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休站在衛國公府的門前看了片刻,隨後這才邁步上了臺階,不過卻沒想到這時旁邊的守衛卻伸出腰刀將他攔下來斥道:“衛國公府重地,閒雜人等不得靠近!”
李休這時忽然想起來,自己來之前根本沒有遞上門貼,守門的侍衛也不認識他,自然不會讓他進去,這讓他無奈的一笑,剛想表明身份,卻沒想到門內的一個老僕卻認出了他的身份,當下一邊往外跑一邊對門衛驚聲叫道:“放下,快放下!”
李休看着這個老僕也感覺有些眼熟,只見對方喝退了門衛後,這讓立刻跑上前向他行禮道:“老僕拜見五……不對,拜見國公!”
李休在家中排行第五,這個老僕本來順口就要稱李休爲五公子,但是看到李休的臉色不悅,他也十分機靈的立刻改口,畢竟李休雖然將近二十年沒回來,但衛國公府中關於他的傳說卻一直沒斷過,特別是每次李休做出什麼大事時,都會引發府中的一片震動。
“不必多禮,我要見衛國公,煩你通稟一聲!”李休記不得對方的名字,不過也沒必要問,他現在只想早點見到李靖,然後把報喪的文書交給對方就告辭離開。
這個老僕看樣子在府中的地位頗高,聽到李休的吩咐立刻答應一聲,當下招手叫來一個知客管事帶李休去客廳,然後又吩咐人去給李靖報信,本來他想親自去給李靖報信的,但是考慮到自己年紀太大,沒有年輕人的腿腳那麼麻利,所以才吩咐別人去報信。
等到李休與報信的人都離開後,剛纔的守衛和門口的其它下人也都圍了過來向老僕打聽李休的身份,畢竟這個老僕可是府中的老人,連府中的總管都要敬他三分,可是他對剛纔那個中年人如此恭敬,而且還稱對方爲國公,可是長安城中的國公似乎都來過,他們也都能認出來,但這個國公他們卻眼生的很。
“嘿嘿,你們這些人都是後來進府的,不認識這位也不奇怪,要說咱們李府本來一門雙國公,除了咱們老爺,自然也就只有那位名滿天下的駙馬,同時也是大唐燕國公的五公子了!”老僕十分享受別人這種受關注的感覺,當下一臉得意的將李休的身份講了出來。
聽到原來剛纔的那個中年人竟然是反出家門的李休,這讓所有人都立刻露出興奮的神色,特別是他們知道李休和自家老爺反目,從來沒有登過府門,現在卻忽然到來,這讓所有人都開始猜測起來。
李休跟着知客來到客廳等候,很快有人送上茶,不過李休卻無心品嚐,過了好一會兒,就聽到廳後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緊接着只見紅拂女快步走了進來,看到李休也露出驚喜的神色道:“真的是休兒你,我還以爲下人認錯人了,沒想到真的是你來了!”
紅拂女也老了,不但頭上多了不少的白髮,連臉上也增添了一些皺紋,但是整個人看起來卻更加的慈祥了,李休這時也急忙站起來行禮道:“參見母親!”
“不必多禮,你難得來一趟,我讓人去準備一桌酒菜,咱們娘倆好好的吃頓飯!”紅拂女這時拉着李休的手說道,她剛纔在聽到下人的稟報時,幾乎都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畢竟李休這麼多年從來沒有再登過門,平時她想李休家的孩子了,只能自己跑到城外去探望。
“母親不必準備什麼,其實我今天來是來報喪的!”李休這時苦笑一聲道,從剛纔只見到紅拂女卻沒有見到李靖,他就知道李靖也不想見自己,不過這樣也剛好,他把報喪的文書交給紅拂女也是一樣。
“報喪?”紅拂女聽到李休的話也明顯一愣,隨後就立刻猜到了什麼,當下也不由得全身一顫,聲音顫抖的再次道,“難道……難道說是大哥他……”
“不錯,大伯在美洲去世了,這是報喪的文書,他在去世前希望由我來通知您這個消息!”看到紅拂女悲痛的模樣,李休也不由得嘆了口氣,隨後從懷中拿出報喪的文書道。
“這怎麼可能,大哥……大哥他……”就在李休剛拿出報喪文書,還沒等紅拂女開口,就只聽廳後傳來一聲斷喝,緊接着只見李靖飛奔進來,一把搶過李休手中的報喪文書,結果當看到文書上的內容時,他的一雙虎目也立刻溢滿了淚水。
李休也沒想到李靖竟然忽然跑出來,看樣子他雖然不想見自己,但卻悄悄的來到廳外偷聽,卻沒想到聽到虯髯客去世這個消息,這才讓他顧不得其它直接跑了進來。
“夫君~,大哥……大哥他真的走了!”紅拂女這時也悲呼一聲投到李靖的懷裡痛哭起來,如果說李靖是改變她命運的人,那麼虯髯客就是改變了她和李靖共同命運的人,甚至李靖之所以能有現在的成就,虯髯客就要佔將近一半的功勞。
李靖這時也同樣淚流滿面,有道是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對於虯髯客這個兄長與知己,他也是極其尊敬,甚至在他心中,虯髯客不僅僅是自己的兄長,同時也是自己的老師,正是他的傾囊相授,才使得他的兵法達到現在的境界,甚至被別人稱之爲大唐第一兵法大家,但是在李靖心中,自己在兵法上的造詣依然無法與虯髯客相比。
李休看着痛哭的李靖夫婦,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做些什麼,只能尷尬的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幸好李靖雖然悲痛欲絕,但很快就長吸了口氣強忍着悲痛再次開口道:“大哥……大哥他是什麼時候走的?”
“大伯是去年冬天走的,但是因爲路途遙遠,我也是前幾天才接到消息。”李休當下開口回答道,然後他也不用李靖再問,就將張十一信上關於虯髯客去世時的情形講了一遍。
李靖夫婦也是越聽越悲痛,最後紅拂女更是幾乎暈倒,李靖和李休也是勸了她好久,這才讓她從悲痛中清醒過來,不過眼睛卻已經哭腫了,整個人也變得十分的憔悴,似乎一下子就老了好幾歲似的。
這時天色也已經不早了,李休看紅拂女悲傷過度,也需要好好的休息一下,於是就起身告辭,李靖因爲要照顧紅拂女,所以也沒有送他,不過這也正合李休的意,這次兩人見面雖然沒有發生爭吵,但依然感覺有些尷尬。
等到李休出了衛國公府後,當下也不由得長出了口氣,感覺全身都無比的輕鬆,這時都已經快中午了,李休也難得出來一次,再加上前幾天因爲虯髯客去世的事十分悲痛,所以李休也沒有急着回家,而是藉着這個機會在長安城中隨便轉了轉,看着眼前一幕幕繁華的市井畫面,李休也感覺自己的心情好了許多。
李休的心情轉好,卻忽然發現胃口也好轉了,這幾天他也是食不知味,根本沒吃多少東西,整個人也瘦了許多,再加上現在也快中午了,所以他就去了東市最有名的徵南樓,點了幾樣這裡的拿手菜吃了頓午飯。
“聽說了嗎,魏王昨天進宮又得到陛下的誇獎,看樣子太子之位也非魏王莫屬了!”就在李休吃飯之時,忽然聽到旁邊的桌子傳來別人的議論聲,他一個人吃飯也沒有去三樓的包間,而是在二樓臨窗的雅座要了個位置,雖然有屏風擋着,但依然可以聽到周圍其它人的說話聲。
“那可未必,晉王不是已經從幷州回來了嗎,如果陛下要將魏王立爲太子,又何必將晉王叫回來,所以我覺得太子之位肯定是晉王的!”這時又有另外一個聲音說道。
“晉王年紀太小,而且相比魏王的聲望,晉王差的實在太遠了,所以我覺得還是魏王最有機會!”依然還是剛纔第一個聲音開口道,看樣子這個人是李泰的支持者。
“正因爲晉王年紀小,才更受陛下的寵愛,而且晉王不像魏王那麼孤傲,聽說朝中的大臣也更喜歡晉王,比如燕國公和趙國公,聽說他們與魏王的關係都不怎麼好,所以我覺得晉王才更有機會!”第二個聲音再次開口道。
“你們說的都有道理,不過卻忘了另外一個同樣也有機會的皇子!”正在這時,忽然有第三個人加入到這場討論之中。
“你說的是吳王吧,不過吳王現在已經回揚州了,而且也沒有回來的跡象,再加上他的出身,恐怕很難和兩位嫡出的皇子相爭!”這時又有一人開口道。
李休靜靜的聽着旁邊這些人的討論,最後卻是暗自嘆了口氣,現在所有人都在關注着由誰來接替太子之位,但卻沒有人關心被廢的李承乾現在怎麼樣了,比如旁邊的這些人,從頭到尾就沒有人提過李承乾的名字,其實這也代表着大部分人的心態,畢竟做爲一個失敗者,李承乾註定是要被遺忘的。
吃過午飯,李休結了帳坐上馬車,車伕問他是否回家,不過李休這時卻開口吩咐道:“去東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