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屏幕上清晰展現出光影下的鈔票堆砌。
非常非常緊密的碼在一起，還有些金光閃閃。
燕青看了眼那個基本上只要運用暴力就能撬開的鐵皮櫃暗鎖，摸出自己的多功能鉗刀就想動手了。
真的，浪子哥一般情況下都很淡定，美色絕對一笑而過，唯獨看不得財物堆在面前。
他不是貪財，是忍不住想搬。
可能從小當小廝，流落江湖當過乞丐，對錢財有種不安全感。
離開梁山都要先挑擔財物走。
現在也想順手牽羊：“一點點，我們只拿幾捆不走空就行了。”
蓋青雲連忙：“你撬開以後怎麼鎖，難道全轉移到咱們的儲物櫃，再怎麼上交？”
燕青還是無法無天慣了，聞聲停下來依依不捨：“少拿點，就抽兩張，規矩不能壞。”
只有這時候他纔不是智計百出的天巧星，有點上頭。
蓋青雲提醒他：“嚴主任的數據裡，就算他完成了轉移，還每天準時來停留類似的時間，你說他在幹嘛？”
燕青瞬間反應過來：“他來看他的萬貫家財？！哈哈，我見過這種人！”
還不少，挺多人特別喜歡看着自己的金銀珠寶，無比滿足的心靈慰籍，每天都得看看。
所以他們打家劫舍踩點的時候，特別喜歡先偷窺旁觀地主老財們藏錢的習慣。
蓋青雲爲了拉回強盜頭子，也是操碎了心：“所以以他這麼精細的人，可以穩住不露痕跡的42天才把錢財轉移過來，你覺得他會不清楚有多少錢？要是最後對不上賬，我們是不是黃泥巴掉褲襠，不是屎也是屎，人品都被懷疑了？”
燕青還嘴硬：“誰敢要我們死，我們什麼人品還要別人懷疑？我還瞧不上這點呢……”
蓋青雲馬上諂媚：“我們去看眼芝麻，給她報告好消息行不行，今天一天都沒去看她，晚上不堵車，快去快回唄。”
燕青腦血栓都出來了：“你這是死結越來越打不開呀！”
蓋青雲可憐巴巴：“我今天近十個小時高速運轉差點把CPU都燒乾了，怎麼也該放鬆滋潤下，你看我成天不要吃不要喝，就倆充電寶……”
燕青無奈：“行行行，你要看遠點，以後怎麼辦呀！”
真是連夜過去看了眼，何豬頭果然望眼欲穿，眼淚花花都出來了。
但比較奇特的是何媽媽居然不在，有倆護理在照顧。
燕青只好坐在牀邊讓眼鏡飽含深情的對視，蓋青雲還請他捏着手，燕青像捏了個豬蹄兒似的，可能輸水過多吧。
坐夠十分鐘立刻走人。
蓋青雲其實已經歡天喜地了：“芝麻是高興的，只要她高興了就好。”
燕青無語，女人今天高興一，明天就要二，後天得是三，看你什麼時候被逼上梁山！
但顯然嚴主任這下已經被逼上梁山了。
兩兄弟連何順芝都沒說那資金藏在什麼地方，只說找到了，然後大清早七點過準備去健身了，才發消息給專案組。
那邊急得哏兒哏兒的，因爲這會兒早高峰啊！
再權高位重的專案組也要被堵得慘。
但愣是先派了幾個警用摩托車帶着白襯衫領導來現場，一直在健身房裡守住現場的兩兄弟這纔給出準確方位、照片、儲物櫃號碼。
那場面！
專案組就肯定是要大張旗鼓啊，當面拆給這邊體育圈看。
來的都是高階，在外面脫了外套進來，還把風吹亂的頭髮整理了下，很有派頭的讓那幾個鐵騎下拿出撬棍咔咔就把鐵皮櫃打開。
八九點，已經很多運動員在更衣間，更有幾位射擊中心的領導被通知到，跟保衛科頭頭一起，旁觀了這個簡短又粗暴的過程。
居然都沒人問更衣室管理部門有沒有備用鑰匙。
反正那大概就是一肩寬的鐵皮櫃門打開，所有人都驚呆了。
連見多識廣的白襯衫，都忍不住掏手機拍照。
最諷刺的是掛了件拆哪兒的紅底黃字T恤，稍微遮擋了開門時候的視線，起到了門簾的作用。
可只要一摘掉，裡面就像書架一樣整整齊齊的一層層擠滿捆紮鈔票！
有警察專門舉着高清記錄儀，拍下整個過程。
一紮就是十萬，所以把體積壓得很緊湊。
燕青跟其他運動員一起，假裝很好奇很驚歎的站在外圍換鞋長椅上，高舉手機。
他就能從眼鏡上看到直播畫面。
伸長脖子都是假的。
蓋青雲看了無數遍那個拎包的動作，忍不住低聲：“臥槽，大概就是兩三捆，放在包裡帶過來碼好……咦？”
專門戴上白手套的警察，連那件T恤都當成證物，小心翼翼的裝袋。
更別說後面一捆捆鈔票，專門帶來的證物口袋由兩三個人接力往裡放。
全場都在心裡默數，其實光這麼看過去，就大概知道肯定上了千萬！
一輩子都看不到這麼多錢。
現在就像一櫃子文件似的，只能看見側面一疊疊的密集紙張。
雜色偏紅。特別好看，也特別震撼。
按照白襯衫給這邊領導的說法，肯定是某些人交代了這些藏匿贓款的具體方位，算是繼續旁敲側擊的施壓。
可就在剛從最上面取出來百把萬，忽然嘩啦的從最頂部掉了些金燦燦的小盒子！
全場幾乎異口同聲的“金條？！”
燕青兩兄弟也吃驚，並且隱約聯想到了什麼。
沒錯，跟他們從黃老闆那小挎包裡找到的指頭大50克小金條一模一樣，也有每片的塑料殼包裝。
這兩位之間的這些小金條絕對不是無緣無故的同款。
而且同樣是二十片，被小心的拿起來挨個兒塗上指紋顯影粉，現場拍照，保證證物不是之後僞造。
這時候自然從警察到運動員，再到這兩兄弟都不吭聲了。
只靜靜的看着。
最終從儲物櫃裡面清理出來兩千五百萬現金，二十片金條！
雖然沒有直接證據證明這些絕對來歷不明的大額財物是誰的，但指紋痕跡做不得假。
特別是那些金條塑料盒，簡直就是指紋收集器，稍微塗點顯影粉，在紫外燈下都明晃晃的清晰可見。
也算是給現場所有人敲個警鐘。
莫伸手，伸手必被抓。
只要走過必然會留下痕跡。
白襯衫還煞有其事的驚訝，隨口跟這邊幾位領導聊起這位嚴主任交代的問題還不少，深挖的細節非常多。
虛虛實實的把壓力徹底拉滿。
最後警察還請這邊的保衛幹部在贓物清單上簽字，更儘可能的把那鐵皮櫃恢復原樣。
這時大批警車也抵達現場，震懾力更是十足。
所有射擊中心的管理高層都鐵青着臉。
自家項目出了這麼大的蛀蟲，不光是顏面盡失的問題，後面肯定順帶着一系列的問責。
而且錢是從哪裡貪墨的，自然也要有個說法。
之前一直強調自糾自查的行業自管局面，在警方這樣精準的突破口面前，轟然崩塌。
而且從中午開始，警方就已經正式發佈了對外通告……
這時候還說只是在南方經濟案件偵查中，順藤摸瓜的找到了關於某體育中心官員有重大經濟問題的線索，現在已經查實有大額不明來源資金財物。
話說在辦案查案的這些心眼上，八個體育部門的思路，都比不過一直在跟犯罪嫌疑人打交道的警方。
整個體育圈子都譁然一片。
各種輿論、媒體、自媒體更是衆說紛紜，熱鬧極了。
雖然沒有點名射擊中心，但顯然各種小道消息早就傳開來。
這可已經四月過，即將面臨奧運大賽了。
還真有些聲音冒出來說，這個時候有些別有用心的人在破壞備戰。
合着那兩三千萬的財物也是別人栽贓？
反正有一個算一個，這時候說這話的，多半都是心虛。
警方樂得把跳出來的趕緊記錄備案。
私底下給臥底通報的消息是嚴主任看到證據確鑿的現金金條，立刻崩盤。
他自己的指紋就在金條盒子上，再根據那些鈔票上的物質勘察，確定他之前是把這兩千五百萬現金藏在自家衣櫃角落。
然後精確到哪一天起，得到黃老闆那邊局勢不妙的壞消息後，開始每天三趟，每趟二十萬的往更衣室帶！
一共42天，最後還少帶了一趟，然後每天早中晚，都會來看看……
彷彿被無形的眼睛看住了自己的一舉一動，嚴主任總算繃不住開始交代了。
但依舊還是擠牙膏。
鑑於目前的手機銀行、賬戶監控管理日趨嚴格，這位嚴主任早在幾年前就開始只收現金，而且只在自己的辦公室收，這就保證了不被錄音錄像。
然後他也只帶回家藏匿，近乎強迫症一樣碼得整整齊齊自我欣賞。
所以他現在交代的全都是跟這兩千五百萬相關的利益輸送，其中大部分還是涉及高爾夫球場審批建設，畢竟相比射擊運動場，兩者資金牽涉規模根本不是一個量級，而他就算換了地方，依舊有深厚的人脈可以推動辦事。
諷刺的是這位嚴主任到了射擊中心就是大力推動全國各地射擊場開辦……
這跟黃老闆留下的賬目裡面，算起來嚴主任經手獲利的過億元資金量有很大出入啊。