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清明,姐姐一家來一起祭祖,被小外甥折騰了一天,根本寫不了,實在抱歉。總算吃過飯走了,趕緊寫,12點前還有一章)
“過!”
隨着寧皓一聲令下,正在朝着鏡頭用力奔跑的郭韜和劉綱停下腳步,慢慢走着,相互之間還有說有笑。
這裡是《瘋狂的石頭》劇組拍攝現場,郭韜在劇中飾演保安隊長包世宏,是《瘋狂的石頭》的主角,而劉綱在戲中飾演他的好兄弟三寶。
“準備下一場,來把機器挪一下。”
寧皓邊說邊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遙遙比劃着,指揮着現場工作人員幹活。
攝影師顧北都已經開始拆架子了,卻有一個不同的聲音響起。
“等等。”
發出聲音的是杜安。
此刻他正坐在寧皓身邊,一身休閒裝,還戴了頂鴨舌帽,帽檐往下壓,很低調的打扮。
“寧皓,我覺得剛纔的鏡頭最好再來一遍,”
杜安對寧皓這樣說着,然後手伸出去,調到剛纔那個鏡頭,指給他看,“就是這裡。”
說完,杜安看向寧皓,等待他的反應。
現在是十月五號,很多人都在享受國慶假期,但是杜安並不是這很多人中的一員。
他現在在崇慶,在跟組,在工作。
從北金回到南揚市後,杜安先是花了兩天的時間把《解放日》中的外星人和外星飛船的概念圖畫了出來,然後和工業光魔方面進行了對接,雙方又就這些造型上的一些技術實現問題商討了三四天,最後才終於把外星人的造型方面的大致方向定了下來,接下來的具體細節,就是交由工業光魔方面去完善補充了。
還有一些工作,諸如特效團隊的組建,建模,特效拍攝方案的要點設計之類種種事項,也都是交由工業光魔方面來具體安排了。基本上就沒杜安什麼事了,所以他又立刻馬不停蹄地趕到了崇慶,來監製《瘋狂的石頭》這部由他投資了一千萬的戲,履行自己監製的職責。
“這個。杜導……”
寧皓面現難色,“我覺得剛纔那裡他們表演得挺不錯的,沒什麼問題啊。”
他的腳在地上不自覺地挪了挪,一前一後,標準的一個下意識想要逃跑的防衛姿勢。
而片場的其他人都是停了下來。顧北也不拆架子了,就站在那裡,等兩人的爭論分出個高下來再說。
這兩天,導演和監製產生分歧的戲碼在片場非常常見,這些人都已經習慣了。
“不不不,”
杜安連連擺手,指出了剛纔他認爲問題所在地,“他們剛纔轉頭之後,直接把驚訝、還有之後的追車、奔跑都非常連貫地連了起來,這就是問題啊。”
他們剛纔拍的鏡頭。是郭韜開車途中被纜車上掉下來的可樂罐砸碎了前擋風玻璃,然後和副駕駛座上的劉綱一起下車來對天上的纜車大罵、結果因爲忘記拉手剎導致車子沿着坡自動往下竄去、兩人發現後狂追的場景。
“正常人在發現自己的車自動往坡下溜的時候,都會先一愣、然後再驚訝的吧?他們倆剛纔根本就沒有這一愣的過程,直接驚訝,太連貫了,感覺上有點怪。”
杜安說到這裡,在心中搖了搖頭:幾天的監製跟下來,他發現寧皓拍戲有點粗——有的地方完全是可以深入挖掘的,表現得更加細膩的,偏偏他就匆忙放過。只要個樣子出來就算了。
就像剛纔那裡一樣。
正好,郭韜和劉綱已經走到兩人面前了,杜安也沒有去理寧皓,直接把他們兩人叫了過來。把剛纔的問題重新向兩人闡述了一遍,“……等會拍的時候,你們倆回過頭來,先給我愣一下,然後再用你們之前的那種表演方式來做。發愣的時間不要長,堅決不能長。最好不要超過一秒,但是要讓觀衆能看出來……”
杜安說得非常細,要點都說到了,這才放手,“行了,就這些。”然後扭頭問寧皓,“寧導,你有什麼要補充的麼?”
寧皓面無表情地悶聲道:“沒有。”
杜安點點頭,轉頭、看向兩位演員,揮揮手,“那就去就位吧,”然後又擡起頭來,對現場人員大聲喊道:“剛纔那場戲,再來一遍!”
好吧,監製又勝利了。
現場工作人員看到這結果,乖乖地挪動起來。
而把自己的意願表達到位之後,杜安就坐了回去,重新把現場交給寧皓。
他覺得自己還真是來對了:要是自己不來,完全讓寧皓按着他自己的方式去拍攝的話,都不知道有多少地方存在問題呢。還好自己來了,總算能幫着寧皓矯正一些不必要的錯誤,由此看來,監製還是挺有必要的嘛?
杜安一邊想着,一邊看着現場。
由於剛纔杜安講得非常細,郭韜和劉綱這兩位演員也都不錯,所以在這重新來的一遍中,兩人很好地達到了杜安的要求,一遍就過了。
下面又拍了兩條,杜安覺得沒什麼問題,就沒作聲——在他看來,寧皓的水平確實還是有的,但是可能就是性格和經驗上還有所不足。
而看杜安乖乖地坐着一動不動、沒有發表什麼意見,一直提心吊膽的寧皓心裡也放鬆了下來。
但是就在寧皓逐漸放鬆下來,又喊了一聲“過”的時候,那個可怕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這裡等一下。”
杜安又開口了。
“啪嗒”
一聲微不可察的聲音發出,只有寧皓自己聽到。
他不自覺地把手中的筆握斷了。
而杜安卻沒有聽到,他還揮手讓那邊的王訊過來,待他小跑到自己面前後,說道:“等會你噴字的時候,注意一下自己的人物性格,別看只是噴字這麼一件小事,但是你的一舉一動都要符合你的人物性格……”
王訊在《瘋狂的石頭》中飾演建築開發商馮董的助手秦經理,剛纔的那場戲,就是收購工藝品廠未果後,秦經理拿着噴灌在工業品廠的標語牆上噴“拆”字塗鴉的戲。
這場戲非常簡單,王訊隨便找了一個地方就噴了下去,噴了個拆字,畫了個圈,寧皓就覺得不錯、能過了,杜安卻不滿意。
“……如果你實在不知道用什麼樣的動作來表現你的人物性格的話,那麼等會你就去那裡,”
杜安指了指標語牆。
標語牆上寫着的標語是“精心安排今天明天的生產計劃”,現在在“今”的位置上覆蓋着一個白色噴漆的“拆”,而杜安則指着“排”的位置。
“看到那個‘排’字沒?等會你就去那邊,噴一個‘斥’字蓋住‘排’字的‘非’,提手旁不要噴,直接就用‘排’字的提手旁就行,噴完之後,再畫個圈……”
杜安還沒說完呢,就被一個聲音截斷了。
“杜導,”
寧皓突然開口了。
“我纔是導演吧?”
杜安一聽這話,住嘴不語,看向了寧皓。
他聽出來有點不對勁了。
只見寧皓的表情雲淡風輕,反而沒有剛纔那麼沉重了。
杜安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沒錯,你是導演,從來沒有人說不是。”
然後他發現現場突然安靜了下來,他甚至察覺到王訊都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一步,離他們兩人遠一點。
怕被血濺到嗎?杜安腦子裡無厘頭地想到。
“既然我是導演,那麼我覺得剛纔王訊表演得不錯,完全可以過了。”
杜安儘量放緩語氣,慢慢說道:“但是我是監製,我覺得剛纔還有可改進的空間。我們的共同目標都是讓這部影片變得更好,不是嗎?”
“我覺得有你就夠了,”
寧皓突然笑了起來,“我這個導演根本就是多餘的。”
他這樣說着,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順手把導演帽也脫了下來,扔在了椅子上,轉身,頭也不回地向路的那頭走去,“我有點累,先回去了。”
待到寧皓的身影消失在路的盡頭,劇組人員都還在面面相覷:導演和監製之間的戰鬥,又一次以監製的勝利而告終,只不過這次的結果是所有人都不想看到的——拍着拍着把導演拍沒了,這也太奇葩了吧,該咋整?
杜安則是也忘記去繼續講戲了,看着寧皓離開的方向沉默不語。(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