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計緣走過的地方不少,也見過一些寺院,但不得不說,單論規模,印象中沒有一家寺院能和大梁寺想比。
在計緣模模糊糊的視線中,遠處大梁寺建築羣連成一片,延綿視線左右不短的距離,其中的高聳之處應該是類似佛塔的建築。
“當……當……當……”
鐘聲持續響起,常人聽着這鐘聲,也有種佛韻悠長的感覺,而計緣聽着種聲更是能好似隱隱約約能聽到隨着鐘聲而來的唸經聲。
靜心凝神之下,這佛音甚至短暫蓋過周圍香客行人的喧囂,單獨徘徊於計緣的耳邊。
“不錯,這大梁寺果然有些門道,不愧是能出慧同這般高僧的佛寺,雖非明王法場,但也確實不凡了!”
計緣這麼低聲讚歎了一句,倒是沒想到在這般嘈雜的環境下,還被邊上耳朵靈敏的一箇中年男子聽到了。
“先生說得不錯,這大梁寺乃兩百年古剎,是我廷樑國第一佛寺,慧同大師更出了名的高僧,也是如今大梁寺的一張招牌呢!”
計緣這會走路既不存意也不施法,但行走間清風拂面,衣袖鬢髮掃動間擺首提襟自有氣度,絕非尋常寒窗書生可比,更不存官場之士的威儀。
這麼一位氣度不凡的白衫客在路上走,其實也吸引了不少視線,早就有一些有眼力的猜測這定是一位名士雅士,只不過怕惹人不喜,大多隻是多看幾眼就不會過多留意。
而這男子就是比較近的一個,見計緣視線掃過來,男子邊走邊略微拱手。
“聽先生口音字正腔圓,可是來自南山府附近?”
在廷樑國官話參考南山府,也就是貼近廷秋山附近的那些府,是國中公認發音最正最準的語言,雖然很流行學習那種說話方式,但很可惜,廷樑國大多數地方雖然語言差不多,但地方口音都很重,不是真正南邊的人都很難說得這麼標準。
計緣見這人雖然穿着寬袍,但手腕處纏有圓釘護臂,並且踏步不長不短十分有力,若非軍武之人就必然是個硬功高手。
計緣同樣腳步不停的略微拱手回了一禮,搖頭笑道。
“鄙人並非南山府人也非廷樑國人,乃是大貞人士,久聞大梁寺盛名,今日特來一遊。”
男子一聽計緣居然是大貞人,眼睛都略微睜大了一些,上下看看計緣再看看左右,確認他只是單獨一人,抱拳自我介紹一番。
“原來是大貞來的風流雅士,失敬失敬,在下鐵風,金鐵的鐵,狂風暴雨的風,廷樑京都人士!”
“計緣,計上心頭有緣千里的計緣。”
計緣簡短的迴應一句,朝着前方大梁寺望去,在不足百步的位置,寺院外攤位衆多商販成羣,甚至還有不少人搭建棚戶,儼然成爲了一個寺院外的集市。
鐵風顯然對大貞這麼遠的地方也十分好奇,套近乎混熟了之後,同計緣有說有笑的一起結伴前行。
都是有分寸的人,相互聊天也都止於表面,並不深入探求什麼,多聊的是各自家鄉的風土人情,鐵風也爲計緣介紹了大梁寺的情況,從內部幾座佛塔到寺院有哪些高僧,以及什麼時候會有高僧開課講經都不拉下。
經過寺前市場時候,鐵風買了一小捆香,而計緣則並未買什麼香燭之物,這一點在鐵風看來,可能是這位大貞的文士應該並不信鬼神仙佛一說。
比起外部市場上的熱鬧,寺院內雖然也是香客人流涌動,熙熙攘攘一片,但顯然要安靜有序得多,大聲喧譁的人也極少,也有僧人在寺院各處爲香客排憂解難。
什麼迷路了找不到出口或者找不到茅廁,要去什麼殿,要見什麼僧人,以及有哪些行爲犯了寺院忌諱,都會有僧人幫忙或者制止。
大梁寺的熱鬧,由此可見一斑。
“嘿嘿,計先生,大梁寺還不錯吧,大貞可有類似的名寺啊?”
進了寺院之後,鐵風見計緣頻頻顧盼,時時駐足停頓,心中也有一小點自豪。
“呵呵,大貞並無此等規模的寺院,依計某所見,這大梁寺單論規模,不但是你們廷樑國的第一寺,可以算是廷樑、祖越、大貞三國之地的第一寺了。”
“哦?先生還去過祖越?”
鐵風更顯好奇,而且能這麼說,一定也不是隨便一條道經過一趟可以的。
“嗯,去過,那邊除了少數地方,可謂是民不聊生啊!”
計緣看着此處的繁華,再聯想到祖越國的情況,也不由嘆了一句。
兩人隨着一衆香客到了寺院中的明王殿前,鐵風正欲進去上香,走了幾步卻發現計緣沒有跟上來,轉頭看了看,發現計緣並未跨步上前。
“計先生,怎麼了?”
計緣微微拱手。
“鐵兄弟自去上香禮佛便是,計某就不進去了拜明王了,正好在這大梁寺中還有一個故人,你我這就分道吧。”
“這,這麼突然啊,我還想請計先生一同去我鐵家別府做客呢……”
鐵風同計緣了得非常投機,也自覺眼前是一位真正博學多才的雅士,並不想這麼就別過了。
“要不這樣,計先生先隨我一起拜完了明王,然後我陪着先生一起去找尋那位故人?呃,若是方便的話!”
計緣笑着擺擺手。
“不了不了,可能會有些不太方便,至於拜明王……”
計緣看了看這巍峨的明王大殿,透過大開的殿門能看到裡面掐着佛手印的巨大明王像。
“呵呵,還是算了!”
再次拱了拱手,計緣朝着鐵風一點頭,便轉身朝着另一個方向大步離去,沒有任何遲疑之處。
鐵風在大殿臺階上看了一會,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繼續進了明王殿,畢竟計先生直說了不方便。
之前同鐵風交流,計緣已經知道大梁寺高僧多在內院修行,慧同也不例外,所以方向還是很明確的。
一路向北繞着寺院各種建築走去,最終到了一道院牆拱門前,不過這裡居然停着一輛馬車,要知道不管身份如何,其他香客都得在寺院外下馬車再走進來,這馬車居然直接駛入了寺院深處。
不過這種事計緣也不多想,直徑朝着拱門走去,那邊立着一塊“香客止步”的牌子,還站着兩個壯實的和尚。
見計緣走來,其中一個和尚宣一聲佛號,伸手擋在了拱門前。
“善哉大明王佛,施主,前方乃我寺後院之地,亦有高僧修禪,不方便香客前往了。”
計緣拱手回禮。
“我並非香客,也不會硬闖,乃是爲了會友而來,請勞煩通報慧同大師一聲,就說計緣來訪,他會見我的。”
雖然之前鐵風口口聲聲說慧同大師絕對不在寺院中,但這麼近距離,不論是棋子的感應還是掐算,都指明瞭慧同就在大梁寺中。
“呃,這位施主,慧同師叔他並不在……”
“這位師傅,出家人不打誑語,還請通報一聲吧。”
計緣淡然站在那,話語間一股溫和清新之氣流轉,讓兩個和尚下意識更願意相信他,也不再多說下去,對視一眼之後,另一個和尚才道。
“那還請施主稍等,我立刻去後院通報一聲,若師叔不肯見也請施主不要惱。”
“多謝!”
計緣迴應一聲,目送着其中一個僧人匆匆離去。
。。。
大梁寺內院的一間單獨的僧堂內,慧同和尚垂目低首雙手合十,坐在蒲團上不停低聲唸經。
他面前擺着一張矮案,上頭放置點了檀香的小香爐,擺了一盤水果,放了茶壺和茶具,還有幾碟糕點。
而在矮案對面,一個頭戴珠釵的桃紅色衣衫也盤坐在那,身體略微前傾,雙臂撐着自己的小腿,就這麼看着慧同和尚唸經。
唸經聲在持續了一會後停下來。
“慧同大師,這篇佛印經我還是學不會。”
女子這麼說了一聲,慧同和尚只好嘆了口氣,繼續從頭開始唸經。
這時候,僧堂外,一個壯實的和尚匆匆走來,不過沒能接近,就被一名女官伸手攔住。
“站住,不準過去!”
和尚面色古怪,明明自己纔是大梁寺僧人,卻被一個外人攔着,但他也知道輕重,明白這人惹不得,如實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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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施主,外面有慧同師叔的故人來訪,我需要稟報一聲。”
“故人?是誰,我幫你去說!”
“呃,那位施主名叫計緣,說是聽到名字,師叔就會見他。”
女官念叨了一遍,復問了一句。
“哪個計哪個緣?”
“呃,這個,小僧不知。”
“做事這麼不牢靠!等着,我去通報!”
“是是!有勞了……”
女官點了點頭,轉身就朝着僧堂位置走去,幾步間已經到了門口。
“咚咚咚……”
“什麼事?”
“大小姐,有和尚說,有人自稱慧同大師的故人,前來拜訪大師,名叫計緣。”
女子還沒說下一句,就見到原本正在念經的慧同和尚猛然擡頭。
“計先生?”
慧同和尚聲音是詫異的,心中則是喜悅的,先生可來得真是時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