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去了快一個時辰,一行人卻還沒有走到煙霞峰腳下,依然在雲山中行走,比齊文來時可要慢了不止一籌。
雲山對於齊文來說早已經走慣了,但對於黃興業來說就是山路坎坷了,對其那四個家僕來說也不太友好,尤其是挑着東西的時候,也就厲勉好一些。
厲勉好歹是也是個武者,雖然不算什麼江湖高手,但在東樂縣這塊也能算一算了,縣衙那頭也就縣尉比厲勉強,其他捕頭捕快什麼不拼命的話單個及不上厲勉的。
望着前頭健步如飛的齊文,再看看其背後那一籮筐東西,厲勉不由感嘆一句。
“這小道長真不會武功?這體魄說是走山路習慣了也有些誇張吧!”
黃興業看看幾個僕人挑的擔子,四個人挑兩副擔子,扁擔下的筐不大,有布有錦有酒有糕,裝的東西從重量上來說,應該及不上齊文的籮筐,畢竟齊文籮筐裡塞的是臘肉雞蛋還有農人送的南瓜芋頭之類的東西,都是分量貨。
“呼…呼……不奇怪不奇怪,越是這樣…呼…這雲山觀,越,越說明來對了…呼……”
黃興業年紀也上來了,雖然沒怎麼發福,但到底體力差些,爬了這麼久山,這會已經氣喘吁吁。
齊文此刻依然感覺挺輕鬆的,其實若換成以前他揹着重物走這麼久也會很累,但最近就是感覺體力好了很多,下山挑水都步伐輕快得很。
這會爬上這處平緩山坡,終於到了煙霞峰腳下,齊文略帶興奮的回過身衝着後面幾丈開完的衆人吆喝。
“大家加把勁,已經到煙霞峰了,可以開始爬山了!”
啊?可以開始爬山?
那我們剛剛在幹嘛?
黃興業等人都有些發愣,本以爲已經快到雲山觀了的,沒想到等來這麼一句話,再擡頭看了看高聳的煙霞峰,下意識嚥了口口水。
不算這處山坡的高度也不理什麼海拔之類的計算,單從此刻齊文腳下開始,煙霞峰總高約一百五十丈,雲山觀大約在一百丈高的位置。
雖然實際上也算不得多高,可坡度就大了很多,在登山過程中走走停停歇了又歇,等到達雲山觀外不遠處時候,黃興業和幾個家僕已經累得不行,就是一直攙扶黃興業的厲勉都出了一身大汗。
齊文用袖口擦擦自己額頭的汗水,興奮的衝着道觀中大喊。
“師父,計先生~~~來客人了~~~~”
幾聲吆喝之下,青松道人和早已聽到動靜的計緣才一同出來。
“呵呵呵…幾位信士遠道而來,有失遠迎有失遠迎啊!”
“請請請,快請到雲山觀中休息!”
青松道人寒暄着,和計緣一起上前,一人一副就從幾個僕人手上接過的擔子,幫他們挑向觀中,這塊也不是相互推辭着不收禮的地方。
觀內,計緣和兩個道人分別從廚房和兩間房室內將幾個凳子椅子搬出來,讓幾人再廚房邊坐下休息。
除了道觀的茶水,黃興業等人帶來的一些點心也直接拿出來大家一起吃。
這會體力消耗巨大,就算是自己帶來的禮品幾人也顧不上客氣了。
等到這些來客休息了一陣,尤其是黃興業也緩過氣來,青松道人才詢問對方來意。
“不知幾位信士來我雲山觀中所爲何事啊?聽齊文說是爲了來道謝?這禮品未免有些重了。”
黃興業整理了一下思緒,這次的說辭和之前同齊文的說法又有不同,張嘴就是求救。
“青松道長,您一定要救救我啊!我遇上大麻煩了!”
黃興業一邊懇求,站起來躬身作揖連連拱手。
“黃老闆,您這……出了什麼事啊?”
趕忙起身扶住黃興業的青松道人也是一臉詫異,便是坐在靠近廚房門口的計緣也皺起眉頭。
“道長,此事黃某先得向您道謝,當日您替我解籤也是救了我一命……”
黃興業先是一五一十的將之前在路上和齊文說過的事情再說了一次,只是這位細緻了很多,甚至包括懷疑土地公救命的事情也一併說了出來。
“既然黃老闆已經報官,縣衙也在全力追查,那即便主犯暫且逃脫,也應當是威脅不到你了纔對啊。”
青松道人有些疑惑。
“哎呀道長啊,若真是如此就好了!可是前段時間,在下有感土地公救助,便去鎮上廟宇感謝!我們鎮土地廟雖然還未修繕完成,但土地公神像已立,我就大魚大肉去上供了……”
這本是好事,旁邊不知情的人都聽着納悶,黃興業頓了一下繼續說下去。
“黃某上供之後,以笅杯詢問土地神此次是否已經轉危爲安……可是笅杯摔地三次,沒有一次聖爻,黃某心慌之下連又連摔六次,九次下來次次無聖爻,第十次更是連笅杯都碎了一塊……”
“嘶……”
這聽得青松道人倒吸一口涼氣,他本身深諳卜算之道,比那黃興業更清楚此間卦象兇險,若非計緣就坐在旁邊,這會他或許已經鎮定不了了。
笅杯和籤桶一樣,是一種廟宇中常備的卜算用具,一般由金竹的竹根製作,剖成兩半,有的也用某種小蚌的兩扇殼代替,基本大小大約一指長兩指寬。
用來配合籤桶求籤或者單問吉凶,是香客同神靈的一種簡單交流途徑,有的靈有的不靈,和神靈本身和香客虔誠都有些關係。
笅杯從幾尺高處由香客自己摔落,一正一反則代表陰陽相合,是“聖爻”也就是“吉”,其他不論是兩面正還是兩面反都是“兇”。
黃興業的情況,明顯不可能是土地公不迴應。
“所以因爲土地公迴應你尚且兇險,黃老闆就來找我了,想讓我幫你細細算算?”
青松道人分析了一下,卻見黃興業神色不安地搖搖頭。
“不止如此,不止如此啊……那土地公……”
說到這裡,黃興業像是心有餘悸,帶着更爲緊張的語氣開口。
“第二日,我心緒不寧之下再去土地廟上香,結果發現廟前圍着不少鎮上的人,詢問之下才知土地像昨夜被人破壞,我進廟一看,土地爺的左手被人撕下來了……”
黃興業說到這裡臉色已經難看至極,當時他忽然就清楚了,土地爺的神像絕對不是鄉人議論中那樣有賊匪破壞,很可能是被某種可怕的東西給毀了。
在場諸人聽着黃興業的話,紛紛覺得有寒氣從腳底升起直竄頭頂,就是如厲勉這般知道些情況的人也是如此。
青松道人更是臉色有些蒼白,哪怕他平常再作死,也知道這事絕對超出自己能力範疇了。
“黃,黃老闆,這個…雲山觀不過是閒野小觀,我也不過是個給人算算命的窮道士,你這事我哪管得了啊……”
黃興業一張臉比哭還難看,不斷作揖哀求。
“青松道長,我知曉是我當初有眼不識珠,您當日在廟前其實已經想管了,是我不知好歹態度差,幾次不聽勸自己走了,求您再給我一次機會,黃某必定不忘道長之恩吶!”
青松道長也慌了,這種事太詭異,甚至都忘了計緣這尊大神就在邊上。
“黃老闆,你誤會了呀,我這……”
不過不等齊宣說完,臉色嚴肅的計緣第一次喧賓奪主的開口。
“敢問黃老闆,可否去求過東樂縣城隍廟的城隍爺?”
計緣聲音中正清朗中帶着渾厚,好似有某種平復心緒的力量,令場中的人都平靜下來。
這事處處透着詭異,有能耐對土地公下手,黃興業一個凡人卻到現在還活奔亂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