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那些苦苦的守着潼關的將士們, 先前也曾爲守將的卿雪又何曾不想去對他們進行援救?對於那些一路上慘遭殺害的老百姓,卿雪又何曾不想去幫上一幫?
但是……時機還未到啊。
現在明確勢力的敵軍尚只有周國一股。卿雪可不認爲那突厥是喜好看戲的主。他們……一定是隱藏在哪裡伺機而動吧?況且,只是攻破潼關的話, 還不夠啊, 那還不夠朝廷引起全部的重視, 對於武將以及武將所帶軍隊的價值進行重新的估量。
若是現在這個時候請命出戰的話, 朝廷一定會像抓到救命稻草一般的草草把鬼面軍派出的吧?而那之後呢?鬼面軍被仍在外面自生自滅的情形已經可以預見了。
這樣的事情, 武成帝做的出來,太子高緯做得出來,還有他身邊很多一部分的文官更是做得出來。明明, 在金墉城之戰時,武成帝還不是這樣的啊。可是卿雪現在卻分明覺得, 現在的武成帝做得出來這樣的事……
是因爲他的心已經老朽了麼?多麼可笑啊!他才二十九歲吧?但是他的心卻已經老朽了……
如如此一來, 如要鬼面軍出征, 必是等到朝中又掀起一番波浪,直到朝廷的王牌大軍都已決定出戰的時候, 鬼面軍再作爲一股隱密勢力,盡其所能的……去拼殺。
那些無辜的生命固然重要,可是在卿雪的眼中,鬼面軍的完整性更是重要。如果可以的話,她希望那些鮮活的臉龐永遠不要消逝……但是戰爭永遠都是那麼殘酷, 沒有傷亡的就不是戰爭了。所以……卿雪只能努力做到每次出戰都將傷亡減少到最小……
那樣的時機, 長恭你……一定可以判斷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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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時在朝中, 鬥爭一直都未結束。那一直都不願出戰的武將們, 自潼關被破之後都開始搖擺不定起來。畢竟……那死的同樣也是自己國家的大好男兒, 被踐踏的,也是自己出生, 長大,熱愛的國土。
而斛律光呢?他更是多次請戰,但面對他,武成帝卻沉默了。斛律光本身所帶的軍隊並不足以去與那麼多周國軍隊相抗衡。而若是把其他不願出戰之人的部隊調撥給他反而會弄巧成拙。
而斛律光,是他要留給自己兒子的呀。若沒有了斛律光,武成帝實在是很難想向自己的太子會陷入怎樣危險的處境。所以他震怒,卻又不能派出主力君去進行援救。
一開始,想要顧全大局的武成帝的確是這麼想的,但是後來的局勢讓他怎樣都再也不能平靜下來了。於是他把之前被免職的韋寬又重新抓了起來,當街車裂。
如此一來,很多武將開始鬆口……
可是在這整個過程中蘭陵武王高長恭還是不發一言,讓所有人都猜不透他的想法……但是他已隱隱覺得,時機……到了。
直到有一天,斛律光再次請戰。在一些開始鬆口的將領們還未開口之時,長恭就已站了出來。這一刻,全場屏息。他們都注視着這位武將的奇蹟,齊國的新星。
“臣願意助斛律將軍一臂之力。”
此言一出,震驚全場。此時,大家能夠感覺得到的似乎只有大家粗重的呼吸聲,以及蘭陵武王散發出來的,一種令人忘卻所有的光華。在此時,長恭就如同希望之光一般趕走了武成帝以及那些文臣頭上的烏雲。
而他也帶給那些武將們震驚。
“蘭陵武王!我敬佩你的武功,更敬佩你的勇氣!只是!只是爲何要在這時刻出兵呢!此時周國大軍已經佔據了天時地利了!爲何要爲了這對武將,軍隊背信棄義的君主戰鬥呢!”
一個皮膚很黑,臉上有一道猙獰疤痕的名爲趙光的武將站出來。他本是一非常具有指揮才能的武將,也頗有勇有謀。只是由於說話不懂圓滑,得罪了和士開,所以才一直得不到晉升,而且總是擔當先鋒一角。
“放肆!這是一個臣子可以說的話麼?”
連日來臉上都沒有放晴過的和士開氣急的吼道。
而趙光呢?他絲毫沒有畏懼,而是極具殺氣的狠狠瞪了和士開一眼。
長恭似乎是看出了那趙光還欲說出什麼偏激的話來,於是眼神和他對上。
“軍隊,本就是因爲國家存在而存在的,爲了保護百姓而存在的。若國破了,百姓都因敵軍的進攻而死了,軍隊還有什麼存在的意義呢?”
長恭極爲溫和的對那個趙光說着,但是說到了最後,他卻是看着殿上的武將而說的。
那份溫和,那絲微笑灼痛了所有人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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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面軍聽令,即日起所有人準備隨時出戰!”
這時,大家還在進行日常的訓練,而擴音牆÷壁那裡傳來了一個陌生的聲音。按照慣例,大家朝着擴音壁那裡集合。
當穿着戰袍,帶着鬼面具,手執寶刀“凝血”的長恭出現在鬼面衆視線中的時候大家都忘記了呼吸。他們中間雖然有很多人都從來沒有見過他們那傳說中如同修羅,如同戰神一般的首領,但所有人都聽過關於他的傳說。
那個……穿着猩紅色戰袍,帶着猙獰的鬼面軍在雪與血之中穿梭的神佑之子……
“蘭陵武王!”
“蘭陵武王!”
“蘭陵武王!”
在隊伍之中,不知是誰如此喊了一聲。而後,那喊聲便如潮水一般襲來,一波,一波又一波……
聽着那叫聲的響起,那些曾經鑑證了神話誕生的鬼面軍成員各自用着不同意義的眼神注視着這一切。此刻的他們是感慨的吧?
也許,只有當這樣的蘭陵武王出現的時候,鬼面軍才真正能夠稱爲鬼面軍吧?
那麼,就讓神話延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