嵩侖對於計緣的提議並無任何意見,只是眼神略有些恍惚,但在極短的時間內就恢復了過來,立刻應聲回答。
“晚輩領命!”
從計緣入了無量山也就是兩界山,且見過仲平休之後,嵩侖再也沒在計緣面前自稱嵩某或者鄙人之類的詞彙,全都以晚輩自稱。
計緣找不到屍九,但他知道嵩侖這個當師父的應該能找到自己的徒弟,嗯,確切的說是曾經的徒弟,一問之下果然如此,他雖然讓陸山君和牛霸天去混入天啓盟,但也不會嫌棄早點知道些訊息。
同樣藉助罡風之力,十天之後,嵩侖和計緣已經回到了雲洲,但並未去到祖越國,而是直接去往了天寶國,哪怕沒從罡風中下來,身處高空的計緣也能看到那一片片人火氣。
“天寶上國……”
計緣喃喃自語着,一旁的嵩侖聽到計緣的聲音,也附和着說道。
“計先生說得不錯,此地就是天寶國,周邊各國皆稱其爲天寶上國,算是東土雲洲有數的大國了,但真要論起來,雲洲氣數歸於南垂,大貞祖越紛爭百年不休,其實也是一種隱喻了,如今看來,當是歸於大貞了。”
嵩侖說這話的時候語氣,計緣聽着就像是對方在說,因爲你計先生在大貞所以大貞爭贏了,但計緣心中其實並不認同,祖越與大貞,早在計緣出現之前就已經基本分出勝負,祖越國只是在強撐而已。
“先生,我們很快便到了,一會先生不必出手,由晚輩代勞便可!”
到底是曾經的土地,嵩侖這師父當到這份上也夠了,計緣也能理解一些嵩侖的心情,即便到了如今,還是念着一些情誼,話裡話外生怕計緣親自出手屍九承受不住,計緣也不說破,點點頭表示贊同。
“嵩道友自便就好,計某隻是想多瞭解一些事情。”
仲平休和嵩侖以往的關注點就只在於尋找古仙,尋找合適的傳承者,以及看住兩界山和一些仙道中的一些大事,而對於所謂“天啓盟”這種妖魔的勢力則根本入不了他們的眼,就算知道了也不在意,天下妖魔勢力何其多,這只是其中一個甚至算不上不入流的。
但計緣既然對此這麼在意,那麼嵩侖心中就要重新定義這所謂的“天啓盟”了。
“計先生,那孽障如今就在那座墓葬山中躲避。”
雲頭的嵩侖遙指遠方的一座不大不小的山,隱約望去,靠外的幾個山頭並無多少綠色,看着光禿禿的,計緣看不真切,但聽嵩侖的說法,那幾個山頭應該是成羣的墓葬。
日頭已經很低了,看天色,或許要不了一個時辰就要天黑,遠方的視線中,有一大片死氣環繞一片山峰,這會太陽之力還未散去就已經這樣了,等會太陽落山估計就是陰氣死氣瀰漫了。
嵩侖和計緣也早早的在遠離山外的地方落下,以一種不快但也絕對不慢的速度接近那一片山。
“計先生,那孽障墮入邪道之後已經與我有兩百年未見,而今他異常警惕,也有不少保命之法,直接駕雲過去難免被他跑了,我們走向那山他反而看不穿我們。”
嵩侖對自己收斂氣息的本事還是有些自信的,至於計先生那就不用提了。
計緣點點頭並無多言,這屍九的藏匿本事他也算是領教過一些的,通過嵩侖,計緣至少能認定此刻屍九應該是在這裡的,嵩侖有把握留住對方最好,若是因爲師徒情真的失手沒能擒住屍九,計緣打算用捆仙繩甚至用青藤劍補上一下了。
兩人一邊往那墓葬山走去,地面有些紙錢等物,迎面也有一些車馬駛來,一些車上還掛着白花,有些車上的人好似還在抽泣,看來是親人下葬。
這樣的車馬路過了兩波,等到了第三波的時候,過來的是一個長長的車馬隊伍,計緣模糊的眼神粗略一看,起碼有十幾輛大大小小的馬車,隨行的隨從乃至護衛數量都不少,看來不是大戶人家就是什麼達官貴人。
計緣和嵩侖很自然就往道路邊上讓去,好方便這些車馬通過,而迎面而來的人,不論是騎在高頭大馬上的,還是步行的,都有人在看着計緣和嵩侖,就是那些馬車上也有那麼幾個掀開布簾看景的人注意到他們,因爲這時間實在有些怪。
一名身穿錦繡勁裝,頭戴長冠且面容硬朗的短鬚男子,此刻在朝着身旁馬車點頭應諾什麼之後,駕馭着駿馬離開原本的馬車旁,在車隊還沒接近的時候,先一步靠近計緣和嵩侖的位置,朗聲問了一句。
“看兩位先生衣衫儒雅氣度頗佳,此刻天色已經不早,兩位這是獨自要去山上祭祀?”
隨着這人的聲音傳播開去,一些原本沒有留意到計緣和嵩侖的人也紛紛對他們報以關注,很多馬車上也有人掀開側面布簾朝外探望。
計緣還沒說話,嵩侖倒是先笑笑行了一禮。
“我與先生行路緩慢,來時天色尚早,到此處就已經是太陽快要落山的時刻了,不過到都到了,自然得去墓上看看了!”
那男子身旁又過來幾人,各個騎着高頭大馬,也各個佩有兵刃,其人更是眯起眼睛仔細瞧着嵩侖和計緣。
“不對吧!這位先生,你此刻去山上,下山不是天都黑了,難不成晚上要在墳頭睡?這地方天黑了沒多少人敢來,更不用說二位這般樣子的,而且,既然是來祭祀的,你們怎麼沒有攜帶任何貢品?”
見這些人沒有回禮,嵩侖收起禮也收起笑容。
“來得急了些,忘了準備,山道雖不及大路官道寬敞,但也不算多窄,我們各走一邊便是了。”
“呵呵呵呵……墓丘山距離城鎮不算近了,難得來一趟忘了帶貢品?”
在嵩侖一側的計緣笑了,看了看身旁馬上的幾人,又望了望那邊越來越近的車馬隊伍。
“各位差爺,我們二人只是去山上看看,有沒有貢品並不重要。”
說完這句,計緣和嵩侖再次邁步,但那問話的男子反而大喝一聲。
“站住!”
“你怎麼就知道我們是當差的?”
計緣和嵩侖止步,瞥了對方一眼,怎麼知道的,當然是觀氣就一目瞭然啊,但話不能這麼直白,計緣還是耐着性子道。
“諸位的隊伍龐大,隨行人員規整有序,所乘坐騎無一不是駿馬,着裝也比較統一,尋常富戶縱有財力請人也沒有這般規儀和威風,且鄙人見過不少當差之人,都是如你這般飛揚跋扈,一聲差爺可是說錯了?”
計緣笑完之後略微搖了搖頭,和嵩侖再次邁步行去,而馬背上的男子被計緣這一刺,反倒微微愣了下,這份不慌不忙的氣度着實出衆,但見兩人離去,正要再次說話,行來的一輛馬車上有聲音傳來。
“智瓊,可以了。”
“是!”
男子不再多言,朝着後方使了個眼色,那些護衛紛紛都心領神會,但除了提起戒備,並沒有人再攔下計緣和嵩侖,任由他們路過一輛輛相對方向行來的馬車。
其中一輛車上,有一個年歲不小的男子透過馬車車窗珠簾看着計緣和嵩侖,而後兩者沒人正眼看向這輛馬車,或者沒有正眼看向任何一輛馬車或者一個人,只是看着路慢慢前行。
在計緣和嵩侖路過整個車馬隊後不久,隊伍中的那些護衛纔算是逐漸放鬆了對兩人的敵意,那勁裝長冠的男子策馬靠近剛剛那輛馬車,低聲同對方交流着什麼。
“是,嗯,我馬上……”
騎馬的男子話說到一半忽然愣住了,因爲他擡頭看向馬車隊伍後方,發現剛剛那兩個人的身影,已經遠到有些模糊不清了。
“怎麼了?”
“呃,那二人已經……”
男子說着又下意識擡頭看了一眼,對方的身影這會居然只剩下遠方兩個小點,這會甚至都看不見了。
“已經不見了……這二人果然在藏拙!他們的輕功一定極爲高明!”
“是嗎……”
馬車上的人皺起眉頭。
“不錯!此二人身手着實了得,穿這等寬鬆衣物行山道,我早該想到的,不過所幸應該是真的對我們沒有敵意!”
馬車上的男子聞言笑了笑。
“所以面對一些寵辱不驚之輩,其人必然是身懷絕技之人,說話稍稍客氣一些沒有壞處。”
“是,屬下受教了!”
“走吧,天快黑了。”
騎馬男子再行一禮,然後揮揮手,示意馬車隊伍適當加速,這倒不純粹是爲了提防計緣和嵩侖,而是這墓丘山確實不宜在入夜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