劃一根火柴點燃慾望
用它的溫度趕走淒涼
我會用沉默代替迷惘
挽留煙霧中你的模樣
不需要燈光``我會盡情的幻想
對面沙發上殘留的香
*
藍雨走後的一個星期, 葉寧又拾起了抽菸的行徑。
他在上大學之前從未碰過香菸,但大一的時候與女朋友分隔兩地寂寞難耐,再加上新鮮好奇, 就開始染上了煙癮。他的煙曾有一度抽得很兇, 葉寧也不知爲什麼, 反正就是對這個東西毫無抵抗力。一根接一根, 似乎時時刻刻都抗拒不了這種飄渺頹廢物質所帶給自己的誘惑。
那時, 葉寧抽着煙,一個人在學生會辦公室裡想事情的憂鬱神情(實際上是沒睡醒在發呆 = =||),曾引得低年級小女生們一次又一次地在學生會門口駐足圍觀。
他曾經被家人督促戒菸, 但是沒成。可當他快畢業時,也不知爲什麼, 葉寧就感覺全身上下的不舒服, 哪兒都不是哪兒。然後停了幾天煙竟感覺神清氣爽, 於是就這樣很自然地就把煙癮給戒了。
他自己也覺得很奇怪,當他沒有抵抗力的時候香菸是他的良藥, 當他迷迷茫茫沉醉其中的時候,那東西就這樣自己走了。
但現在的他,一個人坐在客廳沙發上,不希望那種沉淪與無法自拔的感覺消失。
他的腦子一直在運轉,不是回憶, 是在仔細地想。
他想, 他從小到大雖然沒有太大的福氣, 但一直都是個挺幸運的人。上中學的時候, 葉寧的家庭遭遇變故, 本來在當地首屈一指的富裕家庭一落千丈。但過後他仍能正常上學,平平穩穩地一步步充實自己的人生。到了北京, 他差不多也沒吃太大的苦,就這麼順順利利地找到了住的地方、找到工作、然後準備着靠自己能力步步高昇。在很多新畢業大學生每晚倒三次車回到自己住處後只能在擁擠的蟻居里啃饅頭吃鹹菜時,他卻整晚都在抱着藍雨嘻嘻哈哈,或者和她一起在牀上折騰。
——是啊,來到北京以後的幸運,全都是藍雨帶給他的。
不得不說,他葉寧來到北京,藍雨給了他太多太多的好處。
而現在,他的事業正待蓬勃發展,所有的一切都將欣欣向榮。這個時候,這樣的失戀應該僅僅是他人生的一個片段,他的人生會很好,未來會很好,以後也會有更好的女朋友和愛人。
葉寧想,這樣的失戀只要再過一段日子,他應該就可以恢復過來。
是的,他想他很快就會恢復,恢復正常的人生,平凡的足跡,腳踏實地地過他可以掌握的生活。但是——他不能這樣。
他不能這樣。
藍雨留給他的退路,在多年以後像邱星那樣可以津津樂道細細回味的一段美麗而又帶點傷感的愛情,他不能要。
藍雨是他的煙,他的癮,現在的他不想戒掉!
他現在只在心裡細細思考,思考怎樣才能找到她,怎樣才能在她的生活中,拉她一把。
或者他根本沒本事拉她一把,那麼就是給她點溫暖也好。
再或許那些他都做不到,那麼就是陪她一起也可以。
這就是他的結論。
想好了,他打起精神,第二天來到公司跟老闆說:對不起,我近期就要辭職,請再請一個人來吧。
老闆萬分惋惜,盡力挽留,但葉寧心意已定。
回到家,他留心報紙、電視,每天盯着藍雨她們的那個選秀以及周邊消息。他現在還有一些積蓄,住的房子也暫時不要錢,他想他還可以再撐一段時間,這段時間,足夠了。
而且,他心中一直還有個奇怪的念頭,也許他在這裡守着他們曾一起住過的房子,總有一天,藍雨會回來。
就這樣,他在等待,在尋找機會。
可是沒想到,在這樣的日子裡卻讓他等來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
那天傍晚他正在客廳裡看報紙,就聽門口的防盜門正在被人用鑰匙打開。他重重一愣,擡起頭來,站在門口的卻是一位西裝筆挺的中年男子。
他還沒有反應過來,對方已先他一步開口,用沉穩的聲音問道:“這位先生,你是……?”
葉寧忽然間想起什麼,站起身來說:“您好,我叫葉寧。您是……這裡的房東?”
那人一愣,隨即晃了晃手裡的鑰匙一笑,開口道:“算是吧,這裡我很少來……藍雨不在?”
那個人說話的時候帶着一種成功人士的威儀,相貌堂堂,雖然人已中年,卻仍不失爲一位迷人的成熟男子。
葉寧看着他,和他那些自然而然表現出對藍雨的關懷,不由得心生聯想。
“……您是……?”
“你不要誤會。”那個人應是已猜出葉寧的想法,忍不住輕嘆一聲道:“不是你想的那樣,藍雨她……是我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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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低垂,葉寧坐着一輛豪華轎車,隨一個人來到一處高檔豪華的西餐廳。
此時坐在葉寧對面的人叫陸景執,這個人說,他是藍雨的親生父親。
陸景執,這個名字對近期的葉寧來說非常熟悉。
幾個月前藍雨爲了幫他談成客戶而遞上過一張假名片,過後他向那家客戶詢問,得知那張名片背後有一個實力雄厚的地產兼貿易公司——執景國際,而那家公司的老闆就是這個人——陸景執。
葉寧曾經想過藍雨和這個人有可能是朋友、是合作關係、或,是情人。
但萬萬沒有想到,那竟然是她的父親!
陸景執相貌朗朗,仔細看,會在藍雨身上找到與之相似的痕跡。
葉寧不知道,其實藍媽媽在嫁給藍天秦之前已經身懷有孕,那時的他們,也曾有過一段糾纏又傷懷的愛情故事。
陸景執知道自己還有一個女兒,但一直無緣相見。
而藍雨也從小就知道自己有另外一個親生父親,只是對他一直心存惱恨。
藍雨從小就性格叛逆,與這件事並非沒有關係。
而陸景執永遠記得他第一次見到藍雨的情景:那是在一次商業宴會上,藍雨以陪酒的身份坐在他身旁,對着他瞥眼一笑,勾魂引魄。
她若有似無地勾引他,暗示他,陸景執沒有拒絕。
他爲她低魅的笑所迷惑,他覺得她的樣子似曾相識,他被藍雨帶到了地獄的邊緣。
藍雨壓他在牀上,指尖輕撫他的脣,帶着深刻的笑意在他耳邊說:“知道我是誰嗎?”
聽到答案的時候他心中“轟”地一聲,幾乎一瞬間心肌梗塞而死!
他差一點就和自己的親生女兒發生了關係,這是藍雨對他的報復,多麼猛烈和殺傷力強大的報復!!
他的親生女兒,像是一個從地獄而來找他算賬的罪惡天使!
她那樣的笑,令他戰慄。
直到那個時候他才知道他都欠了些什麼,當初的辜負與多情,造就了今天這樣一個笑得殘酷的女孩。
藍雨,他知道她爲什麼會有那樣一個名字……
呼……回憶使他不堪重負,而如今,他只能夠盡力彌補。
但是,藍雨雖然對他所有物質上的供給來者不拒,卻依然生活混亂不堪。
陸景執沒辦法阻止,只能夠遠遠而擔心地看着她。
如今,他又在大街的廣告上發現,自己的女兒竟然跑到選美比賽中去賣力選秀!
他並不曾涉足過娛樂圈,但在商場中沉浮多年,早已深知那其中的醜惡和不需言明的規則。
坐在他對面面帶憂鬱的青年誠懇請求他,希望他一定要幫幫藍雨。
他當然也是這麼想,但也非常清楚自己女兒的脾氣。他以前不能拉她回正途,這次又要如何做,才能夠拉她一把?
而如果那些都是她的自願,他陸景執又能做什麼?
一時間,二人的對話陷入沉默。
無解的沉默中,葉寧煙癮又犯,於是藉故去餐廳外面吸根菸,順便透一口氣。
餐廳外夜幕沉沉,由於地處偏僻且檔次高端故而幽靜怡人,門廊處光線柔和,自然而然就可以將人引入一小片園林頤景中。葉寧走到了這家餐廳側邊的小花園,找了個石凳坐下,點上一根菸,望着石板路上的幽幽燈光思緒漫漫。
吐出一口煙霧,他嘆氣,漫無目的地轉頭,忽然,視線定在身側某點。
身側那邊是一傢俬人會所,其對面的停車場邊緣正停着一輛紅色的拉風跑車,車裡有人。
那輛跑車由於停在停車場的邊緣,所以緊靠着葉寧所坐的幽暗的小花園。
葉寧起身,一步一步向那個方向走去。他看見那輛車裡的兩個人影,其中一個人影正在另一個的身上游移摸索,壓着那個人的身子,不斷狂吻。
葉寧握緊了拳頭,緩緩來到顫動的汽車旁,低聲對車內人道:
“藍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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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雨。
那個名字叫出口的時候,他看到車內一個人影猛地一顫。
那輛車是敞篷跑車,車內兩人的動作已然停住,葉寧就站在車門旁邊,低頭定定地看着車內。
豪華的駕騎,拉風而刺眼的紅色。車內在副駕駛座上的正是藍雨,在電視上笑得魅惑誘人的藍雨。
而此時的她卻香肩半裸,髮捲微蓬,性感的厚脣被人吻得嬌豔欲滴。她看見了葉寧,卻並不去整理自己半露的衣襟,只淡淡垂眸,脣角揚起一抹嘲笑的弧度。
就聽得身旁那個猥瑣的男人尖聲喊道:“你幹什麼?!看不見別人這兒正忙着呢嗎?”
葉寧用幽暗的眼神向那人掃了一眼,視線仍停回藍雨身上。
藍雨靠上皮椅,嘴角繼續上揚,說:“還看什麼?你想在這兒觀賞全過程是嗎?”
葉寧看着她說:“藍雨,我終於找到你了。”
藍雨嗤笑,擡眼看他:“那又怎麼樣?”
葉寧說:“跟我回家。”
藍雨又笑了一聲,沒有說話。
葉寧站在旁邊一動不動。
就聽藍雨旁邊那人罵了一聲,在車內站起身來指着葉寧鼻子道:“你他媽誰啊?這兒是私人會所,誰讓你進來的?沒見過人親嘴啊?還不趕緊給我滾!!”
葉寧掄起拳頭,嘭地一聲砸向他的臉!
那人“哎呦”一聲尖叫,葉寧再上前一步勾住他的脖子,猛地一扯就把他給拖出了車外。
那人摔了個狗吃`屎,爬起來以後就對葉寧跳腳道:“你他媽的臭小子,知不知道我是誰?!我爸是顧元鵬,動個手指頭就能把你弄死!……嗚!啊!!”
又被打一拳。
葉寧拎着那個人的衣領,也不說話,只動拳頭。
在壓抑之中憤怒的人,很可怕。
那位富家子被打了好幾拳以後才找到機會反擊,嘭地一聲打向葉寧的臉,把他打得嘴角掛血。
富家子“呸”了一聲,陰狠地盯着葉寧說:“怎麼?她是你女朋友?哈……那可就不好意思了,今晚我爸和我要跟她3P,沒你的份!識相的就趕快給我滾,要不然我報警了!”
葉寧胸口上下起伏,平靜地說:“你報警吧,讓那些娛樂記者寫寫你們都是怎麼內幕交易,淨幹這些見不得人的勾當。”
富家子的表情一窒,憤怒地說:“你他媽的管得着嗎?她已經是我們公司的人了,我讓她幹什麼就得幹什麼,我讓她去陪誰就要去陪誰!你情我願……啊!”
葉寧一個猛撲襲來,直接把他按倒在地!
他的眼神裡從沒有閃過這麼陰霾的光。
“讓她陪誰就去陪誰是吧?”葉寧揪着他的頭髮,拳頭如雨點般灑下:“我今天就打得你爬不起來,看你還讓誰去陪誰!!!”
一聲怒吼,所有的憤怒全線爆發。
富家子在密集的拳雨中毫無反擊能力,終於再顧不得其他地大聲呼救起來:
“救命啊!!!……快來人啊!這裡有個瘋子殺人了!!!……救命……嗚啊`……!”
葉寧又一拳狠狠砸下,正中富家子眼角太陽穴,富家子直接慘叫一聲——暈過去了。
片刻安靜。
遠方已有呼喝聲傳來,葉寧停下動作,終於聽見了藍雨的聲音。
“葉寧。”
藍雨站在他身後上方,冷冷地看他。
“你還不快走?”她的眼底有不明光芒閃動。
葉寧站起身來,拉上她的手:“你跟我一起走!”
藍雨說:“那不可能,你快走吧。”
葉寧緊緊盯着她說:“我拉不回你,今天就在這陪你!!”
藍雨“啪”地一聲甩葉寧一個巴掌,厲聲道:“你丫有病是吧?!我幹什麼事用得着你管嗎?我自己願意你能拉的回嗎?你有這個本事嗎?別白日做夢了!”
葉寧說:“我沒這個本事,那就陪你一塊!”
藍雨愣住,還沒有反應過來他的話身後就已一羣保安圍上,連同一些被呼救聲引來的人們一起把他們團團圍住。
已經有人報了警,現在更是有人在吵吵嚷嚷地叫救護車。
葉寧被一羣保安壓倒,藍雨站起身來,穿過重重人羣看見聞訊趕來的陸景執。
她微微皺眉,最終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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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寧這次打人打得太過火,生平第一次進了拘留所。
但陸景執出面力保,很快又把他給弄了出來。
星誼娛樂公司董事長之子被痛打至重傷送入醫院,這件事還是沒有瞞得過八卦記者的追蹤,最終成爲第二天的頭條娛樂新聞,轟炸了整個娛樂版。
而星誼方面,可能是怕新聞越鬧越大並沒有追究此事,故而事件很快平息。
藍雨等人的選美選秀活動——“秋風麗人”仍在繼續,更已頻頻受到各界關注。藍雨和尤佳音相繼晉級,舞臺上波瀾不驚的平靜之下,其後早已是波濤暗涌,風雨將至。
幾天後葉寧被邱星領出警察局,邱星抽着嘴角陰陰地問他:“你小子,以前練過拳擊?”
葉寧不語,邱星嘆氣,知道多勸無意。
就這樣,幾天後,眼角還貼着創可貼的葉寧揹着自己的大吉他,帶着他以前寫過的那些歌,出現在星誼娛樂公司大樓的入口大堂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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