呼,問道:“阿姨,您怎麼來這裡了?”何小蘿四面看,像王臻媽媽這種貴婦人怎麼會到廟街一樣的廉價大賣場來呢?
王玉彷彿看出了何小蘿地疑惑,很無奈地笑了笑,說:“臻兒忙工作,沒有時間陪我,我就不小心走到這裡來了,卻正好看到你在,真是有緣份。”
哦,汗!何小籮有些不好意思,怎麼動不動就愛說緣分啊,於是解釋說:“公司派我來做設計理念的講解,可是基本沒有顧客。”
王玉笑笑,露出一絲憐惜之色,“何小姐,你這樣好的一個模特在這樣的賣場工作,真是太委屈了。”
呃,何小籮對這個話題很敏感,當即沒有說話。
王玉卻對這個話題很有興趣,繼續說:“在燈光下洗禮過的女孩子哪一個不會留戀舞臺呢?我當時退出電視的時候也很難過,覺得世界都要變得灰暗了。”
何小蘿心裡有些微微的不快,不可否認,王玉說得很正確,她心裡對從此退出T臺有些傷感,但一想到能跟肖亦澄這樣幸福快樂地在一起,就會覺得開心了。於是何小蘿打斷了王玉的話,“不,阿姨,生活中很多好東西不能全部佔有,想要擁有一樣,就必須付出另一樣,我覺得現在挺好地。”
“那就好。”王玉自覺有些尷尬,便笑着點點頭,“我不是說何小姐的選擇不正確,只是臻兒這孩子脾氣有些怪,何小姐接受不了他,也是他命中註定的。”停了片刻,她便戴上太陽鏡,“何小姐,那我不打擾你工作了。”王玉說着,起身告辭。
何小籮就送她走了幾步。王玉迴轉身子,說:“何小姐,你不用送我了。”說完。轉身欲走,可就是在這時候,她腳下一滑,身子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在地上。幸虧何小籮眼疾手快,上前扶住,不過她手中的皮包卻不小心掉到地上。
何小籮忙幫她把皮包撿起來,這個皮包非常精緻,是世界頂級品牌的。這並不是它地貴重之處,它地貴重在於上面鑲嵌着地一個水晶雕花,雕花的中央是一顆鑽石,足足有一克拉那麼重。啊。來到南平路這種地方還拿着這麼豪華地皮包。
何小籮將皮包遞給她,問道:“阿姨,你沒事吧。”
王玉連連搖頭說:“我沒事,謝謝你,小蘿。”
何小籮笑了笑,她竟然改了對她地稱呼,而且口氣親切了不少。
“阿姨,您先檢查一下您丟了什麼東西沒有。”
王玉笑道:“不用檢查了,能丟什麼呢。”
何小籮是個心直口快的人,她忍不住說:“阿姨。以後您上街的時候,不要帶這麼貴重的皮包。否則遇到搶劫的就麻煩了。您皮包上的鑽石那麼耀眼,很容易就被人注意的。”
王玉看了看何小籮,見何小籮一本正經的。她遂說:“這皮包上地鑽石,這麼小,也不值很多錢的。”
暈倒!何小籮睜大眼睛:一克拉的鑽石,對她而言也許不多,可是對掙扎在貧困線溫飽線上的人來說,就是一筆鉅款了。
“你也喜歡鑽石?”王玉順口問了一句。
何小籮側着腦袋想了半天說:“我不是很喜歡,不過以前做模特時有時會佩戴,而且我媽媽喜歡鑑賞。我就注意了一下。”
王玉驚喜地問:“你媽媽也喜歡,太好了!”她又看着這顆鑽石搖搖頭,“這顆鑽石雖然體積不小,卻是人工合成的,比起天然鑽石的名貴,這個確實不算什麼。”
何小籮咋舌。“那照阿姨的意思。一般這樣大的鑽石都是人工合成的吧?”她想起了上次在廣濟庵裡看到樊東籬找到的那些鑽石,沒有一個不如這顆大。而且色澤也很好。
王玉深藍地眼中閃過一絲光芒,“小蘿你見過……”
“啊,沒有沒有,我就是隨便問問,哦呵呵!”何小籮趕緊打住不說,對着王玉吐了吐舌頭,還裝作看天上有飛機的樣子,王玉眼中的漣漪更深了些。
王玉不動聲色地問道:“既然是這樣,我們就不談這個了。臻兒在碧園天下給我買了一幢房子,很溫馨的裝修,我很喜歡,阿姨很希望你有空也能過去玩。”
“哦呵呵,好啊!”何小蘿心裡想,汗,我怎麼能過去玩?就算王臻不會亂以爲,讓肖亦澄知道了還不把我當做出軌點了天燈?
王玉似乎並沒有想到那麼多,依然很有興致地問:“小蘿,我能抽空去拜訪你媽媽嗎?我跟她很談得來,希望成爲好朋友。”
呃,這個要求更加無法拒絕,何小蘿點了點頭就拿出電話本寫了家裡地地址和座機號碼,遞給王玉時,又想起來其實王臻都知道的……
王玉很開心地道謝,本來還想象徵性地幫何小蘿的生意,買兩件美體內衣,結果被何小蘿連推帶哄地送走了,“阿姨,慢走哦,呵呵……這個這個是大號罩杯穿得啦,像阿姨這麼苗條的身段沒有號的哦……呵呵,阿姨再見!”
老天!要是被王臻知道了她何小蘿現在也開始用千層底做山寨衣服,而且在大賣場當小開,還不把她嘲笑至死嗎?堅決不能給他留下這種證據!
王玉終於走了,何小籮望着她遠去的背影,心裡有種隱隱的欣慰感覺:真沒有想到王臻的媽媽是個這麼漂亮得體、溫柔善良,又好說話又親切地人。王臻真有福氣,而且雖然她離開了他,但他身邊有這麼好的媽媽,她忽然也覺得心裡的愧疚淡了一點點。
攤子的生意一直都不好,到下午四點多,天忽然淅淅瀝瀝下起雨來,街道上的人就更少了。於是,何小籮指揮售貨員收了攤子回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