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前陣子纔看了華表獎的頒獎典禮,在上面也看到你了,這麼年輕就拿到了最佳導演,真是了不起啊,可以說是我們這一行未來的希望了,”
聽完杜安的話後,解縉先是把他捧了一下,這讓杜安心中愈加不安——先揚後抑,他見識過太多這種路數了。
果然,解縉接着又道:“我作爲老前輩,你現在有事求到我頭上來,按理來說我是怎麼都要搭一把手的,但是你也知道、也看到了,我現在不比你們年輕人,我年紀大了啊……”他拉長了聲音,身子慢慢往身後的椅背上一靠,笑了一下,嘆道:“說句不好聽的,我這個年紀了,真要去做你那個節目了,做着做着說不定就躺在上面下不來了。”
杜安趕緊解釋道:“謝老,我剛纔已經說過了,我們已經考慮到了這一點,所以爲您安排了專門的醫療團隊24小時守護,確保您安然無恙……”
解縉卻不管他說什麼,只是一揮手,笑道:“小杜,你也不必再說了,等你活到我這個歲數就知道了,人都是越老越怕死的。而且你們還年輕,所以你們願意折騰,搞這搞那的,但是我都這把歲數了,我還折騰個什麼勁呢?我就老老實實地呆在這裡等死挺好的。”
杜安看他心意已決,也就不在這個話題上糾纏下去了,而是眼睛在四周一轉,拋出了另一個殺手鐗,“謝老,你拒絕之前我也想您先聽一下我們給你開出的酬勞——兩千萬,這就是我們給您開出的酬勞,而代價只是錄製幾天的節目,前前後後零零散散加起來僅僅幾天而已。”
這次解縉沒有立刻笑着拒絕,而是暫時先沒開口說話。
果然有效!
杜安心中狂呼了一聲。
其實他一開始準備的心理價位是一千萬,而不是現在這個和張藝某同等價碼的兩千萬:導演這一行當之中張藝某的名頭是最響亮的,所以他如果要上,不開個兩千萬杜安覺得實在說不過去。但是解縉就不同了——所謂縣官不如現管,放到娛樂圈同樣適用,而且更爲符合。解縉雖然是第三代的扛把子,但是他的影響力已經逐漸過去。現在導演圈裡影響力最大的還要數張藝某,所以他之前給解縉準備的價碼是比不上張藝某的,一千萬這個數字也比較符合解縉現在的綜合狀況。
但是剛纔一瞬間杜安改變主意了。
讓他改變主意的是這些東西:他從進門開始就看到的院牆上剝落的牆灰,院中稍顯零落的枯葉,明顯老舊卻未翻新和保養的木門。只有老夫妻兩人卻見不到保姆……這些事情統統都彰顯出這樣一個古怪的事實——這個享譽了半個世紀的電影大師,家境竟然不是很好?
當然,也不至於到貧困的地步。
從這房屋的大小,還有屋中的擺設和老夫妻兩人的穿着來看,還是比普通人家要好一點的,但是比起杜安這樣的土豪就遠遠不如了,這也是杜安爲什麼要臨時提高出場費的原因。
錢對於這個家庭來說,可能是一個突破口。
“兩千萬啊……”
解縉緩緩開口了,“我們那時候做電影,兩千萬都夠我們做多少電影了?國家的經濟發展水平確實是快啊……”他似乎是想到了自己以前做電影的時光。眼睛裡帶着暖意,卻對節目的事情避而不談,這讓杜安一愣:怎麼事情發展的方向有點不太對頭?
“年輕人確實是有魄力啊,兩千萬就爲了請我這麼一個糟老頭出場,換做我可下不了這種決心。”
解縉笑了笑,終於對這件事做出了正面迴應,“這些錢你去找別人,我相信是可以找到不少合適的人的,你就不用在我這個糟老頭子的身上繼續花費心思了。”
這就是拒絕了。
條件都擺出來了,話也說到這份上了。解縉明顯是沒有半點想要摻和這節目的意思,杜安只好放棄,又想到了之前朱茜跟他說的話——果然,他當時根本只是異想天開。沒有考慮到實際情況。
不過這樣也好,至少他努力過了,不會後悔。
兩人又就導演方面的問題聊了一會兒後,杜安就告辭了,解縉非要送送他們,怎麼都攔不住。不過看老爺子身體確實不錯,最後杜安在他的一再堅持下也就沒有再矯情,讓解縉老倆口送了他們倆到院子裡。
“慢走啊,”
解縉對他們說道,杜安對他笑着道:“您留步吧。”然後轉身,就要離開。
走了兩步後,他聽到身後的解縉他身邊的老太太問道:“阿四呢?怎麼沒看到他人,又去哪裡亂跑了?”
老太太徐雯回道:“巧兒不是從北金回來了嗎?阿四去她那裡了。”
解縉“哦”了一聲,“去她那了?我知道了。”
杜安也沒在意,繼續向外走去,但是就在即將走到院子門口的時候停了下來。
外面有人進來了。
這是一個看起來四十多歲的男人了,但是看錶情有點奇怪,這人看起來好像有點幼稚——換一種說法的話,那就是,這傢伙好像是個弱智。
“阿四,回來了啊。”
老太太徐雯在杜安身後叫了一聲,這看起來是個弱智的男人傻笑了一下,往裡又走了一步,然後杜安就見到有一個人跟在他身後也走了進來。
這是一個女人,穿着一件紅色的上衣下身牛仔褲,兩隻小臂上還套着袖套。
褚正藏在墨鏡後的眼睛在這個女人的臉上肆無忌憚地專注地盯了好幾眼——這就是戴墨鏡的好處了,可以光明正大地看女人也沒人知道,滿足了內心渴望的同時也不會破壞了自身的冷酷形象。
和他一樣,杜安也在這個女人臉上盯了好幾眼,只不過他的眼睛沒有墨鏡的遮擋,所以他那**裸的眼神毫無保留地展現在大衆面前。
對於客戶的觀察也是很重要的,要隨時確保客戶的安全狀態,所以褚正即使在看女人的當口也不忘用眼角的餘光非常專業地從杜安身上掠過,所以就看到杜安的這一副模樣。
還名導呢,現在看着也就是個色中餓鬼。
褚正心中這麼想着,一邊鄙夷一邊感覺自己的形象高大了起來,卻忘記了他剛纔看着這女人的神態也不會比杜安好到哪裡去。
不過兩人雖然都是一樣在看,但是杜安似乎比他有種。
杜安向着那個女人迎面走了上去,還伸出了手,似乎想要和對方握一下,這讓褚正眼珠子一瞪,繼而心中更爲鄙夷:還名導呢,這方面經驗也忒少了——你怎麼着也得矜持一下啊。表現得如此急色,對方還不被你嚇跑了?
但是接下來的一幕讓他萬萬沒有想到:那個女人竟然非常大方自然地伸出手來和杜安牽手了!——當然,這是褚正的角度所觀察到的,事實的真相是兩人只是握了握手,非常國際禮儀化的那種。
“世界真是小,”
杜安笑着,看着面前的女人,“沒想到我們在這裡還見面了,應巧小姐。”
應巧抿了抿嘴脣,“嗯”了一聲,“是很巧。”
應巧應巧,應是巧合,這名字都如此應景。
杜安在心中感嘆着。(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