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是一種悲劇嗎?
“那後來呢?安老師,他還一直愛着你嗎?”何小蘿發揮自己小小的八卦幻想力,把影視劇和小說裡的生死戀情節完全搬來過來:就算不能在一起,至少精神上是唯一的吧,況且安老師這樣優秀。
安安垂下眼瞼,用非常嘲笑的口氣說:“後來他再次因爲生意的需要,拋棄了自己妻子,娶了新的能夠幫助他的女人。”
何小蘿的眼睛都快睜破了,這麼無恥的男人值得去愛嗎?
“老師,您怎麼會愛上這樣……這樣的人?”何小蘿幾乎忘掉了自己天大的心事,氣得七竅生煙,平生最恨這種始亂終棄的男人了,而且還不止棄了一個女人,“殺千刀的!”
安安對何小蘿的氣憤只是平靜地說:“當年那個時侯,就算知道他是這樣的男人也還是會愛上,愛情就是這麼奇怪的東西。”她笑得很善解人意,“就像你現在一樣。”
何小蘿心裡糾結了,悶悶地問:“那您的意思是什麼?您是在勸我嗎?可我覺得亦澄不是這樣的男人。”
安安的眼睛放着光彩,流露着欣然的顏色,“如果他不是那樣的男人,你要怎樣對待現在這件事?”
何小蘿沒了主意,本能地搖搖頭,“我不知道。”她還能怎麼樣,難道叫肖亦澄跟自己私奔不成?要私奔當時他向自己表白的時候就私奔了,還用兜了這麼大的圈子,鬧出這麼大地動靜來嗎?況且她現在根本聯繫不到肖亦澄。根本無法對他說任何話,她幾乎是連公司都去不了的。
安老師安靜地坐在對面看着她,何小蘿突然覺得自己很無助,其實早就知道結果的,爲什麼還要一次次推翻否定呢?
肖亦澄就算愛她,就算不畏懼他老爸的鞭子和折磨,但他不僅僅是一個大少爺,同時是那個企業裡的二號人物,要養活那麼多人吃飯穿衣。不能隨心所欲。
而他的父親是不會接受自己的,不會接受自己成爲他的妻子。所以讓他爲了一個女人決絕地離開,會淪爲笑柄的。
何小蘿在心裡論證了半天,就絕望得覺得不值得,她不會讓肖亦澄那樣做地。就跟上次拒絕他時一樣。
想到這裡,何小蘿終於平靜了下來,抑不住滿眼的淚水,“安老師,我沒有辦法,我知道了,我還是不能跟他在一起。”
安安的目光充滿憐憫和無奈,也許她想把自己的故事講出來,告訴何小蘿一個道理:喜歡的一定要去強悍地追求。不然就會跟自己一樣。但沒有想到她會做出這樣地決定,她突然間看到了很多年前的自己:在那份感情裡,她想的都是他的家族,他的利益,他的難處,從來沒有考慮過自己的感受。安安將頭上的大太陽鏡摘下來放在桌子上,耳邊的一縷捲髮滑下來,柔美地飄在臉頰邊。她從來沒有這樣和順美麗過。她看着眼前地這個明媚不可方物的女孩子,她像極了當年的自己,外表那麼彪悍勇猛,可是內心卻那麼軟弱無私。儘管,她跟那個負了她的男人有着斬不斷的親緣,那也是她義無反顧地去照顧這個女孩子的原因之一,那個時侯她忽略了多年的仇恨和孤獨。眼中只有他的一切,同多年前一模一樣。可是現在,她覺得她更像自己地女兒。
何小蘿被安安看得手足無措,她驚豔於安老師的美麗,卻看不懂她眼中的柔情,像是在回憶,又像是在幻想……她說錯了什麼。還是做錯了什麼?
“安老師?”
安安掠過那一縷捲髮。看向窗外斜斜的陽光,這樣的時光真美。可是人們總會因爲悲傷而忘了欣賞。她心疼何小蘿的感情,但明白她的決定是理智地,作爲長輩和老師,她不能慫恿她。
“那麼小蘿,你要嫁給王臻嗎?”
何小蘿像被針紮了一樣彈了起來,想起他的種種,突然心很寒,她堅決地搖搖頭,露出一絲冷漠的笑容。
安安沒說什麼,嘆了口氣,拿了包包站起身,“你的辭職信被人力資源部退到我這裡來了,我現在正式代表公司勸你,不要辭職,這是傻事。”
何小蘿仰着頭不知道怎麼迴應,不要辭職?她已經成了話題女王,以後還能回去繼續工作嗎?
“我當年那場,鬧得比你兇多了,可我強悍地應對了下來,所以現在沒有人不買我的帳!”她又戴上了大太陽鏡,將捲髮和溫柔全部別到了腦後,又成了一個精明能幹的女強人。何小蘿心裡很佩服。
“晚上要跟亦澄開會,我會告訴他你的心裡話地。”
“啊,安老師!”何小蘿驚慌地拉住安安地衣角。
安安露出一絲撫慰的淺笑,“不說別地,就只說你喜歡他,快把你這條小命都喜歡沒了!”說罷拍拍何小蘿的肩膀,走了出去。
天氣似乎漸漸暖和了,何小蘿摘下所有的帽子圍巾,敞開大衣呆坐在咖啡廳裡,心裡亂成一鍋粥。
桌上的手機震動起來,半天何小蘿才反應過來,伸手拿過來一看上面的來電顯示,心一下子跌倒了谷底。
他們已經很久沒見過面了,因爲依然頂着“王臻女朋友”的頭銜,何小蘿沒有理由拒絕這個約會的提議。晚上7點在江南路的旋轉餐廳共進晚餐,而這家餐廳的地址就在以前POTE店的斜對面。何小蘿熟悉那家餐廳,那是個很奢華很浪漫很有風情的地方,以前每每坐在POTE的工作間裡時,都會望到對面那超豪華的落地玻璃窗和巨大的窗簾之間衣冠楚楚溫文爾雅的人們。那時覺得那景象很美很嚮往。
王臻去得很早,選了一個靠落地玻璃窗的座位。隨意拿着菜單翻看,戴着卡西歐手錶的左手輕輕放在墨綠色的桌布上,白色的棉布襯衣袖管隨意地卷着,瀟灑而親切。過往的服務員m都忍不住他這裡張望,忍不住經過一次,再經過一次,不斷找藉口經過。王臻對那些小小的豔遇騷擾視而不見,他寂寞地笑笑,看着窗外的浮世繪,等着那一個人的到來。
以前他們在POTE店裡一起裁剪衣服時,總會開玩笑地商量着什麼時候去過來大吃一頓,過一把富人的癮,卻一直沒有來過。現在想來,那時的光陰是多麼的單純而快樂啊。傍晚初上的華燈照進玻璃窗,讓人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不好意思,我遲到了。”何小蘿有些歉意的語氣打斷了他的思緒,她好像剛剛進來,顯得有些疲憊,身上還穿着羽絨服帶着大圍巾,與逐漸暖和的天氣有些不相稱。
王臻綻出一抹驚喜的笑容,連忙起身爲她拉開椅子,並拉着她的手將她帶到座位上,甚至爲她鋪上餐巾。“沒有,怎麼會呢,我也剛剛到。”說這話時,他的臉上彷彿有一種透明的傷感,眼睛始終追隨着她,不肯放過一絲一毫,這讓何小蘿感到有些尷尬。她脫掉羽絨服遞給服務員小哥,神情拘謹地坐下來。
王臻笑盈盈地看着她,儘量掩飾神情中的不自在,拿過菜單,手指在上面移動着,努力想讓氣氛活躍一些,就問:“這裡的意式龍蝦很好,要不要嘗一嘗?”
何小蘿忙擺手說:“還是別破費了,簡單點就成。”言語間依然流露着鮮明的距離感。
王臻裝作沒有察覺到,還是微笑着點了意式龍蝦,很是殷勤地爲她撒上芥末粉,將這一切都粉飾成一種浪漫的約會。可事實上兩人卻吃得並不開心,彷彿有一道看不見的屏障堵在面前,讓他們總是不自覺地陷入沉默之中。尤其是何小蘿,幾乎沒有一句能對得上的話,全部都是王臻在自說自話。
王臻放下叉子,用紙巾拭拭嘴角,臉上儘量浮起溫和明朗的笑容:“小蘿,我媽媽來到中國了,想要見見你。”
何小蘿擡起頭,還算注意力集中地問:“哦,伯母來了,打算住多久呀?”她眼睛閃爍着看向窗外,將盤子裡的龍蝦挑得亂七八糟。“可能會住一段時間,她想看看我喜歡的女孩究竟長什麼樣子,怎麼會將我迷得這樣神魂顛倒。”王臻故意幽默地說道,想逼着她接受自己的心意,“去見見她吧,我媽媽很和善的。”
何小蘿垂下頭,把小叉叼在嘴裡,躲閃地說:“可是我最近很忙,可不可以……”說到最後竟說不下去了。
王臻感覺內心的瘋狂又在無法抑制地衝擊着血脈,他幾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了,將叉子噹啷一聲丟進了盤子,而去緊緊地攥住了何小蘿的手。“你……”
何小蘿驚慌地擡起頭,看着他烈焰燃燒的深藍眼睛失去了一貫的溫文柔和,從他發白的指關節那裡,她能感受他身上散發出的強烈的疼痛與憤怒。“王臻你快放開我!”何小蘿小聲命令道。
“我就是你的老闆,你忙不忙我還不知道嗎?你已經整整消失了兩天,你躲着我,躲着我們的婚事,我到底做錯了什麼?”王臻不管她的掙扎,就像一頭被搶奪了獵物的獅子一般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